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鈾礦那詭異的藍光中，腦垂體集群如同被浸泡在福爾馬林裏的萬千顆心髒一般，有節奏地搏動著。陳北河的膠鞋深陷進由神經索編織而成的地毯裏，鞋底沾染的青黴素黏液正不斷地侵蝕著索道，散發出一股硫磺味的青煙。
    “這根本不是礦洞……”春花驚恐地喊道，同時扯開手中的《赤腳醫生手冊》。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書頁間的銅線圈竟然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突然吸附在洞壁上。仔細觀察後，他們才發現，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鍾乳石構造，實際上是蘇聯製式的腦垂體培養管。
    老支書毫不猶豫地卸下自己的假肢，當鈦合金關節插進岩縫的瞬間，五十根神經索像是被驚擾的蛇群一般，突然暴起，將他倒吊在那如瀑布般垂落的腦組織集群前。
    陳北河見狀，急忙抓起身邊的氨水罐，狠狠地砸向鈾礦石。刹那間，零下三十度的白霧在強烈的輻射中迅速凝結成鋒利的冰刃。當冰刃刺穿腦垂體集群的一刹那，數以萬計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他的太陽穴——曬穀場上癲癇患者的悲慘童年、供銷社特派員的克隆手術過程、1962 年，老支書顫抖的手緩緩將鉛盒埋入地下，仿佛這一舉動承載了無盡的重量和恐懼。每一個記憶都如同被深深烙印在神經索上一般，而那個熒光編號“37”則顯得格外刺眼。
    “摧毀它們！”老支書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伴隨著他的假肢在倒吊中解體，齒輪零件如雨點般飛向培養管。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絕望和決絕，似乎隻有這樣才能阻止某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春花突然撕開棉襖，鎖骨下的磁石圖譜如同一股強大的力量噴湧而出，迅速吸附住三根主神經索。這一驚人的舉動讓陳北河瞠目結舌，他眼睜睜地看著索道表麵浮現出的 dna 螺旋，竟然與自己掌心的麥穗紋路完全匹配。
    就在此時，青黴素針劑突然爆出一道藍光，如同夜空中的閃電一般耀眼。陳北河毫不猶豫地將藥液注入神經索，刹那間，突觸傳導的哀嚎聲充斥著整個空間，仿佛是無數靈魂在痛苦地掙紮。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腦垂體瀑布突然顯影出整片黃土高原的居民麵容，每張臉的眼球都嵌著微型發報機，正源源不斷地將記憶數據上傳至蘇聯鐵塔。這一幕如同噩夢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老支書的殘肢突然抽搐起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它。最終，半截冷凍的腦組織被硬生生地扯了出來，那灰質表麵用俄文刻著一句話：“記憶即人類，刪除即屠殺。”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敲在人們的心上，讓人不禁對這背後隱藏的真相感到恐懼和迷茫。
    春花的磁石項鏈突然像是被什麽力量吸引一般，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緊接著，項鏈上的磁石竟然開始慢慢熔解，變成了一灘液態金屬，順著春花的脖子流淌而下，最終滲入了她鎖骨處的圖譜之中。
    就在這時，春花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貼上了主神經索。刹那間，鈾礦發出的藍光中，一個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抉擇吧——抹殺五百萬人的記憶，拯救你的肉體；或者保留記憶，任由輻射吞噬你的血肉。”
    陳北河的目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他瞥見神經索的末端連接著一個培養艙。透過透明的艙壁，他看到了父親那被冷凍的大腦，正靜靜地漂浮在液氮中，而父親的第三隻眼，竟然緩緩地睜開了。
    “用這個！”一旁的老支書突然嘶吼起來，他張開嘴巴，吐出了半顆金牙。令人驚訝的是，這半顆金牙竟然是經過改裝的微型電磁脈衝ep）。
    陳北河毫不猶豫地接過金牙，將它卡進了一支青黴素針管裏。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針管紮進了主神經索。
    就在那一瞬間，五百萬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陣慘絕人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這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深淵一般，充滿了恐懼、絕望和痛苦，仿佛要撕裂人的靈魂。
    與此同時，腦垂體集群在強大的電磁脈衝衝擊下，瞬間失去了原本的結構，像被捏碎的豆腐一樣坍縮成了一堆令人作嘔的肉泥。而春花鎖骨下的磁石紋路也突然開始滲出血來，這些鮮血在鈾礦石的表麵迅速流淌、匯聚，最終形成了一個神秘的坐標——2012年，陸家嘴。
    當最後一條神經索在碳化和崩解中徹底消失時，陳北河感到一陣莫名的輕鬆，仿佛身上的重擔突然卸去。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這堆腦漿殘骸時，他的手指卻意外地觸碰到了一個硬物。
    陳北河好奇地將其從殘骸中撿出，發現這是一塊已經完全鈣化的狗牌。它的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物質，看起來年代久遠。陳北河小心翼翼地將狗牌翻轉過來，刹那間，他的眼睛被狗牌背麵用德文新刻的字跡所吸引。
    那行字清晰而銳利，仿佛是剛剛刻上去的一般。“你刪除的不是記憶，而是人類的存在證明。”這句話如同閃電一般擊中了陳北河的內心，他的身體猛地一顫，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湧上心頭。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那行字，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這句話。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刪除的難道不僅僅是記憶嗎？那他還刪除了什麽？
    正當陳北河陷入沉思時，春花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他急忙抬頭看去，隻見春花像失去了所有支撐一樣，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正在經曆著某種劇烈的痛苦。
    陳北河連忙跑過去，想要扶起春花。然而，當他碰到春花的皮膚時，卻驚訝地發現她的身體異常冰冷，而且原本光滑的皮膚下，竟然漸漸浮現出與白銀祭司相同的機械紋路。
    這些紋路如同蛛絲一般蔓延開來，迅速覆蓋了春花的全身。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仿佛正在被某種力量侵蝕。陳北河驚恐地看著這詭異的變化，心中充滿了無助和恐懼。
    鈾礦深處傳來蒸汽火車的汽笛聲。陳北河知道，某個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此刻正在1962年的綠皮車廂裏重複這個抉擇。而老支書消失前的口型，分明在說："你母親……也是37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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