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星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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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安巷七號的青磚牆在晨霧中洇出水痕,林曉月蹲身拾起小滿掉落的小木梳,梳齒間纏著幾縷泛金的槐花。公交站牌下孕婦的背影正在消散,唯有她脖頸後的星形烙印在柏油路麵烙下焦痕,焦痕裏慢慢滲出暗紅血珠,凝成「丙子年驚蟄」的篆文。
    "媽媽,那個阿姨身上有槐花香。"小滿攥著新得的鳳凰木簪,簪尾血字「槐安續命時」正被晨露衝刷。林曉月剛要開口,巷尾突然傳來藥杵搗臼的悶響,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線突然扭曲著爬向老藥鋪門前的青銅風鈴。
    藥鋪門板上積著厚灰,櫃台後卻端坐著穿靛藍布衫的老者。他枯瘦的手指正往硯台裏添朱砂,硯池裏浮動的血珠突然聚成星圖:"十八年不見,林家丫頭還是這般莽撞。"老者筆尖蘸著血,在泛黃的《本草綱目》扉頁畫出青銅樹脈絡,樹根處赫然標著「槐安七號」。
    小滿突然指著貨架驚叫。玻璃罐裏泡著的何首烏正在膨脹,褐色的根須破瓶而出,纏住她腳踝的瞬間,林曉月看見根係末端連著枚青銅鑰匙。老者筆鋒陡轉,在星圖上劃出血痕:"這鑰匙能開庫房第三口樟木箱,箱裏鎖著你們該還的東西。"
    暴雨驟然而至。林曉月抱著小滿衝進藥鋪後院,青磚影壁上的《百子千孫圖》正被雨水衝刷,畫中哺乳的婦人脖頸後逐一亮起星斑。當第七幅壁畫滲出血淚時,牆根突然拱起,露出埋在土裏的青銅羅盤。羅盤指針瘋轉,最終指向閣樓天窗。
    閣樓木梯布滿蛛網,林曉月掀開蓋窗時,十八年前的自己正從手術台墜落。青銅麵具醫生手中的手術刀突然轉向,刀尖釘入門框的瞬間,刀柄上「林青陽」三字迸出火星。小滿突然伸手抓住刀刃,青銅色胎記滲出熒藍樹脂,樹脂落地竟化作小型的青銅日晷。
    "時辰到了。"老者拄著青銅杖踱進後院,杖頭懸掛的銅鈴與藥鋪門前的風鈴共振。當鈴聲響到第七聲,小滿懷中的木梳突然綻開,梳背浮出九幅星圖,其中「破軍」星位對應的正是藥鋪後院的古井。
    古井蓋板突然移開。林曉月趴在井口,看見井壁嵌著九具陶甕,甕身刻著林家曆代嫡女的生辰。當她用木梳梳開井繩,繩結墜地時竟化作九隻青銅螢火蟲,螢火蟲翅膀上印著十八年前暴雨夜的星象圖。
    "你以為鑰匙能開的是箱子?"老者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住小滿手腕,孩子腕間的星屑蠱外殼應聲碎裂,露出裏麵蜷縮的嬰孩魂魄,"這鑰匙開的是因果。"他袖中甩出青銅鎖鏈,鎖鏈末端拴著的正是旗袍女子殘破的翡翠平安扣。
    暴雨中混入焦糊味。林曉月看見藥鋪門前的青銅風鈴正在熔化,銅汁滴落處地麵塌陷,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銅祭壇。祭壇表麵凝結著冰霜,冰層下封凍著十八具嬰屍,每具屍骸心口都插著半截鳳凰木簪。
    "該還債了。"老者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的青銅棺槨裂痕正滲出琥珀樹脂。當樹脂包裹住他的軀體,整張人臉開始融化,露出底下與旗袍女子相同的星屑蠱耳墜。小滿突然放聲大哭,淚水滴在祭壇冰麵上,冰水倒映出的卻不是當下,而是小滿身著嫁衣被抬上祭台的畫麵。
    閣樓傳來重物墜地聲。林曉月衝上去時,發現天窗被青銅藤蔓封死,藤蔓間隙透進的月光在地麵投下星圖。當她用木梳劃破藤蔓,流出的汁液在石階上蝕刻出「貪狼噬月」的古篆。小滿突然掙脫懷抱,踉蹌著撲向祭壇,掌心按在「破軍」星位的陶甕上。
    整座藥鋪開始下沉。林曉月抱起小滿躍出天窗,下方青石板卻變成流動的青銅漿液。當漿液漫過腳踝時,小滿脖頸後的星斑突然剝落,露出底下新鮮的傷口——傷口形狀竟與十八年前產床孕婦的劍傷完全一致。
    "抓住井繩!"老者的嘶吼混在雷聲裏。林曉月抬頭看見井口垂下的麻繩正在燃燒,火焰中浮現出十八歲的自己被推進祭壇的場景。小滿突然伸手攥住火苗,青銅色胎記迸發的強光中,火焰凝成鳳凰木簪的形狀,簪尾血字「槐安續命時」正在重組。
    暴雨突然靜止。林曉月看見小滿懸浮在半空,發間別著由螢火蟲組成的星冠。當孩子睜開漆黑的瞳孔,整條巷子的青磚突然浮空,磚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銘文——那是用星屑寫就的贖罪錄,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貪狼噬月」的判詞。
    "這才是真正的循環。"老者化作青銅雕像轟然倒地,雕像心口插著的正是那把刻有「林青陽」的手術刀。林曉月衝過去搖晃雕像,雕像碎裂時滾出個檀木匣,匣麵九宮格裏嵌著不同年代的嬰兒牙齒,最深處那枚刻著「小滿戊寅年生」。
    井底傳來鐵鏈拖拽聲。林曉月將木梳插入祭壇裂縫,梳齒斷裂時迸發的星火點燃了井繩。當燃燒的麻繩墜入井中,井水突然沸騰,浮出九具纏著青銅鎖鏈的嬰屍。小滿突然伸手觸碰最近那具屍骸,屍骸心口的鳳凰木簪突然飛起,簪尾血珠在空中凝成「貪狼現世」的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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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刺破烏雲時,林曉月抱著熟睡的小滿走出藥鋪廢墟。公交站牌下等車的孕婦正在彎腰係鞋帶,她脖頸後的星形烙印滲出金血,血珠墜地時凝成微型青銅棺。當棺蓋彈開的刹那,林曉月看見棺中躺著褪色的自己,而棺蓋上鮮紅的「戊寅年驚蟄」正在被陽光曬褪顏色。
    晨霧在槐安巷七號廢墟上凝成霜花,林曉月蹲身撿起半塊青磚,磚麵「戊寅年驚蟄」的烙印正滲出金血。小滿脖頸後的傷口結痂脫落,露出皮膚下蠕動的青銅紋路——那紋路正隨著天光流轉,在孩子胸口聚成北鬥七星的輪廓。
    公交站牌突然傾斜。林曉月扶住鏽蝕的鐵架時,看見孕婦的繡鞋正踏過滿地青銅碎屑。那雙三寸金蓮的鞋底,赫然印著十八年前產床孕婦腳踝處的蓮花刺青。當孕婦轉身走進巷尾老槐樹時,樹根虯結處突然迸出九道青銅鎖鏈,鎖鏈末端拴著的竟是不同年齡段的林曉月。
    "該還債了。"旗袍女子從樹影裏走出,翡翠平安扣的裂痕裏不斷滴落琥珀樹脂。她腕間銀鐲突然崩裂,飛濺的青銅碎片在空中凝成星圖,其中「貪狼」星位正對應小滿眉心新生的蓮花印記。
    林曉月抱緊孩子後退,後背撞上冰涼的青銅祭壇。當她指尖觸到祭壇裂痕時,整條巷子的青磚突然翻轉,露出底下流淌的青銅漿液。小滿踉蹌著跌進漿液,卻在觸及液麵的瞬間化作星屑,重新凝聚時發間別著枚褪色的鳳凰木簪。
    "媽媽快看!"孩子指著槐樹頂端,"太陽變成青銅的了。"林曉月抬頭望去,隻見樹冠間懸掛著九輪血月,每輪明月中心都嵌著枚青銅棺槨。當最末那輪明月轉向巷口時,孕婦脖頸後的星形烙印突然裂開,鑽出數十條青銅藤蔓纏住老槐樹。
    暴雨毫無征兆地砸落。林曉月抱著小滿衝進槐樹洞,樹皮皸裂處滲出熒藍樹脂。當樹脂包裹住她們時,整棵古樹突然收縮,樹根處裂開道暗門。門縫裏滲出的血水在地麵凝成「丙子年驚蟄」的篆文,與小滿胎記的紋路完全吻合。
    暗室牆壁掛滿青銅鏡。林曉月抱緊孩子撞碎第三麵鏡子時,鏡中突然伸出戴青銅麵具的手。當麵具被扯下時,她看見鏡中人的臉竟是十八歲的自己——隻是那雙眼睛變成了青銅色,瞳孔裏映著正在融化的旗袍女子。
    "你還不明白?"旗袍女子從鏡中爬出,翡翠平安扣的裂痕已蔓延到心口,"我們都在青銅樹上,隻是枝幹不同。"她突然掀開衣襟,露出心口與林曉月相同的星形烙印,"你當年剖開祭壇救女,如今又要重演血脈獻祭。"
    小滿突然伸手抓住女子耳墜。星屑蠱外殼應聲碎裂,露出裏麵蜷縮的嬰孩魂魄。當魂魄觸碰到孩子掌心的青銅紋路時,整間暗室突然倒轉,牆壁上的青銅鏡紛紛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星圖鎖鏈纏住旗袍女子。
    "該醒了。"嬰兒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鎖鏈接口處。那些血珠沿著星圖脈絡流動,在地麵勾勒出槐安巷七號的地基全貌。林曉月順著光路望去,看見地底埋著九口青銅棺,最深處那具棺蓋上,赫然刻著自己十八歲時的生辰八字。
    暴雨重新傾瀉。林曉月抱起小滿躍出暗室,卻發現整條巷子正在下沉。青石板下露出巨大的青銅樹根係,每根主根都纏繞著具嬰屍。當小滿的腳踩在樹根上時,那些屍骸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眶,眼窩裏鑽出熒藍藤蔓纏住孩子腳踝。
    "媽媽..."孩子聲音帶著金屬回響。林曉月低頭看見小滿脖頸後的蓮花印記正在滲血,血珠墜地時凝成微型青銅棺。當棺蓋彈開的刹那,她看見棺中躺著褪色的自己,而棺蓋上鮮紅的「戊寅年驚蟄」正在被陽光曬褪顏色。
    老槐樹突然發出龍吟般的轟鳴。林曉月看見樹冠間懸掛的血月開始墜落,每輪明月墜地時都化作口青銅棺。當第九具棺槨落地時,旗袍女子突然撕開衣襟,心口處的青銅棺槨裂痕正滲出琥珀樹脂,將墜落的棺槨盡數包裹。
    "這才是真正的循環。"女子心口的棺槨突然開啟,湧出的不是屍體,而是漫天青銅螢火蟲。當螢火蟲匯聚成光柱時,林曉月看見十八年前的自己正躺在手術台上,主刀醫生青銅麵具下的麵容正是此刻渾身纏滿鎖鏈的旗袍女子。
    小滿突然伸手抓住螢火蟲。當孩子掌心的青銅紋路觸碰到光柱時,整片時空突然靜止。林曉月看見旗袍女子正在融化,翡翠平安扣的裂痕裏不斷滴落樹脂,那些液體包裹住她的軀體,漸漸凝成微型星圖。
    晨光刺破烏雲時,林曉月抱著熟睡的小滿走出槐樹洞。巷口公交站牌下,戴青銅麵具的林青陽正彎腰係鞋帶。當他抬頭望向槐樹時,麵具眼眶處的星屑蠱突然迸裂,露出底下與旗袍女子相同的「貪狼」星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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