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在意識重組的過程中聞到了消毒水的氣味。
    當他重新獲得視覺時，發現自己正漂浮在巨大的環形空間裏。無數玻璃艙室沿著曲麵牆壁螺旋上升，每個艙室都浸泡著淡金色液體，裏麵懸浮著不同年齡段的林夏。最小的那個胚胎隻有拳頭大，最大的少女形態正在撞擊艙壁，她的拳頭在接觸強化玻璃的瞬間分解成數據流。
    "歡迎來到Ω計劃的檔案館。"帶著金屬共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陳鋒抬頭看見倒懸的黑色王座，十二道金屬環在其後方組成齒輪狀的圖騰。王座上的人影籠罩在流動的暗物質中，唯有胸前的懷表鏈閃著銀光——正是之前全息影像裏的懷表匠，但此刻他的麵容年輕了至少三十歲。
    "不必驚訝，這裏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十萬分之一。"男人轉動指尖的青銅懷表，表盤上的數字正在逆跳，"在你提問之前，我需要確認你究竟是觀察者，還是變量。"
    陳鋒感覺太陽穴刺痛，無數記憶碎片突然浮現在視網膜上。他看到十五歲的林夏蜷縮在實驗室角落，皮膚下的藍紋像受驚的魚群般遊動；看到金屬環在真空環境中自發組成梅塔特隆立方體；最後定格在某個暴雨夜，年輕版的懷表匠將注射器紮進自己脖頸，淡藍色液體中遊動著納米級的金屬環。
    "停止讀取我的記憶！"陳鋒怒吼著舉起量子匕首，卻發現武器早已數據化，刀刃上浮現出林夏的基因圖譜。
    懷表匠輕笑一聲，整個空間突然翻轉。陳鋒重重摔在某種膠質平麵上，四周漂浮著發光的記憶棱鏡。每個棱鏡裏都封存著林夏的某個瞬間：七歲那年覺醒量子感應能力，十二歲首次引發空間震蕩，直到二十歲那場導致Ω計劃終止的暴走事件。
    "你根本不懂她承受了什麽。"懷表匠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我們花了七年才讓她學會用數學公式具象化量子潮汐，又花了三年讓她相信自己是人類。但最成功的作品總是最先覺醒——當她知道所有研究員都植入了金屬環副產物時，整座基地的時空結構都被打碎了。"
    陳鋒的戰術服突然滲出鮮血，那些本已愈合的傷口全部重新綻開。他意識到這個空間正在同步外界的時間流速，林夏此刻恐怕正在獨自對抗時空獵手。
    "放我回去！"他擦掉嘴角的血沫，"否則我保證你會後悔。"
    懷表匠突然出現在三米外，暗物質鬥篷下露出機械義肢。他用金屬手指劃過最近的記憶棱鏡，畫麵立刻變成林夏躺在手術台上的場景："知道為什麽她的基因能吸引金屬環嗎？因為Ω001根本不是人類，她是我們在柯伊伯帶發現的量子生命體，那些所謂的實驗，不過是幫她恢複本源的..."
    空間突然劇烈震顫，懷表匠的機械臂冒出電火花。陳鋒抓住機會撞向最近的記憶棱鏡，玻璃破碎的瞬間，他感覺自己被吸入湍急的數據洪流。
    當他再次恢複意識時，正站在暴雨傾盆的實驗室天台。年輕的林夏被六道引力鎖鏈禁錮在空中，她的藍紋已經蔓延到瞳孔，腳下旋轉著由錯誤代碼構成的微型黑洞。二十米外，渾身是血的懷表匠正在操作某種環形裝置。
    "快停下！你會殺死所有人！"中年研究員拽住懷表匠的白大褂。
    "這正是計劃最終階段。"懷表匠按下啟動鍵，"當黑洞吞噬她的量子核心，金屬環就能獲得重啟宇宙的能量..."
    陳鋒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可以穿透物質，他衝過去試圖幹擾裝置，手指卻直接穿過了操作麵板。這是封存的記憶場景，他作為觀察者無法改變既定事實。
    就在黑洞即將成型的瞬間，林夏突然睜開眼睛。她皮膚上的藍紋全部褪去，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原始紋路。引力鎖鏈應聲斷裂，懷表匠的裝置冒出濃煙，所有金屬環開始高頻震顫。
    "原來你們想要這個。"林夏的聲音帶著雙重共振，暴雨在距離她十厘米處靜止，"那就給你們真正的宇宙代碼。"
    她伸手觸碰黑洞，原本無序的代碼突然重組成發光的鏈條。陳鋒認出那是dna雙螺旋結構的變體，但每個堿基對都由未知符號構成。當鏈條穿透懷表匠胸口時，所有金屬環同時發出悲鳴，實驗室建築開始量子化坍塌。
    記憶場景在此刻戛然而止。陳鋒跌坐在不斷崩潰的數據平麵上，看到懷表匠的機械義肢正在滲血——不是機油，而是真實的鮮紅色。
    "很震撼不是嗎？"男人撕開機械臂的仿生皮膚，露出底下蠕動的金屬環，"她用宇宙代碼給我刻上了永生詛咒，這些金屬環既是牢籠也是饋贈。現在輪到你了，觀察者——"
    空間突然被撕開裂縫，林夏渾身浴火地衝進來。她的藍紋已經變成暗金色，手中攥著半截時空獵手的悖論之矛。當看到懷表匠的瞬間，她眼中的星光突然暴漲："你還活著？"
    "應該說，我的意識被困在時間標本裏。"懷表匠轉動青銅懷表，"而你親愛的同伴剛剛目睹了所有真相。"他突然將懷表拋向空中，十二道金屬環組成的光輪驟然顯現，"是時候完成最後的測試了，Ω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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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夏突然抱住頭顱慘叫，暗金紋路中浮現出加密指令的熒光代碼。陳鋒想衝過去卻被無形屏障阻擋，他瘋狂捶打屏障，發現自己的血液正在變成淡藍色液體。
    "你以為能逃過基因鎖？"懷表匠的聲音帶著殘忍的快意，"從你們進入數據節點開始，他體內複製的金屬環副產物就在重組基因。現在，他既是你的錨點，也是你的枷鎖..."
    林夏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太陽穴，拽出發光的神經索。當她把神經索插入地麵時，整個意識回廊開始崩塌。陳鋒感覺有人拽住自己的後領，下一秒就被拋進燃燒的時空裂縫。
    他們墜落在某個沙漠化的城市廢墟，血月當空，遠處矗立著十二座金屬環組成的通天塔。林夏的皮膚正在龜裂，暗金紋路時隱時現："聽著，我的基因裏被寫入過自毀程序，當金屬環全部激活時..."
    轟鳴聲打斷了她的話。沙丘後方升起數百架逆十字型飛行器，每架都投射著Ω計劃的徽章。更恐怖的是，領航的飛行器艙門外站著個與林夏容貌相同的少女，她皮膚下的紋路是鮮血般的深紅色。
    "Ω002..."林夏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們居然複活了失敗品。"
    紅色少女微笑著抬手，整片沙漠突然升起無數記憶棱鏡。陳鋒看到每個棱鏡裏都是林夏被金屬環貫穿的場景，而這一次，所有棱鏡中的林夏都在對他呼喊："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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