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銅齒輪咬合所發出的轟鳴聲中，陳北河隻覺得自己的後頸像是被什麽冰冷的東西觸碰到了一般，涼颼颼的。他努力地想要轉過頭去看個究竟，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控製，隻能任由那股力量將他的後頸緊緊地壓在一個滲著冷凝水的金屬台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三十七根銅製的束帶像是有生命一樣，自動地扣住了他的四肢和身體。每一道鎖扣閉合時，都發出了一種類似骨節錯位的脆響，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陳北河定睛一看，隻見一個身穿白銀祭司玄色長袍的人正緩緩地向他走來。那長袍的袍角在地上輕輕拂過，仿佛帶著一種詭異的氣息。而在冷光燈的照射下，袍角暗繡的西夏文竟然泛著幽藍的光，那正是棺材債契約上反複出現的死亡經緯度坐標！
    “這不是占星儀……”陳北河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拚命地掙紮著想要仰頭看清眼前的情況。然而，他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勞的，因為他的身體被束帶牢牢地固定住了，根本無法動彈。
    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青銅渾天儀內部的層層轉動的同心圓環正倒映在他的瞳孔裏。那些圓環不停地轉動著，仿佛在訴說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語言。而在圓環的間隙中，陳北河竟然看到了一些光纖電纜在微微發光，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秘密通道。
    祭司的手指緩緩地劃過環壁上凸起的二十八宿星圖，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當他的指甲突然暴長三寸時，陳北河的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恐懼，在一片黑暗中，骨白色的數據探針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插入星宿孔隙。隨著它的深入，整個裝置開始發出一種類似子宮蠕動的聲音，仿佛在孕育著什麽未知的東西。
    在裝置的中央，"天極"位置緩緩降下一個蛛網狀的量子糾纏器。仔細一看，這個量子糾纏器竟然是由無數青黴素菌絲編織而成，這些菌絲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當第六層環壁開始逆向旋轉時，陳北河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撕扯感，這種感覺超越了三維空間的範疇，讓他的身體仿佛要被撕裂開來。與此同時，他的喉嚨裏湧起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但他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他自己的血。
    在這股超越三維的撕扯感中，陳北河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麵。他看見 1985 年的自己正站在龜裂的黃土塬上，胸前佩戴著蘇維埃勳章，旁邊別著一支鋼筆。而這支鋼筆的筆帽，竟然是一個微型鈾濃縮離心機構型。
    "核電站事故是必要的犧牲。"平行陳北河對著眼前的萬人坑微笑著說道。在這個萬人坑的底部，堆積著無數晶體化的村民屍體，他們的太陽穴處長出了一根根青黴素菌絲，看上去異常恐怖。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春花的克隆體們也出現在了這個畫麵中。十七個瞳孔閃著綠光的女子正站在那裏，她們用一種特殊的聲帶振動頻率操控著天氣武器，暴雨如注，不斷地衝刷著她們脖頸上的 vii 型實驗體編號。
    量子回溯突然毫無征兆地中斷了，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地掐斷了一般。與此同時，真正的陳北河在現實世界中發出了一聲嘶吼，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般，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握住了那支鈾離心鋼筆，而這支鋼筆，正是導致量子回溯中斷的罪魁禍首。
    就在這時，祭司的長袍突然像是被一陣狂風吹過一樣，劇烈地抖動了起來。長袍的下擺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掀起，露出了祭司那蒼白而毫無血色的雙腳。
    祭司的聲音在陳北河的耳邊響起，那聲音冰冷而不帶絲毫感情：“每個時空的你都會選擇最效率的惡。”
    陳北河瞪大了眼睛，看著祭司，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就在他想要追問祭司這句話的含義時，渾天儀突然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
    陳北河的目光被吸引到了渾天儀上，他看到渾天儀的指針正在迅速地轉動，似乎正在鎖定最終的時空坐標。
    然而，就在指針即將指向最終坐標的一刹那，一簇熒光綠的黴菌突然從“天樞”位的裂縫中滲了出來。那簇黴菌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蔓延開來，將整個“天樞”位都染成了一片詭異的綠色。
    陳北河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那是在一個暴雨夜，他在黑市上見到的一個蘇聯人。那個蘇聯人正在販賣青黴素，而他的頸後，就有一塊與此刻裂縫中蔓延的紋路一模一樣的黴斑。
    “你們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實驗！”陳北河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回蕩著，帶著無法抑製的憤怒。
    他猛然暴起，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向祭司。然而，他的身體剛剛離開地麵，就被銅帶上的電流狠狠地擊中了。
    銅帶瞬間將他的身體撕裂，鮮血如噴泉一般從傷口中噴湧而出。陳北河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著，最終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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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他強忍著劇痛，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祭司，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就在他準備再次衝向祭司的時候，一滴鮮血突然從他的傷口中滴落，正好落在了青銅環壁上。
    就在鮮血與青銅環壁接觸的瞬間，整座渾天儀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發出了一陣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一幅幅畫麵如同電影一般在陳北河的眼前閃現。
    那是1979年的畫麵，青年版的祭司正在西伯利亞的一個實驗室裏，將第一代青銅裝置中的青黴菌株注入其中。
    陳北河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他的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祭司終於露出了人性的慌亂，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陳北河趁機咬碎了藏在智齒裏的納粹鍾零件，一股黑色的液體從他的口中湧出，濺落在了祭司的身上。次聲波震碎三根銅帶時，他看見最外層環壁上刻滿細小正字——那是曆次實驗死亡人數的計數。
    逃脫的代價是左眼永久晶體化。陳北河踉蹌衝出祭壇時，1983年的暴雨正衝刷著他臉上的血汙。在閃電照亮雲層的刹那，他看見雨幕深處懸浮著無數青銅渾天儀胚胎，濕潤的金屬表麵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遠處傳來春花的呼喊，但聲波頻率顯示她已不是人類。陳北河握緊那支沾血的鈾離心鋼筆，突然明白真正的審判才剛剛開始——鋼筆內芯的鈾238半衰期計數器，正顯示著倒計時4.468x1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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