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昭輕手輕腳推開了慕炤年房間門。
    慕炤年還在睡。
    他臉短短幾天瘦得凹陷，唇色蒼白。
    消瘦的身軀陷在薄被裏。
    露在被子外的手，瘦得隻剩皮包骨，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
    看著看著，慕昭昭眼眶就紅了，她死死抿著唇，不讓自己泄露哭聲。
    師父聽到，會擔心的。
    慕昭昭走到慕炤年床邊，她蹲下身子，手診上了他脈搏。
    指尖忍不住發抖。
    她真的真的很沒用……
    眼睜睜看著師父一天天虛弱下來。
    到現在，他一天大多陷入昏睡，她仍然沒有辦法幫他。
    除了每次施針能減輕一部分他身體的痛，她拿解毒沒有絲毫辦法。
    一顆濕熱的淚，砸在了他消瘦白皙的腕上。
    修長分明的指尖顫了顫，慕炤年睜開眼，入眼是她垂眼落淚的模樣。
    瞬間呼吸急促幾分，他聲線斷斷續續，能明顯聽出來虛弱，“糖糖……別怕……師父會等你的……”
    慕炤年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費力抬手想要給她擦拭臉上的淚。
    隻是他身體太虛弱了，連抬手都困難。
    慕炤年眼裏困頓的睡意消失，轉瞬而來的是挫敗。
    慕昭昭看著他連手都抬不起了，嘴角癟了癟，她抓住他的手。
    “師父……我好像一點用都沒有……我找不到救你的法子……那個岸生花……它……不發芽……”
    慕昭昭將臉埋進他掌心，眼中的淚一串一串的掉。
    很快慕炤年手心濡濕一片。
    慕昭昭眼中的淚完全控製不住。
    她纖細的身軀微微發抖。
    整個人顯然是真的無助到了極點。
    自從慕炤年生病後，慕昭昭其實一直不敢在他麵前泄露情緒。
    但今天……慕昭昭情緒就是控製不住了。
    她想哭。
    她害怕。
    “糖糖，別哭……”
    聽著她的啜泣聲，慕炤年心口像被一塊大石頭重重砸下，蒼白的臉色溢出急色。
    他抬著指尖，輕撫她臉蛋的淚痕。
    隻是……他指尖不經意觸到她脈搏。
    慕炤年顧不得再給她擦眼淚，他指尖翻轉，搭在了她脈上，用力探著她脈搏。
    “你的身體……糖糖……你做了什麽？為什麽會虧空……”
    慕炤年聲線發緊，眸光微寒，斷斷續續的語句透了絲凜然。
    再感受到慕炤年的手搭在自己脈上，慕昭昭心口湧出慌亂，她抬起淚流滿麵的臉，她縮著手要躲。
    然而，慕炤年攥緊了她的手。
    淺淡的眉目掛上霜寒，是慕昭昭從未見過的冷臉。
    “師父……”她聲音沙啞。
    “糖糖！你對你身體做了什麽！”
    慕炤年用盡了全身力氣繃緊了手，抓住了她手腕，她往後撤，他也被帶動著往前撲。
    “師父……”
    看著慕炤年被牽扯著往前撲，胸口因為疼痛難受得起伏，慕昭昭急了。
    ……
    房間內動靜不小，林灝景和裴臨宴剛上樓，聽見動靜快速大跨步上樓。
    “咳咳咳咳……”慕炤年又控製不住咳嗽著，猩紅的血跡順著他唇角溢出。
    慕炤年費力探手想要拿紙巾。
    “師父！”
    慕昭昭顧不上再把手藏著，她紅著眼眶，手足無措的扯著床頭櫃的紙巾給他捂著嘴。
    “不用……”
    慕炤年抖著手，從她手中接過紙，自顧自的捂著。
    “師父……”慕昭昭一下子慌了神。
    師父生氣了。
    裴臨宴他們將門推開，看到房間內的模樣，心裏紛紛一驚。
    裴臨宴朝慕昭昭看去，小姑娘已經完全慌了神，眉目都是焦躁無措，眼圈紅紅的。
    林灝景上前，手一下一下給他順著背。
    “昭昭……”裴臨宴走到她身邊，垂眸握住她發抖的手。
    “哥哥……我……”
    慕昭昭無措的抓住了他的手，“師父…生我……氣了…”
    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的。
    “二哥……”裴臨宴一聽，喉中也發澀。
    “你們……一起瞞我是不是？”
    慕炤年好不容易止住咳，他抬眸，咳得泛紅的眼底難掩冷意。
    說著，他冷冽的目光又看向了林灝景，推開了他的手。
    “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林灝景也聽出一絲不對勁了。
    他轉身，看著慕昭昭和裴臨宴。
    他們倆，瞞了他們什麽。
    …………
    “你們！老老實實給我交代！”
    慕炤年靠著牆，白玉般清瘦的臉是掩藏不住的怒氣。
    清雅的眉眼掛著化不了的寒霜。
    慕昭昭看著他麵無表情地臉，指尖死死掐在一起。
    “二哥……這件事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讓昭昭瞞著的。”
    裴臨宴開口。
    “我養的孩子我清楚什麽性格，你不需要替她攬責任，我要她老老實實告訴我！這件事多久了！”
    慕炤年抬眸掃向她。
    “師父……我……我隻是想救你……”
    慕昭昭嗓音染著哭腔。
    慕昭昭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獨怕慕炤年。
    慕炤年從小到大都未對她發過這樣的火。
    也從未對她這樣冷臉過。
    裴臨宴沉著嗓，“二哥……昭昭隻是想救你……”
    慕昭昭隻是想救他，看著慕炤年一步步虛弱下去，她自責的不行，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整個人就像困在囚籠裏的困獸，她想盡方法想要救他。
    救不了，她整個人也惶惶不安。
    心中的弦每日都是緊繃的。
    她害怕，恐懼，不安。
    裴臨宴答應替她瞞著，就做好了有朝一日若慕炤年會生氣的事。
    “臨宴，你知不知道你幫她瞞著，是要害死她！”
    慕炤年眼眸是無法克製地怒意。
    心口是控製不住的起伏翻湧。
    下一句話，砸得幾人心底平地起驚雷。
    “你以為我不知道昭昭的血有用嗎！”
    慕昭昭身子晃了晃。
    她抬頭，看著慕炤年，“師父，你知道我的血有用……為什麽……”
    但話一出口，慕昭昭覺得自己是多餘問了。
    為什麽，還不是為了不傷害她。
    慕炤年知道她的血有用，他寧願看著她急著團團轉，寧願自己一步步邁入死亡的倒計時都不願告訴她。
    慕昭昭心口無法控製地溢出一股痛意，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心口。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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