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窗殘夢迷,釜煙前塵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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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家老宅的藏書閣內,豆蔻少女慕洛筠踮腳取下最高處的《天工開物》書匣,打開最上層,裏麵靜靜躺著一枚金鑲玉竹葉——這分明是雲夢澤慣用的暗號。
    "雲竹本又在搞什麽把戲..."她拿起竹葉,果然發現下麵露出一個小巧的機關鎖。指尖劃過鎖麵篆刻的璿璣文時,哧笑出聲:"用兩人名諱生成回文對?這麽尬的謎題也好意思用。"
    “雲夢澤隱霧洛筠,筠洛霧隱澤夢雲。”她一邊默念著,一邊在鎖麵上依序按下對應的篆字。
    七重檀木匣應聲而開,泛黃的圖卷剛展開就飄出‘海棠春醒’的香氣。圖卷邊角還粘著半片幹枯的海棠花瓣,那估計是某表妹惡作劇塞進他古籍裏的。
    腕間小昱手環驟然發出蜂鳴。
    "逮到現行了!"慕洛筠驀地轉身,精準扣住從茶霧中浮現的身影,“想嚇我?沒門兒!”
    那是舞勺之年的雲夢澤,被反嚇得手一晃,月白衣衫上沾了茶漬,他右手端著的琉璃盞裏,流蘇茶正凝成他們兒時約定的暗號:三顆茶珠托著半輪殘月。
    雲夢澤無奈地舉起左手牛皮本:"慕女俠饒命,新抄的《敦煌石窟考古》要濕了。"本子邊緣密密麻麻的批注裏,還夾著她初一時畫的q版飛天塗鴉。
    "解釋下這個。"慕洛筠抖開《璿璣圖》,特意把海棠花瓣懟到他鼻尖,"上次你說那株變異海棠的香氣能助我學會回文詩,結果害我喝了三天花露水!這回又戲弄我說發現了璿璣圖中的敦煌求救信號?"
    "這次真不是戲弄。"雲夢澤忽然正色,指尖點在一處文字上,文字扭轉回旋,生成一個星圖坐標,投影出流動的莫高窟光影。同時,他的額間也浮現一個若隱若無的魁星印。
    慕洛筠狐疑地揪住他衣領拽向窗邊,卻看到落日餘暉中重現的兒時光影——海棠樹下,石桌前研究璿璣圖的少年少女,旁邊還趴著一個無聊挼花瓣的小表妹。
    她沒頭沒腦地問:"所以你故意在現世教我這些,早就料到會穿越?"
    "天地良心!"瞬間變成青年模樣的雲夢澤舉起三根手指,袖口卻掉出她兒時塞的整蠱蟋蟀,"那時隻是覺得小丫頭回文詩能作得,幫我解璿璣圖自然也不在話下..."
    話音未落,整蠱蟋蟀突然激活成青銅機關獸,叼著一張星軌圖竄向慕洛筠麵門……
    “啊!”慕洛筠驚醒,正對上窗外一輪明月,這分明還是主艦上的海棠別院居處。
    “原來是夢啊……隻是,怎麽虛虛實實,奇奇怪怪的?”
    “故窗殘夢寒疏竹,竹疏寒夢殘窗故。初凝墨成書,書成墨凝初。釜煙清茗煮,煮茗清煙釜。殊憶餘生浮,浮生餘憶殊!”
    青竹小築的琉璃瓦映著明月清輝,雲夢澤正斜倚在纏絲海棠紋竹榻上,鎏金錯銀的博山爐升起嫋嫋篆煙。案頭《草木詞話》攤開的那頁回文詩箋裏,"殊"字末梢的墨痕正隨月影遊移,像條探頭探腦的小銀魚。
    "煮茗清煙釜..."他魁星筆尖懸在"釜"字上方三寸,忽然輕笑出聲:"筠丫頭這言靈體質...還會偷換概念,把《考工記》的冷鍛術摻進茶道..."
    竹簾被流蘇穗子撞得叮咚作響,慕洛筠裹著微寒的霧氣衝進來,發間銀鈴清脆,驚得案頭碧玉蟈蟈直往籠角縮:"雲大社長好興致!白虎艦甲板昨夜叫青銅星鐵熔了個窟窿,您倒躲在這兒玩文字遊戲?"
    "正因星軌紊亂,才要借回文詩定神。"雲夢澤廣袖輕拂,案上鬆煙突然凝成倒讀的詩箋飄浮在空中,"‘初凝墨成書"——那年中秋你往我硯台裏摻海棠精油,讓寫出的字久洇不幹時,就盤算著‘書成墨凝初’了?"
    慕洛筠指尖射出冰針,將快要飄散的詩箋凝固釘在竹牆上:"我現在有更多辦法讓墨凝初!竹本老師,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先放下我的回文詩,為學生解解惑唄!你也知道,我是柯南屬性,不破案會死星人……”
    雲夢澤無奈笑笑,伸手示意:“那就,主隨客便?”
    慕.柯南.洛筠左手抖開憑夢中記憶繪製的《璿璣圖》殘章,右手放在下巴做出柯南經典造型:“我在這上麵發現了一個名字——雲氏雁回。‘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她應該就是西樓的母親吧?她也是你們雲夢族人?”
    她盯著雲夢澤衣襟上若隱若現的雲紋刺繡,"他母親當年用陰虎符割斷臍帶時,血滲符身激活的破妄訣,根本就是雲夢一族預設的傳承密鑰。"
    雲夢澤頷首:“不錯。她還是當年鏡花國的北鬥星官,執掌璿璣閣。西樓的父親,你也知道了,是南鬥星官,執掌琅琊閣。”
    “謔,原來我們西樓大大還是根正苗紅的星官二代啊!”慕洛筠感慨,旋即又問:“那阿蕤……”
    “阿蕤其實是鏡花國的一株百年海棠,修行滿一甲子時,有幸於庚申夜月華中得帝流漿,受其精氣而化形。雷劫時因受小郡主花熙的血液護法,免於隕落,故立心守護海棠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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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掠過一道七彩流光,伴著銀鈴般的笑聲——是阿蕤和歡疏在追逐星屑。雲夢澤望著那道身影輕歎:"那株海棠就長在靖王府後院,花熙郡主曾用金錯刀修剪枯枝。刀尖不慎劃破手指,血珠滴落......"
    雲夢澤屈指彈向博山爐升起的嫋嫋篆煙,幻化出庚申夜後的一幕:遭受雷劫的海棠樹,落花滿地,燃燒的枝條間有個繈褓大小的光團正逐漸化為人形。
    慕洛筠如夢初醒,喃喃自語:“難怪阿蕤有海棠花胎記,又有鏡花血脈感應,還具備天生的草木之心……”
    "當年海棠化形後,年輪裏浮現的就是《璿璣圖》結構。"雲夢澤蘸取茶湯在桌上畫出星軌圖的部分經絡,"女柯南,沒發現你的回文詩正補全了敦煌坐標參數嗎?"
    慕洛筠回過神來,翻手勾過濕潤的詩箋,往星軌圖上一貼,果然,正句‘殘夢’與莫高窟112窟星象吻合,倒轉的‘夢殘’與257窟星象吻合……
    "你們雲夢一族究竟在星軌圖裏藏了多少因果?"
    雲夢澤聽了剛想回答,卻被她出其不意,揮指彈飛衣袖:“嗬嗬,又抓現形了呢!”那袖口處滑出了一枚璿璣玉衡,上麵刻著"澤被蒼生"四字,而原來的瑪雅曆輪令牌早已不見蹤影。
    "果然如此。"她唇角微揚,又欺身而上,一把扯開他右衽,鎖骨處,一簇淡青色的胎記在月光下若隱若現,那紋路不似凡間花卉,倒像是雲霧凝結成的花瓣,隨著呼吸微微浮動。
    "你這朵成了精的雲夢澤花,非要等我拆穿才肯現原形?"慕洛筠冷笑:"所以你叫雲夢澤!因為你就是當年那株被移植到鏡花國太學的澤畔奇花。"
    雲夢澤苦笑著掩起衣襟:“非禮勿視,不窺人私。慕小筠,修行之人,當知‘秘若幽蘭,不聞自芳。前塵如煙,過往皆忘。’…”
    “嘖!你隻是朵奇葩,還扯啥修行之人!”慕洛筠輕哧一聲,恨恨放手,忽然又突發妙想,摸摸下巴:“等等,我會不會也是洛水邊的一竿小竹子,或者…一朵千年流蘇花?”
    這番奇思逗得雲夢澤笑出聲來:“想得很好,下次別想了。你隻是一顆隱身得快看不見的小星星而已,當然現在還是個貨真價實的人。”
    慕洛筠並沒有被安慰到,咬牙還擊:“你就算是像林妹妹那樣的閬苑仙葩,也已經轉世了!現在和我們一樣,也是個貨真價實滴——人!”
    "叮咚——"
    慕洛筠的小昱手環發出消息提示。她點開群聊,童芷語的語音傳來:"星盤監測到下個坐標在敦煌!莫高窟南區洞窟的星鐵反應正在吞噬壁畫顏料!"
    慕洛筠將群內的視頻畫麵投影到竹牆上:夔紋鏡裏,一幅飛天壁畫正在褪色,畫中仙女身上的青金石顏料化作流沙墜落。
    “慕姐姐,我的手腕好燙!”阿蕤這時跑進來,腕上的海棠花胎記正閃著紅光,當她不由自主伸手碰觸投影畫麵的瞬間,壁畫縫隙裏滲出與陰虎符同源的七彩星光。
    窗外忽然傳來歡疏的嘶鳴,它的玉角上已掛上兩壇美酒,月光透過被擠歪的彩虹花環,在投影上拚出幾個字:下一站,敦煌。
    “那就去吧!歡疏可做交通工具。三日後帶鏡花緣酒啟程,據說敦煌地脈裏的神靈最吃酒祭這套。”雲夢澤似乎早有成算。他微笑著將碧玉蟈蟈籠塞進阿蕤掌心,小蟲振翅發出《破陣樂》變調:"小小禮物,送你玩吧。"
    慕洛筠一言不發牽著阿蕤走到竹扉前,忽又轉身,腕間冰玉手環叮咚撞響青竹,她猶自忿忿地放狠話:"等修補完莫高窟星軌,定要你把這幾百年的彎彎繞繞譜成回文曲!"
    月色漫過海棠主艦的琉璃簷角,將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拉長。
    雲夢澤摩挲著璿璣玉衡輕笑:"何須幾百年...當年纏著我解璿璣圖的小丫頭,不正是修改星官手記的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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