第一百五十五章 斷臂(千年冰屍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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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佛寺之事過後,就再也沒有聽到有關薛飛流的消息。
    直到一日邊境傳來急報,西羌人背信棄約攻下北域,黑甲軍慘遭埋伏傷亡慘重。
    宮人們又開始在院子裏嚼舌根“我父親在兵部做事,他說這次北域死了不少人,就連那薛家的小魔頭也受了重傷。”
    “那可不是簡單的重傷,小魔頭是被人砍下了右臂,我那親戚親口同我說的。”眾人瞠目訝然。
    “他可是薛家自詡年少有為的將軍,如今失了右臂,不就是個廢人了?薛家可從不養廢人。”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語氣中沒有對薛飛流斷臂的惋惜之意,反倒是談笑風生,仿佛邊境戰事與他們毫不相幹。
    花娥見她停下腳步遲遲不動,小聲上前道“帝姬,要不奴婢去說說他們,他們整日不幹正事,還敢在這院子裏議論朝堂之事,真是不要命了!”
    “不必了。”薑祈年一手攔住她,沉聲道,“他們所言可是真?”
    她與薛飛流雖隻有一麵之緣,但卻看出此人做事輕狂但秉性不壞。此番遭遇重創,不知他能否挺過去。
    花娥低眸歎道“小魔頭……不,是薛將軍,他其實也是可憐人。自北域歸來,王上雖沒重罰他,但也撤去了他黑甲軍主帥一職。薛家因此徹底放棄了他,而後他生母病重離世,如今他白日待在寺廟裏睡覺,夜裏則在酒肆沉迷,徹底頹廢了。”
    “寺廟?”薑祈年眸光一閃,“可是玉佛寺?”
    “正是,他一個殺戮成性的武將竟然也會信佛。”
    難不成薛飛流真相信了當初的戲言?
    花娥道“奴婢還聽說此番去北域王上本是派了謝大人去護送和談金。可偏偏薛將軍與他不對付,屢次上奏要去北域,王上這才改了人選。若此番是謝大人在,或許就不會出這些事了。”
    謝展又不是救世主,怎能提前算出西羌人會背信棄義,但薛飛流執意要去北域,怕不是因搶功那麽簡單。
    薑祈年大步回房換上了便衣。
    “帝姬這是要出宮?”
    “去趟玉佛寺。”
    花娥跪在她身前勸道“帝姬,您前些日子剛被罰了禁閉,如今可別再惹出亂子了。”
    她拍了拍花娥的腦袋道“放心,我此去玉佛寺是為北域百姓超度亡靈,也為我南靖祈福,父王知曉也不會怪罪的。”
    花娥知道自己根本攔不住她,雖說蕭王後不常來看她,但好在南靖王對帝姬極為寵愛。
    夏末初秋,空氣透出些許蕭條之意,玉佛寺外那棵楸樹上粉紫色的花早已落下。
    還未走到大殿,便聞得一股濃鬱的酒氣從蒲團上那個側臥著的乞丐身上傳來。
    乞丐嘴裏嘟囔著“菩薩,這是我最後一次同你說話了。”
    薑祈年腳步停下,眉頭微蹙,再看向這個滿身酒氣的乞丐,他的右邊袖筒是空的,竟然真是他。
    二人其實是陌路人,隻是當初在玉佛寺曾有過一麵之緣,薑祈年一歎,他也是個可憐人,這些菜就算是盡了當初的情誼。
    她將食盒放在了供桌之上,雙手合十拜了拜,隨後轉身離開。
    “可以別走嗎?”
    薑祈年轉過頭,少年滿頭蓬亂的頭發,眼微紅盯著她,臉上露出一道貫穿可怖的刀疤,全然不似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薑祈年猶豫蹙眉“你在同我說話?”
    少年用左手撐起整個身子,靠在供桌旁苦笑道“菩薩,你不是答應我,要讓我將心裏的話都同你說?”
    薑祈年腦袋發懵,雙拳微握,薛飛流難道一早就知道……
    “原來菩薩長這樣啊,還挺好看。”少年拍了拍他身邊的蒲團示意她坐下,“不要害怕,你聽過我的真心話,應當知道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話。”
    薑祈年坐下身問道“薛將軍當時發現了我,為何不拆穿?”
    他抓起饅頭啃了起來,像是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會相信佛像會開口的胡話?起初是想試探你,但後來發覺,你並無惡意,幹脆將計就計。”
    看樣子,他不像是會拉著她一同尋短見之人,薑祈年鬆了口氣,雙手抱著腿聊起。
    “其實那日我並非故意隱瞞將軍,隻是當時沒有找到機會離開。”
    “菩薩,你知道嗎,你其實是我第二個朋友。”薛飛流的眼若星辰閃爍,“從小到大,身邊之人都敬我怕我,沒一個能說真心話的。十歲那年我遇到了第一個朋友,原來有朋友那麽好,我們聊了三天三夜的話,意猶未盡。”
    “那將軍的這個朋友眼下在何處?”
    薛飛流眸光掠過一絲悲涼,搖頭道“他姓樊,十年前他去了趟北域就再沒回來過。”
    原來,這才是他幾次自請去北域的緣由。
    “隻可惜了,此番去北域還是沒能找到他,就連我的右臂也陪著他一同留在那兒了。”薛飛流調侃自己。
    這故事淒涼,薑祈年垂著眸問道“那將軍日後有何打算?”
    少年收起快要流下的淚花,盯著自己的左手“沒了右臂那就練左臂,大不了從頭來過。等我去北域找到了他,就同他秉燭夜談,將這十年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他。”
    薛飛流燦然一笑,他心中清楚其實那位故友或許早不在人世,可希望,人活著不正是需要這樣的希望嘛。
    “那我就祝將軍此行一切安好。”薑祈年微微一笑。
    “菩薩,你叫什麽名字?”
    薑祈年同樣卸下了她的盔甲“我叫祝餘,是個仵作。”
    “仵作,很有意思。”薛飛流自語念叨,放下手中那半個饅頭,眼眶微紅笑道,“小仵作,雖然我們此生隻見過兩麵,但你可不要忘了我的名字,我叫薛飛流。若來世有緣,你我再結為至交好友可好?”
    “好。”
    那時的薑祈年覺著來世之說與佛像顯靈般都是虛無之事。薛飛流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出走的,他頭也不回地揮舞著左臂,笑容不再苦澀,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祝餘獨自走回這總督府,此番來北域她本就有自己的目的。第一,薛飛流當初在北域是如何被斷一臂的;第二,謝展前世分明逃過北域之難,可為何眼下他卻背離了原本的軌跡來到了北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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