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與裴臨宴也一起住了不短時間了，每天都監督著裴臨宴老老實實喝藥。
    裴臨宴不喝都不行，不喝那黑黝黝明亮的眼睛就盯著自己，仿佛在無形的說，‘你這麽大的人了，還怕喝藥嗎？’
    俗話說，真誠是必殺技。
    小姑娘的眼睛明亮幹淨，一看就真誠的不得了。
    當然，最讓裴臨宴老老實實喝藥的原因，源於當初沈昭昭欲言又止擔憂他以後不行的兩句話。
    不過這樣的事就不必跟老爺子說了。
    “嗯。”
    他麵無表情點了下頭。
    “那你失眠呢？現在還失眠嗎？”
    裴臨宴身體是肉眼可見好起來了，程外公喜色浮於臉上。
    “……已經好多了。”
    意思是還是失的，不過比以前好多了。
    裴臨宴要說不失眠是假的，但是自從那晚之後，每當他被粘稠的濃烈血腥的惡鬼包圍的時候，總會有一道聲音把他從裏麵剝離出來。
    就這樣周而複始，陷進去，又被剝離，陷進去，又被剝離，一晚上都重複又重複，直至天明，在此期間在被剝離出來輕鬆的過程中，慢慢的，也能睡會。
    裴臨宴自己都不知道沈昭昭對自己的影響這麽大。
    甚至能將他從那樣的環境中剝離出來。
    這些年給他做催眠，試圖讓他忘記那段記憶的主治醫生都沒辦法。
    想到那一聲又一聲的告訴自己，"我不會離開"，還有那一個溫暖至極的擁抱，裴臨宴的心尖就不受控製的軟了，嘴角無知覺勾了清淺弧度。
    他想，或許那段記憶沒法忘，他也不可能忘，但在他幾乎要溺死在那段不可磨滅記憶中的時候，有一人會在他將被溺死的時候伸手將他拉出來。
    “昭昭怎麽給你治的？”
    程外公是真的好奇。
    這混小子的失眠有多嚴重，他是知道的，就算現在失眠還沒治理好，但能調解也是一大進步。
    程外公有心想取取經。
    “她給我做了小藥包，還給我做了藥丸，還給我配了養生湯……”
    裴臨宴一樣樣報著。
    但是程外公總覺得他臉上的笑有點刺眼，像在跟自己炫耀。
    “……什麽樣的藥包？我看看？”
    程外公壓下心裏怪怪的念頭，認真詢問著。
    這臭小子應該不是會做這麽無趣事的人。
    已經被炫耀過的程玥…………爸——他真的是會做這種無聊事的人。
    熏香這小子已經抗拒了，什麽藥包能讓他睡覺？
    “你看。”裴臨宴從西裝外套裏兜拿出一個小藥包。
    程外公想拿過來看。
    “就這樣看吧。”裴臨宴不給。
    “…………”程外公，“你拿過來點，你多大年紀我多大年紀，我眼睛沒你好。”
    裴臨宴看看程外公已經冒白頭發的發絲，把藥包靠近了給他看。
    程外公掏出老花眼鏡，知道這小子不喜歡外人碰他東西，他仔細看著。
    元肉，龍犢，茯神，棗仁，柏子仁，遠誌，當歸，川貝，白芍，生地，琥珀，赤石，朱砂，白條參，槐花，麥冬，五味，甘草，珍珠母，菊花，首烏。
    確實是治失眠的。
    “隻靠這藥包你就能入睡？”程外公仔細問著。
    他們苦惱了這麽多年的問題，不可能隻靠一個藥包就能入睡。
    “還要配合藥丸。”裴臨宴說。
    單靠小藥包不能。
    還要配合藥丸。
    藥包聞久了可以讓他產生輕微睡意，但他一閉上眼，那些畫麵就會一湧而來，讓他根本不可能睡覺，但嘴裏含一顆那個藥丸，腦中想著她說的不能想太多……
    “藥丸帶來了嗎？”
    程外公沉聲。
    裴臨宴也帶了，今天要在這邊住，不帶他沒法睡，明天小姑娘看到肯定又要擔心他。
    裴臨宴拿出一個小瓶子給他，裏麵已經沒剩幾顆了。
    程外公倒了一顆出來，湊近聞了聞，眼眸微動。
    “昭昭怎麽跟你說的？”
    “她讓我不要想太多。”
    “臭小子，遇到昭昭，是你的福氣。”
    程外公把藥還給他，用手拍了拍裴臨宴的肩。
    真不愧是慕家教出來的人，還會攻心。
    有昭昭在這小子身邊，這臭小子怎麽也不能把自己身體折騰的破破爛爛。
    “我也這麽覺得。”裴臨宴丹鳳眼懶散勾著，眼底漾開星河般璀璨的笑意。
    ……
    裴臨宴上了樓，幾個小輩的房間在三樓，程玥夫妻和程外公他們在二樓住。
    沈昭昭的房間與季淑婷挨著的。
    裴臨宴則在他們走廊對麵。
    “昭昭。”
    裴臨宴走到沈昭昭房間，敲著門。
    “來了，來了，等一下。”
    慌慌張張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不著急，昭昭。”裴臨宴聽著裏麵傳出的匆匆腳步聲，溫聲說著。
    緊接著，門開了，沈昭昭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揪開門，腦袋歪著看門外的人。
    “哥哥？你怎麽來了？”
    沈昭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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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發拆不掉了？”裴臨宴低垂眼眸看她，一下子沒忍住笑了。
    眼前的小姑娘頭發被扯得亂糟糟，步搖的流蘇有些勾在了她發絲上，眼睛還有未褪去的生氣。
    拆個頭發，沈昭昭給自己拆生氣了。
    “嗯。”沈昭昭悶聲悶氣應著，想想還有些氣鼓鼓的。
    頭上發飾有點多，有些帶流蘇的，沈昭昭還沒紮過這樣的頭發，晚上吃了飯她就回房間了，想著洗澡洗頭。
    結果頭發她拆半天拆不掉，還勾得頭皮疼，手又累，沈昭昭越拆越生氣，心裏無端冒起一股火。
    她現在歪著腦袋，是頭上步搖流蘇勾到頭發了，直起腦袋疼。
    本來是想去找淑淑的，但是淑淑正在洗澡。
    淑淑戴的假發套，比較好拆，她頭發長，所以直接用的她真發盤。
    “拿著，哥哥給你拆。”
    裴臨宴看她時不時露一下痛色，把手中一盤草莓遞給她，又走到了她身後，找到勾著她發絲的步搖，動作輕柔的給她把發絲解救出來。
    流蘇勾到了腦後，沈昭昭對著鏡子半天取不掉。
    “謝謝哥哥。”
    步搖被取下，沈昭昭腦袋總算不用歪著了，她鬆了口氣。
    “進去，你坐著，哥哥給你把其他取下來。”
    裴臨宴看了看她纏得亂糟糟的發，又看看她氣鼓鼓的臉，用手戳了下，圓鼓鼓的臉蛋泄氣了，他笑了下，聲線懶散，“都要氣成河豚寶寶了，委屈我們昭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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