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梅枝突然迸出火星。槐念安看著林小滿腕間的銀鎖，發現鎖孔裏塞著團風幹的臍帶——正是崇禎年梅樹被雷劈開時，產婆從雙生胎身上剪下的那截。
    "當年你師父剖開的胞衣是梅樹芯。"沈墨的殘魂在銅錢孔裏發出冷笑，"產婆用銀鎖堵住樹洞，才沒讓青銅液流盡......"話音未落，林小滿腕間的梅枝突然刺入鎖孔，挑出團暗紅纖維。那是浸泡了四百年的臍帶，每根血管都長成了青銅色的梅樹根須。
    槐念安嗅到防空洞特有的黴味。七歲那年她蜷縮的牆角正在滲水，水泥裂縫裏鑽出的不是青苔，而是崇禎年道觀燒剩的簽灰。當林小滿的血滴在灰燼上時，那些焦黑的竹片竟重新拚成產婆的臉——眼角垂著青銅淚，嘴裏銜著半截銀鎖。
    "該還債了。"產婆的嘴突然裂到耳根，吐出團裹著胎發的紅繩。槐念安看見紅繩末端係著對銀鈴鐺，正是當年套在雙生胎腳踝上的長命鎖。此刻鈴鐺在虛空中震顫，將1940年的防空洞震出三百六十道裂縫。
    章老的碎骨突然懸浮成星圖。每片骨渣都映出雙生梅的倒影——紅肚兜女嬰的銀鐲嵌進樹根，藍繈褓女嬰的銅錢卡在年輪。當林小滿的血順著梅枝滴入星圖時，四百個時空的產房同時響起啼哭。
    槐念安突然看清師父道袍上的血漬。那不是接生時的胎血，而是崇禎年梅樹淌出的青銅液。當年師父用桃木針縫合的也不是胞衣，是被雷劈開的樹洞——針腳至今還留在教會醫院的老梅樹上，結成了永不凋零的霜花。
    "午時三刻到了！"二十三個長老同時嘶吼。槐念安握著的梅枝突然生根，穿透時空紮進崇禎年的樹洞。她看見產婆舉著的不是銀鎖，而是從自己心口剜出的半朵青銅梅——花蕊裏蜷著個藍繈褓女嬰，臍帶連著的正是林小滿腕間銀鎖。
    防空警報化作的龍吟突然凝成實體。青銅色的龍須掃過地鐵隧道，掀開混凝土裏埋著的桃木繈褓。槐念安發現繈褓經緯根本不是棉線，而是四百條浸透胎血的臍帶，此刻正順著龍須纏上林小滿的脖頸。
    林小滿突然笑了。她扯斷纏頸的臍帶，任由青銅液從斷口噴湧："那年你把我推出防空洞，彈片劃破的根本不是手腕。"沾血的指尖點向自己心口，"缺的年輪在這裏。"
    槐念安腕間的血管突然爆裂。噴出的不是血，而是崇禎年梅樹洞裏的青銅液。液體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麵銅鏡，每麵鏡子裏都映著對雙生胎——穿紅肚兜的攥著銀鎖鑰匙，裹藍繈褓的捏著銅錢符咒。
    產婆的哭嚎震碎銅鏡。無數碎片紮進虛空中，將四百條紅繩釘成星宿圖。槐念安看見每顆星都是粒銀索碎片，而串聯星宿的正是當年被剪斷的臍帶。林小滿突然將梅枝刺入心口，挑出團跳動的青銅火苗——那是崇禎年道觀大火遺留的火種。
    "該結果了。"林小滿將火苗按進桃木繈褓。當青銅火焰吞沒臍帶時，所有時空的梅樹同時爆出花苞。槐念安聽見師父在火中念誦的不是道經，而是產婆剪臍帶時哼的安魂曲。
    銀鎖突然自行轉動。鎖芯裏掉出兩枚桃核，一枚刻著"長命百歲"，一枚寫著"替身解厄"。當核仁落入青銅液時，四百棵梅樹的根係突然收縮，將沈墨的殘魂絞成梅枝上的霜花。
    梅雨停歇時，槐念安發現掌心的血管紋路變成了梅樹枝椏。林小滿腕間的銀鎖化作銅錢大小的梅印，花蕊裏嵌著半截臍帶——正是當年產婆用銀鐲剜去的那段。
    教會醫院的老梅樹終於凋零。腐朽的樹幹裏露出對銀鐲，鐲身刻滿雙生梅並蒂的紋樣。槐念安拾起銀鐲時，聽見四百個時空的產房同時響起剪刀落地的脆響。
    喜歡暗夜之龍請大家收藏：()暗夜之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