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謝庸、謝炎、楊氏都不太相信柳氏的話。
    也不怪謝家人不信，自開國以來，多有女兒入宮受寵，家裏雞犬都跟著升天的，但是鮮有聽聞，受寵後，先把兄弟拉下馬的。
    “當然是真的，謝妙儀騙我幹什麽？她還說如若我不信，可以去虎賁軍營，看看衛國公，就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了。”
    柳氏言辭肯定，也不能不叫謝家人相信。
    “這衛國公府也是夠亂的，好容易有了一個翻身的機會，現在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叫我說，父親當時就應該退了那門親，現在可好，什麽便宜都沒占成，妙儀成親時，還掏空了咱們家大半個家當。”
    謝炎想想這件事就氣。
    以謝妙儀的品行相貌，當年如若退了衛國公府的親事，再去攀上個有實權的王公勳貴也不是不可能的，就隻是難做正妻，但那又如何，他家能得到好處就行了。
    可是謝炎畢竟年輕，隻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沒有謝庸思慮長遠。
    謝庸見自家兒子再過幾年就到了而立之年，眼皮子還是這樣淺，心裏黯然。
    謝家他這一支，每代子女緣都很單薄，到他這，也就隻有一兒一女。
    他雖也有兩房妾室，妾室也有生養，但就是養不大。
    所以他家的希望就都在謝炎身上。
    可是偏偏謝妙儀的心智、才華都在謝炎之上。
    隻是可惜是個女孩，如果謝妙儀是男孩，他謝家這一旁支，總有一天可以揚眉吐氣，在族中，被高看一眼。
    不過謝妙儀有節有序，端莊秀雅，不僅在謝氏族中出類拔萃，在京城貴女中也是佼佼者。
    所以才有幸被想與文人士族結交的老衛國公看上。
    謝庸心裏清楚，單以他家的門庭，縱使謝妙儀再出色，也是不可能跟衛國公府結親的。
    這背後靠著的還不是謝家的士族的名號。
    不僅如此，他與謝炎都是資質平平，現在都能在朝廷任職，靠的也是謝氏一族的名聲威望。
    否則，謝炎就會如柳氏的弟弟一般，在家無所事事。
    所以他是不敢不聽謝家族老的話。
    老衛國公犯事身死，衛國公府敗落，他也是動過與之退親的打算，可是謝家族長和族中長輩怕壞了謝家的名聲，以如果他此舉讓謝家落個攀權附勢，落井下石的名聲，就把他家驅逐出謝氏。
    不僅如此，謝家族長還向他施壓，要他一定要嫁女嫁得風光好看，彰顯謝氏一族重信守諾的好門風。
    謝妙儀的嫁妝是謝家族長擬定下的，雖不至於讓謝庸傷筋動骨，但實實在在拿出去的真金白銀，也讓他很是肉疼。
    但是謝庸也隻能怪自己時運不濟，沒有飛黃騰達的命。
    本以為衛國公府也就這樣了，再難翻身，可是誰知新帝竟選了裴南鳶入宮。
    謝庸過年時在謝家祖宅聽那些族中位高者說，裴南鳶在宮中極為受寵，這衛國公府雖冷寂多年，但畢竟跟皇家沾著親，現在又多了一重外戚身份，翻身那也是遲早的事。
    可誰又能想到如今這位裴家大小姐竟鬧這麽一出。
    謝庸心裏一邊哀歎自己時運不濟，一邊抱怨衛國公府教女無方，一邊對於兒子的埋怨並不認同。
    謝庸不能當著妻子、兒子、兒媳的麵，感歎自己運氣不好，也不能指責衛國公府，隻能先教育自己目光短淺的兒子。
    “你懂什麽！當初與衛國公府結親，那是咱們家高攀，後衛國公府失勢，嫁你妹妹是你大伯做的主，為的是謝家的名聲，如果謝家的名聲敗了，你又能討到什麽好處。無論是結親，還是嫁女，為父都沒做錯。”
    “那現在怎麽辦？明兒個我們還去衛國公府嗎？”
    謝炎心裏雖不服氣，但也不敢明著頂撞謝庸，他垂著頭，悻悻的問道。
    謝庸捋了捋稀疏的胡須，思索片刻道，“明兒先不去了，咱們再看看，我覺得宮中那位裴貴人不會真蠢到拿自己親兄弟開刀，打壓自己的家族，估計就是小孩子心性，等氣消了，自然還是會幫襯著衛國公府的，到那時咱們再上門也不遲。”
    “對對，父親說得對。”柳氏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她的弟弟還是有希望的，隻是再等些時日。
    柳氏的喜笑顏開讓謝家父子和楊氏很不舒服。
    “柳氏！”謝庸沉著臉，冷聲道，“你現在已是謝家的兒媳，不是柳家的姑娘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柳氏見自己公公麵上已現慍色，也不敢頂嘴，趕緊點頭如搗蒜，連連應著，心裏卻還是自己的盤算。
    謝妙儀走進衛國公老夫人的屋子，將身上披的金絲流雲暗紋披風解下遞與草枝，剛要給衛國公老夫人行禮，就聽衛國公老夫人說道，
    “妙儀今日你可是遲了。”
    謝妙儀笑笑，先行了一禮，然後對著衛國公老夫人，和早就到了的四位姨娘，說道，“是啊，我今日真是遲了，還請母親莫怪才好。”
    “夫人，你今日是被什麽事絆住了？”金姨娘奉茶給謝妙儀，然後問道。
    謝妙儀接過茶盞，飲了一口，然後將今日自己娘家嫂嫂來府一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母親，今日我借了您的名號，嚇退了我嫂嫂，還請母親見諒。”
    她今日用衛國公老夫人嚇退了柳氏，也明明白白講了出來。
    雖然重生以來，衛國公老夫人對謝妙儀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溺愛，可是這不意味著謝妙儀可以放心大膽，肆無忌憚的消耗。
    如果衛國公老夫人介意這件事，謝妙儀願意該請罪請罪，該領罰領罰。
    不過衛國公老夫人並不介意，“這有什麽，反正我這個老婆子在外麵的名聲早就不好聽了，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樁。
    我聽說你這個嫂嫂對你並不好，你不願意幫她也是情有可原，但我料定她以後還是會纏上來，如果你撂不下臉來，你就引著她來見我，我自有話等著她。”
    “這點子小事怎好勞煩母親，妙儀自會處理。”
    “我不怕勞煩，這一世我不想再繼續鑽營那些虛名浮利，但卻覺得閑得慌，既然她找上來，正好帶過來給我解解悶。
    以後不論是你嫂嫂，還是你哪個娘家人，再或是你不願意應付的人，都可以帶到我這裏來，以後我為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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