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板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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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尋為秘境而來,並不打算把自己的指揮部建立在海曲安全區內,而是在一個比較靠近秘境的位置。
    岱宗秘境群暫且還沒什麽動靜,他們即使最終解決了這裏的危機,或許也要留在這裏相當長一段時間,以完全利用起這座秘境的力量。
    恰好這次借機清理了一番海曲市內的喪屍,接下來——直到那隻巨獸浮出水麵之前,這裏都將會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用火炮把醫院周邊洗了一遍之後,眾人迅速上車,他們並沒有避難所那樣的完善防線,身處野外,一旦炮聲引來成規模的喪屍群,他們將要麵臨的情況恐怕比避難所還要危急。
    實際上,現在已經有一些零散的喪屍被吸引過來了,隻是不成規模,被陣地周邊的步兵逐個解決。
    末世中長距離移動,車是必不可少的,他們這幾千人組成了浩浩蕩蕩的車隊。
    從這裏,車隊分成了三路,一路是沿途吸納的民眾,部隊內分流出一隊軍車護送著這批民眾往安全區的方向去了。
    另一路是炮兵部隊,他們需要在秘境異變時嚐試發起攻擊,那片學校的位置並不太適合作為炮擊陣地,亦有為數不少的戰士來到
    最後一路,也就是蘇尋的車隊,他們兜了個圈子甩開被吸引的喪屍,最終抵達了處於城市邊緣的學校。
    海曲依山麵海,這所學校的地勢也不算低,在天氣好的情況下,還能比較清晰的看到十公裏外被迷霧籠罩的城區,這應當也是參謀部為指揮所選址的考量之一。
    校園已經人去樓空,沒人也沒喪屍,行至學校門口時,蘇尋下車觀望了一圈,學校門口是一片相當寬闊的空地,似乎夷平之後要建什麽卻一直沒有開工,空地上隻堆了一些砂土。
    “這地方不錯啊,讓車隊不要停在門口,往操場裏麵停,這裏是一個很好的緩衝區。”
    他回過頭,指了指頭頂的門樓:“隻要在這上麵架兩挺機槍,就可以封鎖這條路和這片空地了。”
    薑怡在一旁輕輕笑了笑:“這些事情參謀部會考慮的。”
    “也對。”蘇尋啞然失笑,又問道:“其它避難所派出的異能者隊伍什麽時候到?”
    “濱海的隊伍今天就能到達,其餘地區暫且還沒有消息,需要耐心等待。”
    便攜式的通訊設備相當珍貴,不是所有隊伍出門都能準備一台,蘇尋這次也就隻從基地帶了兩台,一個放在臨時指揮部,另一個交予炮兵部隊。
    通訊、通訊!
    現代社會有多少東西是建立在通訊上的?
    大災變才剛剛開始,體驗過那種便利的人們就無法適應和忍受現在的通信條件了。
    蘇尋望了一眼遠方依稀可見的濃霧,能否在這件事上有所突破,或許就要看這次的收獲了。
    一行人走進教學樓,正如薑怡所說,很多事情不需要蘇尋親自操心,指揮所搭建的過程中,他倒是暫時有一點空閑,於是便想著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說是不操心,一路走著,蘇尋還是隨口說了幾句自己的建議。
    “宿舍的數量應該是夠的,我們晚上可以直接住在原本的學生宿舍裏。”
    “這學校食堂在哪?炊事班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
    “學校周邊的圍牆可以加固一下,以應對可能到來的意外。”
    “水的問題……找那幫異能者想辦法挖個蓄水池出來吧。”
    若不是如今有了避難所,這些學校實際上是很適合作為幸存者據點的地方,前世蘇尋就曾經常以各種校園作為落腳點,徐煥曾經在濱海市建立的第一個幸存者營地就在濱海農學院裏。
    正隨意交談著,幾人邁入一件教室,說話的聲音卻小了下來。
    大災變前,這所學校的學生同樣參與了大軍訓,教室裏並沒有留下和平年代那樣的教學痕跡,反而一走進這裏,就能感受到集訓的濃鬱氛圍。
    課桌排列的整整齊齊,自大災變到如今,時間甚至還不夠它們落上太多灰塵,後黑板上用粉筆畫著一整幅全國地圖,地圖上的每一處曲折都細致準確,不知道畫下它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地圖的一旁,寫著一行蘇尋熟悉的字。
    “2*30年6月15日,距今還有4天。”
    那是蘇尋也曾一日一日數過的文字,逐日辦公室也有一塊小黑板,上麵的文字如出一轍。
    一看到它,那些過去一個月裏的種種努力就忽然浮現在眼前,許多人的樣貌又出現在記憶中,蘇尋才驚覺那段日子其實剛剛才過去沒多久,他不由地感慨萬千。
    時間雖短,卻恍如隔世。
    那個數字4被特意用紅色粉筆標出,倒計時停留在這一天,想來是因為自那一天,他們就從這裏離去,進入了避難所。
    蘇尋走到講台旁,忽然扭過頭,這才發現前麵的黑板上也寫了不少東西。
    整麵黑板上記錄著的是一些進入避難所的注意事項,中間一部分被人擦除了,這一塊空白中有四個蒼勁有力的字。
    ——多難興邦。
    看著那幾個字,蘇尋心頭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悸動。
    這四個字曾不止一次出現在東方民族所經曆的重大災難中,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詞匯,而是一封戰書,一封向天地宣告東方人不折意誌的戰書。
    這是誰人所留?
    留下這幾個字的人,曾在這間教室裏說過什麽?
    其實已經難以考證,那或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甚至可能是某個學生,亦或者某個擔任教官的戰士。
    倘若不是蘇尋他們到來,或許這些遺留在這裏的痕跡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直到這座學校垮塌,一切埋葬在塵埃與廢墟裏。
    但也無妨,蘇尋知道,這種意誌從來不會消失,隻要這片土地上的人還存在一天,它就不會消亡。
    它就藏在自己心裏,也藏在千千萬萬人心裏。
    蘇尋站立於講台之上,再次回身時,似乎感覺自己化身成了這間教師裏的老師,眼前好像能看到成群的學生肅立在課桌旁,他們被軍訓磨平了棱角,被烈日曬黑了皮膚,但一雙雙眼睛卻更加明亮、更加堅定。
    他們如今身在何方?有多少人還活著?有多少人已經死去?
    蘇尋好像能看到一道又一道澄澈的目光匯集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你們的期盼嗎?
    我如何能辜負?如何能放下?
    請你們放心,我,和我的戰友們,和千千萬萬仍存於世的同胞們,一定要在這個黑暗的時代,重新建立起一個新世界!
    蘇尋緩緩抬起右手,向著這間空蕩蕩的教室敬禮。
    是對著那幅地圖?還是對著那些學生?
    不,其實那沒什麽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