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歸墟骸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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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骸門·弑神啟程
踏入骸骨巨門的刹那,身後礦場崩塌的轟鳴、伽羅臨死的慘嚎、小七碳化崩解的輕響……所有屬於罪域血礦煉獄的聲音,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瞬間掐滅。絕對的死寂籠罩下來,沉重得能壓碎耳膜。
腳下,並非虛空,而是一條突兀延伸出的棧橋。橋麵由無數粗壯、森白、還粘連著暗紅筋膜的巨大脊椎骨粗暴地拚接而成,骨節嶙峋,縫隙間滲出冰冷的粘液。棧橋兩側,沒有欄杆,隻有翻滾、咆哮、散發著濃烈腥臭的——黑血之海!
血海無邊無際,粘稠如墨汁,卻又詭異地翻湧著,掀起數十丈高的汙濁浪濤。浪頭破碎時,濺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粘稠的黑血漿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這片死亡血海之中,浮沉著難以計數的……巨大殘骸!
一具三頭六臂、金身早已黯淡腐朽的羅漢屍骸,被某種恐怖的力量攔腰斬斷,下半身不知所蹤,上半身隨著血浪沉浮,斷裂的腰腹處,內髒如同枯萎的藤蔓般垂落;不遠處,一個背生十二對殘破羽翼的天使,保持著墜落時的姿態,修長的脖頸被一柄布滿龍鱗紋路的巨大長矛貫穿,矛尖從咽喉透出,凝固的聖血染黑了潔白的羽毛;更遠處,一具龐大到遮蔽視線的九首蛇魔屍身,如同擱淺的島嶼,九顆猙獰的蛇頭早已石化,空洞的眼窩凝視著虛無,而它龐大的蛇軀背部,竟被改造成了一艘骸骨戰艦!無數巨獸的腿骨、肋骨被粗暴地釘在蛇軀上,構成歪斜的桅杆和甲板,一麵早已褪色、布滿破洞、卻依稀能辨認出“天庭”兩個古篆的戰旗,掛在最高的桅杆頂端,在腥風中無力地飄蕩……
這裏,是神的墳場!是敗亡者的永恒流放之地!
“歸墟葬神海,十萬敗者墳。”一個宏大、冰冷、仿佛由億萬星辰共鳴合成的餘音,在楚燼的顱腔內震蕩回響,正是那星空豎瞳最後的話語。“活過七日,方有資格習……斬神刀!”
聲音帶著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和不容置疑的規則。
楚燼握緊手中冰冷沉重的葬淵巨鐮,骸骨鐮柄傳遞來的粗糲觸感和凶戾氣息,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熔金的右眼血瞳掃過這片令人窒息的死亡之海,目光最終鎖定在骸骨棧橋的盡頭。
那裏,並非彼岸,而是一座由無數巨大、扭曲、形態各異的神魔骸骨堆積而成的屍山!山巒般聳立,散發著亙古的絕望與怨念。而在那骸骨屍山的最高峰,一具骷髏靜靜地盤坐著。
它身披一件殘破不堪、卻依舊流淌著點點星輝的寬大袍服,仿佛將一片微縮的星空披在了身上。骷髏骨骼呈現出一種曆經萬古的暗金色澤,頭骨低垂,空洞的眼窩凝視著下方翻湧的血海。它那僅剩白骨的指節,正以一種奇特的韻律,輕輕叩擊著自己同樣由骸骨構成的膝蓋。
咚…咚…咚…
每一次叩擊,都如同敲擊在整片血海的心髒上!
轟——!!!
隨著骷髏指骨的輕叩,下方無邊無際的黑血之海驟然沸騰!如同被投入了億萬塊燒紅的烙鐵!粘稠的血漿瘋狂翻滾、咆哮,掀起百丈高的巨浪,無數沉浮的神魔殘骸被拋上高空,又在巨浪的拍打下粉身碎骨!整個空間充斥著毀滅的轟鳴和亡靈的尖嘯!
一種無形的、充滿惡意的規則力量彌漫開來,鎖定了棧橋上的楚燼。
七罪試煉——啟!
第一罪·貪婪
嗡!
沸騰的血海驟然平息了一瞬,隨即在楚燼前方的棧橋兩側,猛地向上隆起!粘稠的黑血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揉捏、塑形!
左側,無數璀璨奪目的黃金、美玉、寶石、珍珠……如同憑空生長般從血海中冒出!瞬間堆砌成一座高聳入雲、光芒萬丈的金山!金山之巔,一顆房屋大小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而誘惑的光暈。
右側,則是無數閃爍著神光寶氣的奇珍異寶!神兵利器、靈丹妙藥、仙株神草、乃至記載著無上功法的玉簡……如同噴泉般從血海中噴湧而出,匯聚成一片令人眼花繚亂、心神搖曳的寶器海洋!
“來吧……擁有它們……你將擁有一切……”一個充滿蠱惑的低語,仿佛直接鑽進楚燼的腦海。
嘩啦啦——!!!
金山玉海猛地崩塌!如同決堤的欲望洪流!黃金、美玉、寶石、神兵、靈丹……匯聚成一道毀滅性的、散發著致命誘惑光芒的瀑布洪流,朝著棧橋上的楚燼,當頭砸落!每一塊金磚、每一顆寶石、每一件神兵,都蘊含著足以壓垮山嶽的重量和侵蝕靈魂的貪婪意誌!
“哼!”楚燼一聲冷哼,熔金的血瞳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沒有絲毫動搖!他雙手緊握葬淵巨鐮,迎著那足以淹沒一切的財富洪流,悍然揮出!
嗚——!
漆黑的鐮刃撕裂空氣,帶起一道毀滅性的黑色弧光!
嗤嗤嗤——!!!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些蘊含著無盡財富誘惑的金磚、美玉、神兵利器,在接觸到葬淵鐮刃散發的黑紅煞氣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強酸的泡沫,發出刺耳的腐蝕聲響!黃金迅速黯淡、腐朽,化作流淌著膿液的黑色爛泥;美玉龜裂、粉碎,變成爬滿蛆蟲的腐骨;神兵利器扭曲、融化,流淌出腥臭的黑血……財富的洪流,在葬淵麵前,顯露出其腐朽、劇毒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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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念蝕骨,欲壑難填。”屍山頂峰,那身披星辰袍的骷髏頜骨開合,發出冰冷空洞的聲音。隨著它的話語,那座正在崩塌的金山之中,猛地探出無數條由純粹黃金和寶石構成的手臂!這些金臂巨大無比,如同黃金巨蟒,帶著洞穿山嶽的力量和更加濃鬱的貪婪意念,鋪天蓋地地抓向楚燼!要將他和那柄凶兵一同拖入欲望的深淵!
“我貪的——”楚燼右眼的熔金血瞳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如同血海中升起的太陽!他非但不退,反而迎著那萬千抓來的黃金巨臂,猛地旋身!全身的力量,連同葬淵那吞噬一切的凶性,盡數灌注於雙臂!
“——是你的頭!!!”
吼——!!!
葬淵巨鐮發出興奮的嘶鳴,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巨大黑色光輪!光輪所過之處,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些足以抓碎星辰的黃金巨臂,在接觸到黑色光輪的瞬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紛紛崩碎!黃金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飛濺,又在空中腐朽成灰!
光輪餘勢不減,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瞬間掠過屍山與棧橋之間遙遠的距離!
哢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斷裂聲!
骷髏盤坐於屍山頂峰的身影猛地一顫!它那條盤在身側、由暗金骸骨構成的左臂,自肩關節處齊根而斷!斷裂的臂骨旋轉著飛向沸騰的血海,瞬間被吞噬無蹤!
第四罪·暴怒
骷髏斷裂的左臂處並無鮮血流出,隻有絲絲縷縷的星光逸散。它空洞的眼窩轉向楚燼,下頜骨開合,發出無聲的咆哮。
轟隆隆隆——!!!
楚燼腳下的骸骨棧橋劇烈震動!前方的血海如同被點燃的油庫,瞬間化作一片沸騰的、赤紅粘稠的岩漿之海!岩漿翻滾,發出“咕嘟咕嘟”的恐怖聲響,蒸騰起灼熱到扭曲空間的硫磺毒氣!
岩漿海中,一個龐大到頂天立地的巨人輪廓緩緩升起!它的身軀由滾燙的、流淌著暗紅紋路的岩漿構成,沒有五官,隻在頭顱的位置燃燒著兩團如同地獄入口般的巨大火焰!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這岩漿巨像的體內,無數扭曲、痛苦、燃燒著怨毒火焰的冤魂虛影在瘋狂掙紮、哀嚎!它們的慘叫匯聚成實質的聲波,衝擊著楚燼的靈魂!
“怒吧!恨吧!焚盡這汙穢的天地!”岩漿巨像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正是由那十萬冤魂的哀嚎匯聚而成!它抬起一隻由凝固岩漿構成的、堪比山嶽的巨拳,拳頭上纏繞著足以焚滅靈魂的暗紅色業火,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意誌,朝著棧橋上渺小的楚燼,狠狠砸落!拳風過處,空間被灼燒出漆黑的裂痕!
恐怖的威壓和灼熱瞬間籠罩楚燼!業火的氣息仿佛能點燃他心中所有的憤怒與仇恨!
“這點火氣——”楚燼左肩上,那沉寂了片刻的詭異黑紋,在業火氣息的刺激下,如同蘇醒的魔蛇,猛地爆發出幽暗的光芒!更令人震驚的是,麵對那足以焚滅靈魂的業火拳風,楚燼非但沒有閃避,反而猛地吸氣!
嗤——!
一縷縷暗紅、扭曲、充滿無盡怨念的業火氣息,竟被他左肩的黑紋強行吸納,如同鯨吞般吸入體內!
“呃啊——!”楚燼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瘋狂的嘶吼!業火入體的瞬間,仿佛有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他體內穿刺、灼燒!他體表覆蓋的黑色鱗甲瞬間變得赤紅滾燙,如同剛從熔爐中取出的烙鐵,甚至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縷縷青煙!一股比岩漿巨像更加狂暴、更加純粹的毀滅性怒意,從他身上衝天而起!
“——不及我恨萬一!!!”
咆哮聲中,楚燼手中的葬淵巨鐮仿佛被注入了新的靈魂!鐮刃上流淌的黑血瞬間沸騰、燃燒,化作一片粘稠的暗紅血焰!他迎著那砸落的、纏繞著業火的岩漿巨拳,用盡全身的力量,將所有的痛苦、憤怒、仇恨,盡數傾瀉於這一斬!
嗚——!!!
一道百丈長的、純粹由沸騰血焰構成的巨大月牙刃芒,撕裂了灼熱的空氣,撕裂了冤魂的哀嚎,帶著焚滅萬物的決絕,悍然劈出!
嗤啦——!!!
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牛油!血焰月刃毫無阻礙地切開了岩漿巨拳,切開了巨像龐大的岩漿身軀!所過之處,業火熄滅,岩漿凝固、崩裂!巨像體內那十萬瘋狂哀嚎、燃燒著怨毒的冤魂,在被血焰月刃掠過的瞬間,臉上扭曲的痛苦竟瞬間凝固,隨即化為一絲解脫般的平靜,然後無聲無息地……消散!
轟——!!!
岩漿巨像龐大的身軀從中裂開,化作兩半巨大的、冷卻的黑色岩塊,轟然砸入下方的血海,濺起滔天的汙濁浪濤!
屍山頂峰,那身披星辰袍的骷髏,盤坐的右腿骸骨,在巨像崩潰的瞬間,“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化為一片閃爍著星光的骨粉,飄散在血腥的空氣中!
第七罪·傲慢
骷髏失去了左臂和右腿,僅剩的軀幹和頭顱卻緩緩漂浮起來,脫離了那座骸骨屍山。它身上那件殘破的星辰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流淌的星輝驟然變得無比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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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浩瀚、磅礴、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威壓,如同億萬座無形的大山,驟然降臨!這威壓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蠻橫地碾壓在棧橋上楚燼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乃至靈魂深處!
哢嚓!哢嚓嚓!
楚燼全身的骨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覆蓋全身的赤紅鱗甲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恐怖的巨力讓他雙腿猛地一彎,左膝如同被重錘砸中,狠狠砸在腳下由脊椎骨構成的棧橋上!
噗——!
巨大的壓力下,楚燼猛地噴出一口滾燙的黑血!緊接著,粘稠的黑血不受控製地從他的七竅之中緩緩溢出!他的脊椎在重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斷裂!
整個歸墟葬神海仿佛都在向這殘缺的骷髏頂禮膜拜!血海停止了咆哮,沉浮的神屍低下了頭顱,連空間都在這純粹的、至高無上的神威下凝固、扭曲!
骷髏那隻剩下半邊的下頜骨開合,發出的聲音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滿了神聖、威嚴、不容置疑的宏大意誌,如同天憲,直接烙印在楚燼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
“跪拜。”
“賜你……”
“不死。”
每一個字,都如同神明的法槌,敲擊在楚燼的靈魂之上,要他屈服,要他放棄那微不足道的掙紮,接受這至高無上的恩賜——卑微的生存權。
“嗬……嗬……”楚燼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肺腑的劇痛。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骨骼碎裂的聲音在體內不斷響起。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釘在琥珀裏的蟲子,隨時會被這無上的神威徹底碾碎。
然而,就在這絕對的壓製下,他手中緊握的葬淵巨鐮,非但沒有沉寂,反而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興奮到極致的嗡鳴!那嗡鳴聲如同凶獸被徹底激怒的咆哮,充滿了對所謂“神威”的極致輕蔑與吞噬的渴望!凶兵在渴望挑戰,渴望……弑神!
這嗡鳴如同最後的火星,點燃了楚燼即將熄滅的意誌之火!
“我……這一跪……”
楚燼沾滿黑血的頭顱,在恐怖的神威重壓下,極其艱難地、一寸一寸地……抬了起來!他那熔金的右眼血瞳,早已被血絲和瘋狂充斥,死死地、不屈地盯住空中那散發著無上神威的星辰骷髏!
“——你受不起!!!”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混合著血與火的咆哮,如同困獸的絕唱,轟然炸響!
哢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膽俱裂的爆響!不是來自別處,正是來自楚燼自己的身體!他承受著最大壓力的脊椎,在意誌爆發的極限瞬間,竟被他自己的肌肉力量強行……折斷了!
不!不是折斷!是如同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以脊椎斷裂為代價,換取瞬間超越極限的反衝之力!斷裂的脊椎骨茬如同鋒利的骨刺,狠狠刺入了他身下的骸骨棧橋,將他的身體暫時固定!
“死——!!!”
借助這脊椎斷裂換來的、如同火山噴發般的反衝巨力,楚燼的身體如同掙脫了所有束縛的炮彈,無視了那幾乎要將他碾成肉泥的神威,帶著一往無前的決死意誌,朝著空中那星辰骷髏殘缺的神軀,暴射而起!
葬淵巨鐮被他拖在身後,漆黑的鐮刃上,吞噬一切的黑芒與焚盡萬物的血焰前所未有的交融、壓縮、凝聚!化作一道極致的、仿佛能切開混沌的——毀滅之線!
空間仿佛在這一斬麵前失去了意義!
噗嗤——!!!
那道毀滅之線,毫無阻礙地貫穿了由璀璨星光構成的、看似堅不可摧的神軀!如同燒紅的鐵釺刺入凝固的油脂!
骷髏僅剩的軀幹在空中猛地一僵!那由星光凝成的神軀上,一道筆直的黑線從胸口蔓延開來。
緊接著——
唰!
一道烏光閃過!
骷髏那顆由暗金骸骨和星光共同構成的頭顱,被緊隨毀滅之線而至的葬淵鐮刃,如同削掉一塊朽木般,齊頸削飛!
半顆頭顱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道淒涼的弧線,最終“咚”的一聲,重重砸落在下方粘稠翻湧的骸骨棧橋之上,滾了幾滾,停在了楚燼斷裂脊椎支撐著的、勉強站立的身影前。
弑神真諦
楚燼單膝跪地右膝),斷裂的脊椎帶來的劇痛讓他渾身痙攣,但他僅存的左手,卻死死地握著葬淵巨鐮的柄部,鐮刃斜指血海,粘稠的黑血順著刃尖滴落。他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碎內髒的腥甜,熔金的右眼死死盯著棧橋上那半顆骷髏頭顱。
骷髏頭顱僅剩的下頜骨兀自開合著,發出斷斷續續、充滿困惑與不甘的意念波動:
“為……何……”
“不……懼……神……威?”
它無法理解。在它那源自星辰、俯瞰萬古的認知裏,神威如獄,凡靈觸之即潰,跪拜求生是唯一的本能。為何這個渺小、脆弱、如同螻蟻般的人類,能在絕對的神威下爆發出如此恐怖的、足以傷及它本源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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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燼沾滿血汙的臉上,扯開一個猙獰而輕蔑的弧度。他艱難地抬起腳,沾滿黑血和骨渣的靴底,帶著踐踏一切的決絕,狠狠踩在那半顆暗金色的骷髏頭骨上!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葬淵巨鐮冰冷的鐮刃尖端,帶著一絲殘留的血焰,精準地點在骷髏空洞的眼窩邊緣,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神?”楚燼的聲音嘶啞、破碎,卻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刻骨的仇恨與嘲弄,“吃人時——”
他猛地發力,鐮刃尖端刺入骷髏頭骨的眼眶!
“比礦奴……更醜!!!”
吼——!!!
葬淵巨鐮爆發出嗜血的歡鳴!楚燼用盡最後的力量,雙臂肌肉賁張,青筋如同虯龍般暴起!巨鐮帶著斬斷一切的意誌,悍然劈落!
哢嚓——轟!!!
半顆暗金色的骷髏頭顱,在葬淵的毀滅力量下,如同脆弱的雞蛋般轟然炸裂!無數細碎的骨片混合著點點逸散的星光,如同煙花般四散迸射!
然而,就在頭顱炸裂的璀璨星屑之中——
嗡!
一道微弱的、卻無比清晰的白色光影瞬間凝聚!
是白璃!
她的虛影比在時間墳場時更加凝實,卻也更加淒楚!依舊穿著那身素白的長裙,但此刻,一根纏繞著無數詭異黑色符文的粗大長釘,正深深地、殘忍地貫穿了她的心髒位置!那長釘的樣式、上麵流淌的黑色符文,與楚燼左肩那遊走的黑紋,赫然同出一源!此刻正隨著骷髏頭顱的崩碎,產生著強烈的共鳴共振!
白璃的虛影臉上毫無血色,眼神卻充滿了無盡的焦急與擔憂,她嘴唇開合,一個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如同最後的囑托,直接湧入楚燼瀕臨破碎的識海:
“快走……燼……”
“弑神宴……是陷阱……”
“他們……要的不是神位……是……”
虛影的話語尚未說完,下方翻湧的黑血之海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掀起一道汙濁的巨浪,如同貪婪的巨口,瞬間將白璃的虛影吞沒!
“白璃——!!!”楚燼目眥欲裂,伸手欲抓,卻隻抓到了一把冰冷的、帶著腥臭的黑血漿液。
就在白璃虛影被血海吞噬的最後一瞬,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殘留的微光,如同跨越了時空,輕輕點在了楚燼的眉心!
轟——!!!
並非攻擊,而是海量的、玄奧無比、蘊含著無盡殺伐意誌的刀訣信息,如同決堤的星河,狂暴地湧入楚燼的識海!無數刀影翻飛,斬破星辰,撕裂虛空,湮滅神魔……最終,所有的刀意凝聚成一式——其名《葬淵九斬》!
磅礴的信息幾乎要撐爆楚燼的識海,劇痛讓他抱頭嘶吼。然而,當那最後一式的真意在他意識中浮現時,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靈魂!
“無間”!
這一式,需引葬淵凶兵本源入體,逆轉心脈,自毀道基,以身為鞘,以魂為引,爆發出超越極限、歸於虛無的終極一刀!斬敵,亦斬己!真正的同歸於盡之術!
鑰匙歸位
隨著骷髏頭顱的徹底崩滅,屍山頂峰那具僅剩的殘缺軀幹,也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風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剝落。
嘩啦啦……
碎裂的骸骨並未墜入血海,而是在墜落過程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匯聚、凝練!最終,化作一塊巴掌大小、閃爍著暗沉青銅光澤、形狀奇特的——鑰匙碎片!
嗡!
與此同時,楚燼懷中貼身收藏的那半枚鏽跡斑斑的銅鎖殘片,仿佛受到了本源的召喚,自動飛射而出!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微弱的流光,精準地飛向那塊由骷髏殘軀所化的青銅鑰匙碎片!
叮——!
一聲清脆悅耳、仿佛宿命歸位的金鐵交鳴!
銅鎖殘片與青銅鑰匙碎片,如同失散萬古的孿生子,在虛空中嚴絲合縫地拚合在一起!斷裂處的鏽跡瞬間剝落,接口處亮起一道溫暖而古老的青銅光芒!
一柄完整的、布滿玄奧紋路的——青銅鑰匙,懸浮於血海之上!
無需指引,這柄剛剛歸位完整的青銅鑰匙,如同擁有了生命,自動調轉方向,化作一道青銅流光,射向棧橋盡頭那座由無數神魔骸骨堆積而成的龐大屍山!
鑰匙精準地插入屍山基座上一處毫不起眼的、布滿苔蘚的孔洞之中!
哢嚓!
一聲沉悶的、仿佛開啟遠古封印的機括轉動聲,響徹整個歸墟葬神海!
轟隆隆隆——!!!
整片無邊無際的血海,連同那骸骨棧橋、沉浮的十萬神魔屍骸,都隨著這聲機括的轉動而劇烈地震動、轟鳴起來!仿佛沉睡萬古的巨獸正在蘇醒!
下一刻,令楚燼瞳孔驟縮的景象出現了!
血海中,那些原本如同垃圾般沉浮、殘缺不全、形態各異的十萬神魔屍骸——斷臂的羅漢、被貫穿的天使、巨大的九首蛇魔戰艦……無論它們生前是何等尊貴強大的存在,此刻都如同被無形的提線操控的木偶,僵硬地、動作劃一地……從血海中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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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拖著殘破的身軀,淌著粘稠的黑血,無視了楚燼的存在,如同朝聖般,朝著屍山基座——那青銅鑰匙插入的方向,緩緩地……跪伏下去!
十萬神魔!十萬敗亡者!如同最卑微的臣民,朝著同一個方向,低下了它們曾經高傲的頭顱!骸骨碰撞聲、黑血滴落聲、殘軀拖行聲……匯聚成一首宏大而悲涼的亡靈哀歌!
在十萬神魔跪拜的中心,在那青銅鑰匙插入的位置,屍山的基座緩緩裂開!
一座巨大的、古老斑駁的、布滿銅綠和刀劈斧鑿痕跡的——青銅王座,從裂開的屍山基座中,緩緩升起!王座高達十丈,沉重如山嶽,散發著鎮壓萬古的蒼涼與威嚴!
而在青銅王座之前,並非空無一物。
一柄刀,深深插在王座前的骸骨地麵之上。
它並非金屬,而是由一種灰白色的、仿佛飽經風霜的岩石整體雕琢而成,刀身厚重、古樸、沒有任何多餘的紋飾。然而,這柄看似粗陋的石刀,卻纏繞著九條粗大無比、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漆黑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深深沒入青銅王座的基座深處,仿佛在封印著某種恐怖的存在。
鎖鏈繃得筆直,發出細微的嗡鳴,其上流淌著令人心悸的封印之力。
“斬斷鎖鏈……”那星空豎瞳的宏大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和冰冷的期待,再次於楚燼的顱腔內響起,“即為歸墟新主,掌十萬神骸,行葬神之權。”
它的聲音微微一頓,如同投下致命的餌料:
“但鎖鏈的盡頭——”
“拴著你娘的魂。”
轟——!
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響!楚燼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熔金的右眼瞬間鎖定了那柄纏繞鎖鏈的石刀,以及那深不見底的青銅王座基座!娘親?那青銅墜……那黑影的脅迫……那滴落的淚水……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難道母親的神魂,竟被封印在這王座之下,成為了束縛這柄石刀的“鎖鏈”?!
憤怒、仇恨、救母的急切,如同岩漿般在楚燼胸中奔湧!他拖著斷裂的脊椎,忍受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雙手再次握緊了葬淵巨鐮!凶兵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滔天的恨意與決絕,發出興奮的嗡鳴!
“給我——斷!!!”
楚燼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揮動葬淵巨鐮,朝著那柄纏繞著九條漆黑鎖鏈的灰白石刀,狠狠斬下!目標並非鎖鏈,而是那作為封印核心的石刀本身!他要斬碎這封印的載體!
葬淵的鐮刃帶著撕裂空間的毀滅之力,悍然劈落!
鐺——!!!
一聲並非金鐵、而是如同巨錘轟擊在遠古山岩上的沉悶巨響,猛地炸開!
預想中石刀崩碎的畫麵並未出現。
鐮刃與石刀碰撞之處,火星四濺!石刀表麵,那層灰白粗糙的石皮,在葬淵恐怖的力量衝擊下,如同蛋殼般寸寸龜裂、剝落!
石皮剝落之處,露出的並非碎裂的內部,而是……晶瑩剔透、仿佛由最純淨的星辰核心與寒冰共同凝結而成的——刀身!
這刀身修長、筆直、線條完美得令人窒息,通體流轉著清冷而深邃的幽藍光澤。一股難以言喻的鋒銳與古老氣息,瞬間彌漫開來,甚至隱隱壓過了葬淵的凶戾!
然而,當楚燼的目光落在刀身那晶瑩剔透的刀脊之上時,他的呼吸,連同他揮刀的動作,瞬間凝固!
刀脊之上,清晰地銘刻著兩行古樸、雋永、仿佛由天地法則自然生成的小字:
“白璃血淬刃”
“楚燼骨為鞘”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入楚燼的心髒!
白璃……淬刃?楚燼……為鞘?
這柄刀……與白璃和他自己……有何關聯?!
就在楚燼心神劇震的瞬間,那兩行小字的下方,如同被無形的刻刀書寫,一行新的、由粘稠鮮血構成的文字,詭異地浮現出來,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和不祥:
“弑神宴倒計時:6日18時”
倒計時!又是倒計時!如同跗骨之蛆!
嗡!!!
楚燼還未來得及消化這驚悚的發現,頭頂那仿佛鑲嵌在宇宙幕布上的巨大星空豎瞳,驟然在視野中急速放大、逼近!冰冷的瞳仁如同兩輪冰冷的星辰,瞬間充斥了他整個視野!
而在那冰冷、深邃、倒映著無盡星辰生滅的豎瞳瞳孔深處,一幅清晰無比的畫麵,如同烙印般呈現在楚燼眼前:
冰冷的、由黑曜石構築的巨大祭壇之上,白璃被數根粗大的、銘刻著血色符文的漆黑鐵鏈,呈“大”字形懸吊在半空!她的素白長裙早已被鮮血浸透,那根貫穿她心髒的詭異黑紋長釘,在祭壇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光芒!一根最粗的鐵鏈,正緊緊地勒在她纖細脆弱的脖頸上!鐵鏈繃得筆直,深深陷入皮肉,勒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她臉色青紫,呼吸艱難,眼中充滿了痛苦,卻依舊倔強地望向虛空,仿佛在穿透無盡時空,看向楚燼的方向!
星空豎瞳那宏大、漠然、如同宇宙法則本身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的冰冷,如同最後的審判,直接轟入楚燼瀕臨崩潰的靈魂:
“你猜……”
“這一刀斬斷的……”
“是鎖鏈——”
“還是她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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