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在家庭關係中，老幺似乎總是最受寵的，這句話在裴臨宴身上體現的一點都不假。
    小時候的裴臨宴挑剔嬌氣的一度讓人以為養不活，就連盛雲瀾都氣得不想管他了，但裴厲灃沒半點不耐，這樣不吃，就讓人換另一樣。
    深夜的時候，還偷偷摸摸前往嬰兒房，偷偷摸摸抱著裴臨宴哄，告訴他，一定要堅持下來，活下來你要什麽爸爸都給你。
    這些事都是王管家告訴慕昭昭的。
    ——
    “昭昭，你說他是不是好老了……他總自以為是覺得他還年輕，總想替我遮風擋雨，本就身體不太好，卻偏偏還是想要見我，明明知道他要被氣個半死，他就不是個會好好說話的……”
    裴臨宴靜靜注視著病床上的人，他緩聲開口。
    沒人對裴臨宴說過裴厲灃心髒受過傷的事。
    他不知道裴厲灃為他擋了槍。
    當年他被救回後，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醒來之後，所有人都守在他身邊。
    唯獨裴厲灃不在。
    父子倆長達半個月未見麵。
    後來他們發現裴臨宴竟然無法入睡了，才驚覺。
    裴臨宴整夜整夜睡不著，裴厲灃看得心焦不已，罵了一通裴臨宴，父子倆的關係才慢慢緩和。
    從那以後，裴厲灃就好像找到了終於和裴臨宴重新相處的方式，父子倆的關係就是非罵即罵，除了罵就是罵。
    要讓裴厲灃打，他是舍不得的。
    裴臨宴有時候覺得他罵自己挺好的，對於他罵自己，他也受著。
    他覺得他沒保護好媽媽，他罵自己也是應該的。
    這樣裴厲灃心裏或許會舒服點，不用把氣憋心裏。
    罵出來了雖然還是氣，但至少當時心情是舒服的。
    但小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心裏也有怪過父親，每次都會與他嗆聲。
    時間長了，父子倆之間似乎就保持住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尤其是涉及到盛雲瀾的事，就好像是父子倆之間的禁忌，誰提誰炸。
    他們都覺得是自己的錯，他們從沒有好好談過，也不願去談。
    “哥哥，我覺得……你和裴叔或許可以好好談談……你在乎裴叔，裴叔也在乎你。”
    慕昭昭說實話，她從小沒有父親，不知道與父親之間的相處是什麽的，雖然後來認了季淮安做父親，但好像對閨女和兒子，父親是不一樣的。
    加上裴臨宴和裴厲灃之間都關係並不是很簡單，裏麵夾著太多，已經不是能輕易解開的。
    但是裴厲灃的身體，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出意外，到時候就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剛剛在房間裏麵，裴司錦和她聊了許多裴臨宴和裴厲灃的事。
    “二姐讓你來當說客的嗎？”
    裴臨宴側眸看她，沉沉黑眸凝視著她白皙柔軟的臉蛋。
    或許是第一次當說客，她不太會，說話在斟酌，盡可能的想選委婉的詞告訴他，勸勸他。
    “……”知道他聰明，但沒必要一下子拆穿她嘛。
    “額……其實，也不算，就我覺得，哥哥你和裴叔之間或許還夾雜著誤會，你看看，裴叔年紀已經這麽大了，你這些年都有有意避開與裴叔爭吵，既然你們都不想與對方吵了，那我們就把話攤開了，說清楚。
    哥哥，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至少裴叔是愛的，是一個愛孩子的父親，不像我……”
    慕昭昭不知道他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她作為一個局外人，她能看出，裴厲灃作為父親，是很愛裴臨宴這個孩子的。
    不像她，沒有父親，血緣關係上的母親也不愛她。
    若不是師父，她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
    “我們昭昭值得人愛的，以後會有很多很多人愛我們昭昭……”
    裴臨宴聽不得她揭自己的傷痕與他人做對比，以此安慰別人。
    他的眼裏流露出心疼，慕昭昭低頭，輕應著，“嗯。”
    慕昭昭不是個喜歡想以前的事，有些事在她心裏，過了就過了，她不會回頭去看。
    因為每回頭一次，似乎都是在揭開一次傷疤。
    慕昭昭不喜歡。
    她喜歡向前看，她不喜歡以前的事困住她。
    “哥哥，我覺得，你們應該好好聊聊。
    不是你教我的嗎，有事不要瞞著，該說清楚就說清楚，有什麽事就說，哥哥怎麽到你身上，你就成了那個也不願說話的人了呢？
    明明都在乎對方，不想傷害對方……”
    裴臨宴很聰明。
    裴司錦確實有勸慕昭昭當說客的意思，想要慕昭昭緩和緩和父子倆的關係。
    裴臨宴在乎慕昭昭，裴厲灃又在乎裴臨宴。
    慕昭昭＞裴臨宴＞裴厲灃。
    所以想著讓她來幫忙說說。
    父子倆之間的事，他們做家人的不好摻和進去，但是外人又沒資格管。
    慕昭昭就不一樣了，算在中間。
    裴臨宴挺聽她話的，裴老爺子對她也有長輩對小輩，以及愛屋及烏的疼愛。
    慕昭昭也不太是會勸人的一個人，平常時候與裴臨宴一直相處，都是裴臨宴在教她處事，應對，解決。
    她現在也隻能琢磨著用裴臨宴教她的方法，看看能不能幫幫他。
    慕昭昭希望，他不要因為以前的事困住他一年一年又一年。
    正如失眠，他已經飽受了十幾年的折磨了。
    “嗯，是哥哥想差了，等你裴叔醒了，我會與他好好聊聊的。”
    裴臨宴沉默，對上她認真的眼睛，她的眼裏有擔憂。
    是啊，他教她的，有事千萬不要瞞著，不然等錯過了，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可事情發生到他身上，他怎麽就鑽牛角尖了。
    他總以為他和他還有很長的時間，殊不知，時間是不留人的，是異常殘酷的。
    一晃，就是十七年過去。
    若是今晚發現不及時，或許他就真的後悔都來不及了。
    時隔十幾年的事，總該好好談談了。
    其實早在看見裴厲灃躺在病床上，裴臨宴心裏就已經在想，這些年，他們之間是否都錯了。
    是不是該聊聊了。
    但現在她的開口，讓裴臨宴心中本就像右偏的天秤重重砸下。
    裴臨宴垂眸，“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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