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鎖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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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噬寰宇與終焉神座續)
光之洪流滌蕩寰宇,青銅蝗群的殘骸如同宇宙的痤瘡,在冰冷的虛空中凝結成一片片巨大的、暗紅色的金屬墳場。血礦巨人——天道的真身,在胸前那枚破舊撥浪鼓的震顫中,發出不甘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在萬鎖心光的衝擊下開始崩塌、瓦解。構成祂軀體的血髓礦石失去粘合力,如同潰堤的血色沙堡,大塊大塊地剝落、崩解,墜入下方無垠的黑暗。
“吾…不甘…萬界礦脈…永續…”混音天道的嘶吼在礦石的崩裂聲中扭曲、衰減,最終被淹沒在巨大的結構垮塌聲裏。祂那空洞燃燒著冰冷意誌的眼眶,在徹底碎裂前,最後投射出的,竟是楚燼三歲時在礦坑角落捧著撥浪鼓的模糊影像,隨即徹底熄滅。
轟隆——!!!
最終的坍塌如同星辰寂滅。血礦巨人的殘骸向內坍縮,形成一個吞噬光線的微型奇點,隨即猛烈爆發!強烈的能量脈衝橫掃四方,將殘餘的金屬廢渣徹底吹飛、湮滅。奇點爆發的核心,並非虛無,而是無盡的光芒與物質在某種至高法則的牽引下,瘋狂凝聚、塑形!
虛空在嗡鳴中震顫,一座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宏偉與森然的神座,自那爆發的奇點中心冉冉升起!
無間神座,於此降臨!
它的基座,並非金銀寶玉,而是由十萬條粗壯、扭曲、帶著焦黑鞭痕和斷裂骨刺的礦奴脊骨,以一種充滿痛苦韻律的方式,彼此虯結、交錯、強行壘砌而成!每一根脊骨都仿佛在無聲地呐喊,縫隙間流淌著凝固的黑血與星塵的混合物,構成一幅地獄圖騰。
神座的扶手,左臂位置,並非光滑的曲線,而是粗暴地鑲嵌著伽羅那顆僅存的、充滿怨毒與驚愕的獨眼!眼珠大如星辰,瞳孔深處仿佛還殘留著被青銅蝗蟲反噬前的恐懼,此刻卻成了神座威嚴的殘酷點綴。右臂扶手,則對應地鑲嵌著楚燼那隻被蝗蟲卷噬、此刻卻已重塑、流淌著更加狂暴雷霆的雷神之瞳!藍紫色的電蛇在眼瞳表麵遊走,發出低沉轟鳴。
椅背的頂端,並非華蓋,而是由那根象征佛骨不屈的降魔杵,與白璃魂火所鑄、刻滿葬淵符文的星骸破命鎬,交叉架設而成!形成一個充滿暴力美學與救贖矛盾的徽記。降魔杵金光黯淡卻堅韌不催,破命鎬則燃燒著蒼藍的魂焰,鎬尖滴落著仿佛來自天道殘軀的暗紅血珠。
最為核心的座麵,則由楚燼心口那塊混沌神格的碎片鋪就。碎片並非完整,邊緣布滿裂痕,卻依舊流淌著混沌初開般的星輝,形成一片深邃變幻的星毯。而在星毯的正中央,一個身影由虛轉實——白璃的虛影靜靜懸浮,她的形體比之前更加凝實,長發如星瀑垂落,緊閉的雙眸下,長長的睫毛覆蓋著蒼白的臉頰,仿佛隻是沉睡。她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源自混沌神格的星輝,與座麵融為一體。
神座成型刹那,一股浩瀚、冰冷、帶著無盡鎮壓意誌的偉力彌漫開來,仿佛能定住諸天萬界的混亂,平息一切時空的漣漪。這便是無間神座的真意——以無盡苦難為基,以雷霆殺伐為臂,以混沌星輝為座,永鎮時空亂流,隔絕萬界悲鳴!
白璃的虛影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裏,不再是燃燒魂核時的決絕與哀傷,而是一種沉澱了萬古、看透輪回的深邃與平靜。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點在身下那片流淌著星光的混沌星毯上,聲音空靈而悠遠,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穿透了神座初成的嗡鳴:
“踏上來,楚燼。”
“此座,非一人之席。無間永鎮,需雙神共治,陰陽相衡。”
她的目光落在楚燼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更多的則是屬於神隻的、對宿命職責的了然。
楚燼立於虛空,腳下是天道崩塌的殘骸,頭頂是初成的無間神座。神座散發的鎮壓之力如同無形的潮汐,衝刷著他新生的神軀,左半身的星鱗與右半身的佛骨金芒與之共鳴,發出低沉的嗡鳴。白璃的話語,如同最後一塊拚圖,契合了他心中某種模糊的、超越複仇的領悟。孤身登頂,並非終結;背負一切,亦非救贖。唯有同行,方能鎮守這由無盡血淚鑄就的永恒之地。
“雙神共治…”楚燼低語,聲音在神力的加持下回蕩虛空。他凝視著星毯上白璃那依舊虛幻的身影,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絕對的意誌取代。
沒有驚天動地的宣言,隻有最直接、最本能的行動!
他猛地抬起右手,那隻融合了佛骨梵文與星骸之力的手臂,五指如鉤,狠狠刺向自己心口——那剛剛愈合、還殘留著金鑰貫穿感的位置!
“嗤啦——!”
神軀的堅韌在絕對的力量與意誌麵前被撕裂!他的手,並非抓向自己的心髒,而是精準地刺入心口深處那片混沌神格之中!
劇痛!超越之前咒蟲噬體、超越蝗群啃噬的劇痛!那是本源被撕裂的痛楚!楚燼的麵容瞬間扭曲,額角青筋暴起,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但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帶著一種近乎野蠻的執著,五指在混沌星雲般的神格內狠狠一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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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伴隨著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吼,他竟硬生生從自己那龐大、代表著力量源泉的混沌神格中,撕扯下約莫半粒米大小、卻光芒萬丈、蘊含著最核心本源的一小片神格碎片!
碎片離體的瞬間,楚燼高大的神軀猛地一晃,臉色驟然慘白如金紙。心口處出現一個拳頭大小、前後通透的空洞!空洞邊緣,混沌星輝與暗金色的佛骨神血瘋狂交織、試圖彌合,卻被一種本源缺失的法則強行阻止,隻能形成一片不斷扭曲、逸散著恐怖能量的虛空傷口。這傷口,象征著神格的不再完整,象征著力量永恒的缺損!
然而,楚燼看也未看自己胸口的致命空洞。他染滿神血與星輝碎屑的右手,緊握著那粒從自身撕裂下來的、熾熱跳動如同微型星辰的神格碎片,一步踏出,瞬間出現在無間神座之上,出現在白璃虛影的麵前。
“拿去!”聲音嘶啞,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他沒有絲毫猶豫,將手中那粒凝聚了他生命本源、力量核心的神格碎片,狠狠按向白璃虛影心口的位置!
嗡——!!!
碎片觸及虛影的刹那,爆發出比太陽核心還要璀璨億萬倍的光芒!那光芒並非毀滅,而是創造!是賦予!是生命本源的終極饋贈!
白璃虛幻的身體劇烈地震顫起來,仿佛被投入熔爐的冰雕。那粒微小的神格碎片,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星辰,瞬間引發了連鎖反應。混沌星毯上流淌的星輝被瘋狂牽引,如同億萬條發光的溪流,倒卷而上,注入她的虛影。虛影的輪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無比凝實、清晰!
蒼白的皮膚下,血管開始浮現,流淌著淡金色的神血;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轉動;一頭如星瀑般的長發,根根變得柔韌而富有光澤。最驚人的變化發生在她的心口——那被楚燼按入神格碎片的位置,光芒最盛!血肉、骨骼、經絡…一切生命的組織都在神格偉力的催生下,從無到有,瘋狂地生長、重塑!
這並非簡單的能量補充,而是真正的、以混沌神格本源為種子的——血肉重塑!神軀再造!
光芒持續了仿佛一個紀元,又似乎隻是一瞬。當那足以照亮整個星域的光芒緩緩內斂,神座之上,白璃的身影已徹底凝實。
她不再是虛影,而是一具真正擁有血肉、流淌神血、散發著浩瀚神威的軀體!肌膚瑩白如玉,卻又蘊含著星輝的堅韌;長發垂落,每一根發絲都仿佛蘊含著星辰軌跡;雙眸睜開,眼底深處是旋轉的星雲與沉澱了萬古的智慧。她身著由混沌星輝自然凝結而成的戰裙,勾勒出完美的神隻之姿,周身散發著與楚燼同源、卻又帶著獨特韻律的浩瀚神力波動。
雙神共治的根基,在這一刻,以楚燼撕裂自身神格為代價,徹底鑄成!
白璃緩緩抬起新生的、帶著溫潤光澤的手,輕輕撫過楚燼胸前那不斷逸散著能量的空洞傷口。她的指尖流淌出溫和的、帶著生機的混沌星輝,暫時壓製住那可怕的能量逸散。
“十萬年?”她微微歪頭,唇角第一次在神座上勾起一個極淡、卻足以令星河失色的弧度,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暖意,“楚燼,你何時變得如此…貪心了?”
她的目光越過楚燼,投向神座之下那似乎已被鎮壓的無盡虛空,投向那十萬位麵無數仰望或詛咒的目光,最終回落到楚燼染血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永恒的平靜與承諾:
“十萬年太短…”
“我要與你——”
“永鎮此無間!”
話音落下的瞬間,雙神落座!
楚燼染血的神軀沉入由礦奴脊骨壘砌的基座,白璃新生的神軀端坐於混沌星毯核心。左臂扶手上伽羅的獨眼不甘地轉動,右臂扶手上雷神之瞳電光大盛;椅背頂端的降魔杵與破命鎬嗡鳴共振,散發出鎮壓萬古的磅礴氣息。雙神意誌在神座上交匯、融合,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定鼎諸天、平息萬界亂流的浩瀚神威,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席卷向無盡時空的每一個角落!
無間神座,正式歸位!
就在這股宣告著永恒鎮壓的神威達到頂峰的刹那——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仿佛來自神座最底層、來自無盡深淵之底的碎裂聲,如同冰層下的第一道裂痕,驟然響起!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無數聲!
轟隆隆隆——!!!
整個無間神座,猛地向下劇烈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巨手狠狠拽了一把!
楚燼和白璃同時感到一股源自神座根基的、無法抗拒的恐怖拖拽之力!他們剛剛融合的神威瞬間被這股力量撼動、撕扯!
神座那由十萬礦奴脊骨壘砌而成的基座,表麵那些焦黑的鞭痕、斷裂的骨刺,此刻如同活了過來!無數道漆黑如墨、散發著最純粹絕望與詛咒氣息的裂痕,如同瘋狂蔓延的蛛網,瞬間爬滿了每一根脊骨!裂痕深處,粘稠如石油、散發著濃鬱血腥和硫磺惡臭的黑氣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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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噴湧的黑氣與蔓延的裂痕之中,一隻隻手臂破“土”而出!
那不是神的手臂,也不是人的手臂,而是純粹由最深沉怨念、被永恒奴役的詛咒所凝結成的——黑手!每一隻都枯槁如燒焦的樹枝,指甲尖銳彎曲如同礦鎬,皮膚表麵布滿了潰爛的膿瘡和凝固的黑血。最觸目驚心的是,每一隻黑手的掌心中央,都用淋漓的、仿佛剛剛刻上去的鮮血,烙印著一個扭曲、猙獰、散發著無盡惡意的古體字——
“奴”!
億萬隻這樣的黑手,如同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狂潮,從神座基座的所有裂痕中瘋狂鑽出!它們的目標無比明確——撕碎這剛剛誕生的神座基業!
“嘶啦——嘎嘣!”
一隻黑手狠狠摳住一根粗壯的脊骨,五指如鉤,帶著詛咒的蠻力,竟硬生生將那根融合了佛骨金芒、無比堅韌的礦奴脊骨,掰斷、扯碎!骨屑混合著黑血四濺!
“嗤嗤嗤——!”
更多的黑手抓向白璃身下的混沌星毯!那由楚燼神格碎片鋪就的、流淌著星輝的座麵,此刻竟如同遇到了最汙穢的天敵!黑手所觸及之處,純淨的星輝瞬間黯淡、熄滅!星毯表麵,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蔓延開一片片醜陋的、冒著黑煙的青黑色屍斑!這些屍斑瘋狂地侵蝕著星毯,並試圖向著白璃新生的神軀蔓延!
“呃…”白璃悶哼一聲,新塑的神軀猛地一顫。那青黑色的屍斑如同活物,爬上她瑩白的小腿,所過之處,溫潤的神性肌膚迅速變得灰敗、僵硬,甚至發出細微的、如同岩石風化的碎裂聲!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詛咒之力,順著被侵蝕的部位,瘋狂鑽向她的神格本源!
“混賬!”楚燼暴怒!胸前的空洞因憤怒而能量狂湧,幾乎要再次撕裂!他完全沒想到,剛剛鎮壓了天道,這由十萬礦奴脊骨鑄就的神座本身,竟然會滋生出如此恐怖的詛咒反噬!他本能地就要召喚弑親刃,或者抓起星骸破命鎬,將這些褻瀆神座、傷害白璃的汙穢黑手盡數斬滅、粉碎!
“楚燼!”白璃清冷中帶著一絲痛苦的聲音及時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別動!看下麵!看深淵之底!”
她的手,並非指向那些瘋狂撕扯基座的黑手,而是死死指向神座下方——那因基座裂開、脊骨崩碎而露出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楚燼燃燒著怒火的雷神之瞳,順著白璃所指,猛地投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神座散發的鎮壓神輝,竟無法完全照亮那片深淵。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翻滾湧動。然而,就在那黑暗的最深處,仿佛一麵映照出最殘酷真相的鏡子,一幅景象被深淵的力量強行投射出來,清晰地呈現在楚燼和白璃的神魂感知之中:
那是一個幽暗、狹窄、充斥著刺鼻血腥和粉塵的礦洞角落。地麵堆積著暗紅色的、仿佛浸透了鮮血的礦石碎渣。
一個瘦小得令人心碎的身影,蜷縮在礦渣堆裏。
那是一個最多隻有三歲的小男孩。他身上的粗麻布衣破爛不堪,沾滿了血汙和泥漿,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滿了青紫的傷痕和凍瘡。他亂糟糟的頭發下,一張小臉髒兮兮的,隻有那雙眼睛,大而漆黑,裏麵盛滿了超越年齡的恐懼和一種麻木的茫然。
男孩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極度的恐懼。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礦洞入口的方向,那裏隱約傳來監工伽羅粗野的咆哮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脆響。
就在這時,一隻“手”伸到了男孩麵前。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隻手!那是一截焦黑、斷裂、指尖還帶著鋒利骨茬的手指!斷指的截麵流淌著粘稠的黑血,散發出濃鬱的、屬於監工伽羅的暴虐氣息!
這隻斷指,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懸浮在男孩麵前。斷指的指尖,正緩緩地、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著粘稠的黑血。
一個充滿了惡意誘惑、如同毒蛇低語的聲音,直接在男孩恐懼到極致的心底響起,帶著伽羅特有的殘忍腔調:“…刻…刻下它…刻下它就不會痛了…刻下它…伽羅大人…就少打你…”
男孩漆黑的大眼睛裏,恐懼被一種懵懂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渴望所覆蓋。他顫抖著,伸出自己同樣髒兮兮、布滿細小傷口的小手。
他小心翼翼地,用食指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懸浮的、滴著黑血的斷指指尖。
嗤…
指尖沾染上了一抹粘稠、冰冷、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血。
然後,在心底那惡魔低語的催促下,在礦洞深處傳來的慘叫聲鞭策下,在無邊無際的恐懼驅使下…
這個三歲的、名叫楚燼的小男孩,用那根沾著伽羅黑血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麻木和絕望,顫抖著,一筆一劃地,在自己攤開的、小小的左手掌心上,認真地刻下了一個歪歪扭扭、卻無比刺眼的字——
“奴”!
每一筆劃下,都帶著皮肉被劃開的細微痛楚和黑血滲入的冰冷。當最後一筆完成,那個小小的、血淋淋的“奴”字,如同一個烙印,深深印在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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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奴”字完成的瞬間,男孩掌心滲出的、混合了伽羅黑血的鮮血,並沒有滴落在地。它們仿佛擁有了生命,化作無數條細如發絲的血色小蛇,無聲無息地鑽入了他身下那片浸透了無數礦奴血淚的礦渣堆深處,消失不見,如同回歸了母體。
而深淵底部投射的景象中,那個三歲的楚燼,仿佛被無形的線操控著木偶,在刻完第一個“奴”字後,眼神空洞麻木地再次抬起手指,蘸向那懸浮的伽羅斷指,準備刻下第二個、第三個…永無止境!
“咚咚…咚咚咚…”
與此同時,一陣沉悶、單調、如同喪鍾般催命的撥浪鼓聲,從深淵的最黑暗處傳來,伴隨著伽羅殘魂那若有若無的、充滿惡毒快意的嘶啞低笑,回蕩在死寂的神座空間。這鼓聲,正是操控那幻象中幼年楚燼不斷重複刻字動作的詛咒之源!
礦奴永咒!
這鎮壓萬界的無間神座,其根基竟是建立在楚燼自身——那個懵懂幼年、在伽羅殘魂誘騙下刻入血肉靈魂的奴印之上!此咒源於他心,紮根於萬古礦奴血淚澆灌的大地,早已與他、與這神座、與十萬位麵所有被奴役者的命運,死死糾纏,化作無法斬斷的輪回鎖鏈!
天道可滅,神座可立,但這源於靈魂最深處、被無盡苦難所滋養的“奴”之詛咒,卻如同附骨之疽,在此刻,在神座落成的巔峰時刻,向它的締造者,露出了最猙獰、最絕望的獠牙!
億萬黑手撕扯著神座基座,脊骨階梯在“嘎嘣”的斷裂聲中不斷崩塌。白璃新塑的神軀上,青黑色的詛咒屍斑已蔓延至腰際,灰敗的色澤侵蝕著星輝神光,她的氣息在詛咒的蠶食下明顯衰弱,眉頭緊蹙,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楚燼的暴怒如同即將噴發的星核,胸口的空洞因神力激蕩而劇烈扭曲,狂暴的能量亂流幾乎要撕裂周圍的空間。弑親刃和星骸破命鎬的虛影在他身側瘋狂閃爍,毀滅的衝動幾乎要衝破理智。然而,深淵底部那幅幼年自刻“奴”字的殘酷幻象,如同最冰冷的枷鎖,將他釘在原地。毀滅這些黑手?它們源自他自己!源自那刻入骨髓、融入血脈的詛咒!斬斷它們,無異於斬斷神座的根基,斬斷自身的存在!
就在這神座傾覆、雙神本源皆受詛咒侵蝕的絕境瞬間——
“楚燼!”
白璃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再有痛苦,隻有一種穿透萬古迷霧的、冰冷的清明!那雙蘊含著旋轉星雲的眸子,此刻銳利如能剖開命運的神劍,直刺深淵底部那不斷重複刻字動作的幼年幻象,也刺穿了楚燼暴怒的迷霧。
她動了!
新塑的神軀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速度,並非閃避詛咒屍斑,而是化作一道燃燒著混沌星輝的流光,瞬間撲向楚燼!她的目標,赫然是懸浮在楚燼身側、那柄由她魂火所鑄、此刻正嗡嗡震顫、渴望戰鬥的星骸破命鎬!
楚燼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覺得手中一空!
白璃已將那柄九丈長的巨大尖鎬握在手中!蒼藍的魂火在鎬身葬淵符文上瘋狂燃燒,將她沾染了詛咒青斑的半邊身軀映照得如同鬼魅。
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眼中燃燒著一種楚燼從未見過的、近乎瘋狂的決絕!雙手緊握破命鎬那冰冷的、由她自身魂火淬煉的鎬柄,將尖端那足以鑿穿命運軌跡、撕裂神格壁壘的鋒銳鎬尖,對準了自己——也同時對準了與她近在咫尺的楚燼!
“要鎮這無間——”
“先穿你我之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在楚燼驟然收縮的瞳孔倒影中,白璃用盡全身的神力,將破命鎬狠狠刺出!
噗嗤!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髒驟停的撕裂聲響起!
鎬尖沒有刺向深淵,沒有刺向黑手。
它精準無比地,同時貫穿了白璃自己剛剛重塑、正被詛咒侵蝕的神軀心髒位置——也貫穿了楚燼胸前那能量狂暴逸散、象征著神格本源缺失的空洞!
一鎬,穿雙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神座上瘋狂撕扯的億萬黑手,動作猛地一滯。深淵底部那催命的撥浪鼓聲和伽羅的邪笑,也詭異地停頓了一瞬。
劇痛!超越一切肉體和靈魂承受極限的劇痛,如同宇宙大爆炸在兩人相連的心髒內同時炸開!楚燼感覺自己的神魂連同神格本源都要被這一鎬徹底撕裂、粉碎!白璃的神軀更是劇烈地痙攣,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神血。
然而,就在這穿心劇痛爆發的同時,就在那破命鎬貫穿兩顆神心的位置——
一股無法形容的、融合了混沌星輝、佛骨梵光、雷神星力、以及白璃燃燒魂火的、璀璨到極致的光芒,猛地從鎬尖貫穿的傷口處爆發出來!
這光芒的核心,並非單純的毀滅或創造,而是一種…宿命被強行釘穿、輪回被悍然鎖定的決絕意誌!
在這爆發的心光洪流核心,在那破命鎬貫穿的血肉與神格碎片交織之處,一個模糊的虛影在無盡的光芒中迅速凝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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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非武器,而是一把鑰匙!
一把古老、厚重、流淌著青銅光澤、表麵布滿玄奧星辰紋路的巨大鑰匙虛影!鑰匙的輪廓,與當年小七臨死前塞給楚燼、又在淨化咒蟲時熔鑄成金鑰的母親遺物——那枚銅鎖的鎖孔形狀,完美契合!
青銅鑰匙!
小七遺贈銅鎖的終極形態!
象征著開啟宿命、破滅輪回的最終之鑰!
它的虛影,正由楚燼與白璃兩顆被貫穿的神心之血、被釘穿的命運之力,共同熔鑄、顯化!
血鎖永劫
為終結萬界奴役,楚燼與白璃以雙心為引,鑄造通天巨鑰。
熔爐宇宙中,幼年楚燼星空豎瞳淌血:“弑我即是弑己!”
當白璃握刃抹頸,億萬礦奴黑手撕開爐壁。
楚燼扯斷神格鎖鏈,青銅暴雨淹沒伽羅尖嘯。
小七白骨手握緊銅鎖碎片,縱身躍入創世光爆。
新宇宙誕生的星光裏,楚燼撕下神座最後的名字:“該去當個…自由人了。”
破命鎬冰冷的尖端,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兩顆神隻的心髒。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又被無情壓縮。楚燼能清晰感覺到金屬撕裂神軀的滯澀感,緊接著,是滾燙的神血衝破一切阻礙,洶湧噴薄而出。那不是凡俗的血液,是蘊藏著星辰本源與神性法則的金紅洪流,如同兩條被強行逆轉的星河,在黑暗冰冷的深淵虛空中轟然交匯、碰撞、炸裂!
億萬點金紅的光芒瞬間照亮了這片絕望的星域,像是宇宙創生之初最絢爛也最殘酷的煙火。光芒映亮了白璃蒼白的臉。她染著楚燼金血的手,此刻正死死覆在楚燼緊握鎬柄的手上,指節因用力而扭曲發白。沒有言語,沒有遲疑,她那雙曾破碎星河、也曾溫柔撫過楚燼傷痕的眼中,隻剩下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蓋過了心髒破碎的悶響。白璃用盡最後的神力,狠狠旋擰!破命鎬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尖端,竟如同朽木般瞬間崩裂、粉碎!
碎屑紛飛中,一點古老蒼涼的青銅光芒,自鎬體深處驟然亮起。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穿透萬古的沉重與堅韌,瞬間取代了破命鎬的凶厲之氣。一個青銅鎖芯的輪廓,在噴湧的神血中浮沉、凝聚,其上的紋路繁複到令星辰暗淡,流淌著時光也無法磨滅的厚重。
“楚哥…”一個微弱的、帶著孩童稚氣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般,極其艱難地從那青銅鎖芯內部傳遞出來,正是小七!“用…血…澆透它…”
小七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執念。
楚燼和白璃的身體猛地一震。無需交流,兩顆破碎的心髒在瀕死的邊緣爆發出最後的神性共鳴!奔湧的、融合著兩人生命本源與不屈意誌的神血,不再是單純的液體,它們化作兩條咆哮的光龍,帶著決絕的嘶鳴,狠狠灌入那青銅鎖芯的鎖孔之中!
轟——!
仿佛沉寂億萬年的古老機括被驟然喚醒!那小小的青銅鎖芯在吞噬了雙神之心的精血後,發出了撕裂宇宙的咆哮!青銅光芒瘋狂暴漲,瞬間化作一道貫穿黑暗的通天巨鑰!
巨鑰的形體無法用常理衡量,它仿佛由無數位麵的脊梁熔鑄而成。其表麵不再是簡單的紋路,而是億萬道扭曲、掙紮、痛苦嘶吼的命運軌跡!每一道軌跡都清晰無比,那是在無數礦場深處、在無盡奴役壓榨下,一個個礦奴被強行烙印的、代表“奴”字的命脈之痕!
而在巨鑰頂端,那最終匯聚的鎖眼位置,一點刺目的鮮紅印記驟然浮現。那是一個小小的、由鮮血勾勒的手印,掌紋稚嫩而清晰——正是三歲楚燼,在某個黑暗礦洞的冰冷石壁上,用稚嫩的手指蘸著自己傷口流出的血,刻下的那個屈辱的“奴”字!
此刻,這血手印如同烙印在宇宙核心的恥辱印記,成了開啟終極救贖的唯一憑證。
巨鑰成型,無需任何驅動,它仿佛自有靈性,帶著宿命的牽引,對準下方那無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悍然刺落!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沉悶到讓所有星辰都為之顫抖、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震動。整個宇宙,在這一刻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猛地向內攥緊、坍縮!
視野在極限的扭曲中破碎、重組。
深淵消失了,星空消失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徹底模糊。眼前的一切,被一座龐大到超越認知極限的宇宙熔爐所取代。
這熔爐的爐壁,並非凡鐵,而是由無數崩塌碎裂的星辰光環強行扭曲、熔接而成。這些曾經環繞星辰、象征秩序與循環的光環,此刻如同被詛咒的荊棘藤蔓,相互虯結纏繞,在爐壁上形成扭曲痛苦的脈絡。更令人窒息的是,這些冰冷的、閃爍著星屑殘骸的爐壁內部,赫然鑲嵌著億萬張麵孔!那是礦奴的麵孔,每一張都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嘴巴無聲地大張著,發出永恒的、聽不見的哀嚎。他們的眼神空洞絕望,死死盯著熔爐的中心,仿佛在控訴著被永恒禁錮的命運。爐壁的每一次脈動,都伴隨著這些麵孔無聲的、靈魂層麵的尖嘯,匯成一股足以碾碎神智的絕望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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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中燃燒的火焰,更是詭異絕倫。那是九重天道的殘骸!曾經維持宇宙運轉、至高無上的法則鏈條,如今斷裂、破碎,化作一種冰冷的、近乎虛無的蒼白火焰。這火焰沒有溫度,反而散發著一種凍結靈魂、湮滅存在的死寂。它無聲地舔舐著爐壁,將那些星辰光環和哀嚎的麵孔一同煆燒,卻隻留下更深的冰冷與絕望。
而在熔爐最核心的砧台之上,景象更是撕裂人心。那並非神鐵仙金,而是一座由無數暗紅色、仿佛浸透了鮮血的礦石堆積而成的山丘。礦石縫隙間,粘稠的血漿如同溪流般緩緩淌下。而在那血礦堆的頂端,一個幼小的身影孤零零地蹲坐著。
正是幼年楚燼!
他穿著襤褸的礦奴短衫,赤著腳,小小的身軀在巨大的熔爐背景下顯得無比脆弱。他低著頭,濃密的黑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隻有那雙小手,死死地抓著身下冰冷的、仿佛帶著鐵鏽味的礦石。一種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孤獨感,從他小小的身影上彌漫開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熔爐宇宙。
“重刻奴印…否則煉化萬界!”
一個宏大、暴虐、卻又帶著無數重疊回音的咆哮,如同億萬雷霆在蒼白火焰的核心炸響!那是伽羅的聲音,混雜著無數被奴役神隻的怨恨與瘋狂,震得爐壁上的億萬礦奴麵孔更加扭曲,連那蒼白的火焰都為之劇烈翻騰。這聲音直接轟擊靈魂,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誌。
砧台上,那一直低垂著頭的幼年楚燼,終於緩緩抬起了臉。
當他的麵容完全暴露在蒼白火焰的光芒下時,楚燼和白璃的心髒如同被冰錐狠狠刺穿!那張臉,稚嫩、蒼白,帶著礦奴特有的營養不良的菜色,但那雙眼睛……那雙本該清澈懵懂的孩童眼眸,此刻卻發生了恐怖的異變!
原本黑色的瞳孔,此刻分裂開來,化作了兩道狹長、冰冷、非人的豎瞳!瞳孔深處並非血肉,而是無盡的、旋轉的星雲漩渦,幽暗深邃,仿佛連接著宇宙的終極黑暗。那絕非一個孩童該有的眼神,那是屬於冰冷宇宙法則的漠然,是洞穿億萬輪回的滄桑,更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宿命的凝視!
幼年楚燼的目光,如同跨越了時空的利刃,精準地刺向熔爐邊緣、幾乎被這景象凍結的楚燼。他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無法分辨是哭還是笑的詭異弧度。然後,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那隻小手,瘦小、沾著礦灰和暗紅的血漬。他伸出食指,指尖卻並非指向楚燼,而是探向熔爐下方那沸騰翻湧的、由億萬礦奴痛苦本源和神血混合而成的粘稠血漿。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孩童般的好奇,卻又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儀式感。
他蘸起濃稠、滾燙、散發著絕望氣息的血漿,然後,將那隻沾滿血汙的小手,堅定地伸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個用血刻下的、代表永恒奴役的“奴”字!
“鐺——!!!”
一聲金鐵交鳴的爆響,撕裂了伽羅的咆哮,也凝固了幼年楚燼的動作!
楚燼的身影如同撕裂絕望的閃電,出現在砧台之上!他手中那柄飽飲神血、曾弑殺強敵的弑親刃,帶著斬斷宿命的決絕意誌,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寒芒,精準無比地斬落!
目標,並非幼年自己,而是那根蘸著血漿、即將落下重刻奴印的手指——伽羅用來控製他的斷指!
斷指應聲而斷,如同枯朽的樹枝。冰冷的刀鋒餘勢未消,帶著刺骨的殺意,穩穩地抵在了幼年楚燼那纖細的脖頸之上!鋒銳的刃口緊貼著稚嫩的皮膚,隻需再進一分,便能斬斷那脆弱的生命。
“這一刀…”楚燼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靈魂深處磨礪而出,帶著億萬年的血火與不屈,“斬宿命!”
爐壁上的億萬哀嚎麵孔似乎在這一刻屏息,蒼白的火焰也凝固了瞬間。
被刀鋒抵住咽喉的幼年楚燼,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猛地抬起頭。那張稚嫩的臉上,裂開一個極其詭異、極其不符合年齡的、帶著嘲諷與瘋狂的笑容!
“你不敢……”孩童的聲音響起,卻如同億萬亡魂在齊聲低語,冰冷刺骨,直鑽神魂深處,“因我就是你!”
話音未落,星空豎瞳深處,那旋轉的星雲驟然加速,兩道粘稠、暗紅的血淚,如同泣血星辰,順著孩童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
血淚滴落在冰冷的砧台血礦上,發出“嗤嗤”的輕響,仿佛點燃了無形的引信。
整個宇宙熔爐的景象,在楚燼眼前轟然劇變!
爐壁之上,那億萬張痛苦扭曲的礦奴麵孔,光影急速流轉、扭曲、變形!一張張陌生的臉孔,竟在血淚的映照下,不可思議地褪去了原本的輪廓,顯露出清晰無比的五官——那是楚燼!是不同年齡段的楚燼!
有幼年礦洞中忍饑挨餓、眼神倔強的他;有少年時在角鬥場浴血搏殺、傷痕累累的他;有青年時背負著滔天血仇、眼神如孤狼般狠厲的他;有成為戰神後屹立星河、卻依舊被枷鎖纏身的他……億萬張楚燼的麵孔,鑲嵌在扭曲的星環爐壁上,他們都在無聲地哀嚎、掙紮、用空洞絕望的眼神死死盯著砧台上的兩個自己!那匯聚而來的目光,如同億萬根無形的針,狠狠刺入楚燼的靈魂,拷問著他的存在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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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爐中那蒼白死寂的火焰,也驟然翻騰扭曲。火焰的核心,光影凝聚,赫然浮現出一幅讓楚燼目眥欲裂的畫麵——他苦苦追尋的母親!那個溫柔而堅韌的身影,此刻卻被無數條燃燒著黑焰的冰冷鎖鏈死死纏繞、拖拽!鎖鏈的另一端,深深刺入一顆正在坍縮、爆發出毀滅光芒的熾熱星核深處!母親的麵容在星核的強光下模糊不清,但那伸出的、徒勞抓向虛空的手,那瞬間回眸中飽含的、難以言喻的複雜目光——有悲傷,有決絕,更有一種……無法理解的期許?這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楚燼的神魂之上。
腳下的砧台,那由血礦堆砌的山丘也在震動。暗紅的礦石如同擁有生命般翻湧、裂開,一隻森然的白骨手掌猛地從礦石深處探出!白骨的五指死死張開,掌心向上,赫然托舉著半枚殘破的、染著暗沉血漬的青銅鎖芯!
小七!那是小七的殘骸!
“殺他即是殺己!”白璃淒厲的呼喊如同驚雷在楚燼耳邊炸響。她不知何時也衝上了砧台,不顧一切地從後麵死死抱住了楚燼持刀的右臂,試圖阻止那即將落下的弑命之刃。她的神軀因神力枯竭和心髒破碎而劇烈顫抖,聲音帶著撕裂般的哭腔,“讓我來!讓我來當這罪人——”
話音未落,白璃做出了一個讓整個熔爐宇宙都為之凝固的動作!她猛地伸出左手,毫不猶豫地、狠狠地抓住了弑親刃那冰冷鋒銳的刀刃!
“嗤啦!”神軀堅韌,但在弑神之刃麵前,她的手掌瞬間被割裂,滾燙的金色神血噴湧而出!
然而白璃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痛苦。她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獻祭的瘋狂光芒,抓住刀刃的手沒有絲毫放鬆,反而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牽引著那冰冷的鋒刃,決絕地抹向自己雪白脆弱的脖頸!
“不——!!!”
楚燼的怒吼與伽羅混雜著驚怒的尖嘯同時炸響!但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超越了思維的速度。
噗!
利刃割裂神軀的聲音輕微卻又無比刺耳。
一道絢爛到極致、也淒美到極致的金色血線,在白璃纖細的脖頸上瞬間綻放!
滾燙的、蘊藏著白璃生命本源和最後意誌的神血,如同最熾烈的熔金之泉,噴湧而出!不是濺射,而是化作一股洶湧的光流,帶著她所有的犧牲與決絕,狠狠地、毫無保留地噴灑在近在咫尺的幼年楚燼臉上!
那滾燙的金色神血,瞬間覆蓋了孩童蒼白的臉頰,淹沒了那兩道詭異的星空豎瞳,衝散了那暗紅的血淚,更如滾燙的烙印,澆灌在他那隻抬起、正準備重刻“奴”字的左手掌心之上!
“滋滋滋……”
仿佛滾燙的烙鐵落在寒冰之上,刺耳的聲音響起。在金色神血的衝刷下,孩童掌心那個由楚燼三歲稚血刻下的、代表永恒奴役的“奴”字,竟然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暗沉的血色在金輝的灼燒下飛快褪去,那屈辱的筆畫邊緣,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如同幹涸龜裂的大地,一片片細小的、帶著汙濁氣息的血痂,竟真的開始從掌心剝離、脫落!
“啊啊啊——賤奴休想解脫!!”
伽羅那混雜著億萬怨毒與恐懼的尖嘯,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熔爐宇宙的每一個角落!這尖嘯不再是單純的音波,而是引動了整個熔爐最本源、最暴戾的奴役法則!
轟隆隆——!
爐壁在伽羅的尖嘯中瘋狂震動!那些由星環扭曲而成的冰冷壁壘,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下一瞬,億萬隻漆黑、枯瘦、指爪鋒利如同鬼爪的手臂,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怨毒與絕望,從爐壁的每一個裂口、從鑲嵌的每一張礦奴麵孔口中,猛地撕裂而出!
這些手臂,純粹由最黑暗的奴役意誌凝聚而成,皮膚上布滿了鞭痕、烙印、凍瘡的痕跡,指甲縫裏塞滿了永遠洗不掉的礦塵。它們的目標無比明確——砧台上,幼年楚燼那隻正在剝落“奴”字血痂、閃爍著微弱希望光芒的左手!以及,那半枚由小七白骨手掌托舉而出的、同樣閃爍著淨化微光的青銅鎖芯!
億萬黑手,遮天蔽日,帶著吞噬一切光明的絕望,狠狠抓下!所過之處,連那蒼白冰冷的爐火都被染上了汙濁的墨色,熔爐宇宙的光線驟然暗淡,如同末日降臨。
“誰言礦奴…永為奴?!”
一聲低沉、沙啞,卻蘊含著足以掀翻星海的狂怒與不屈的咆哮,如同沉寂億萬載的火山轟然爆發!這聲音來自楚燼,卻又仿佛來自爐壁上那億萬張屬於他自己的麵孔,來自時間長河中每一個被枷鎖束縛的礦奴靈魂深處!
吼聲之中,楚燼的身體爆發出最後的、也是最本源的力量!那不是神力,而是源於他神格最核心、代表著秩序、禁錮與枷鎖的法則鏈條!纏繞在他神魂深處、如同附骨之疽的暗金色神格鎖鏈,在主人意誌的徹底決裂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嘣!嘣!嘣!嘣——!”
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斷裂聲接連炸響!一條條粗大、冰冷、銘刻著天域符文的暗金鎖鏈,被楚燼從自己的神格本源中,以撕裂靈魂般的痛苦,硬生生扯斷、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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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裂的鎖鏈並未消散。它們在楚燼那燃燒著血色怒焰的意誌操控下,於虛空中瘋狂分解、重組!冰冷的暗金光澤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老、厚重、承載著歲月與抗爭的青銅之光!
億萬枚青銅色的鏈環,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如同驟然掀起的、席卷星河的金屬暴雨!每一枚鏈環都嗡嗡震顫,發出渴望解脫、渴望淨化的清越鳴響,其內裏核心,隱隱浮現出與那通天巨鑰同源的、繁複到極致的命運紋路!
“嘩啦啦——!”
青銅暴雨逆卷而上,精準無比地迎向那億萬隻撕裂而下的怨毒黑手!
沒有碰撞的巨響,隻有一種奇異的、如同滾水澆雪般的“嗤嗤”聲。青銅鏈環精準地套住了每一隻黑手的手腕!當鏈環與黑手接觸的刹那,鏈環核心那與巨鑰同源的紋路驟然亮起,散發出柔和而堅韌的淨化之光。
奇跡發生了!
那由純粹奴役怨念凝聚、汙濁不堪的黑手,在青銅鏈環的束縛與淨化之光下,如同遇到了克星。濃墨般的黑色怨氣如同沸湯沃雪般飛速消融、褪去。漆黑枯瘦的手臂褪去汙濁,顯露出其下純淨、閃爍著點點星芒的本質——那竟是由最純粹、最本源的星光所構成的手臂!
億萬隻星光手臂被青銅鏈環套住,不再掙紮,不再怨毒,反而傳遞出一種解脫般的寧靜。
幾乎在同一時刻,砧台上,那半枚由小七白骨手掌托舉的青銅鎖芯碎片,如同受到了感召,嗡鳴著掙脫了白骨的束縛,化作一道道青色的流光!
“璃姐…不要!”小七那微弱的、帶著無盡眷戀的意念,如同最後的歎息,輕輕拂過白璃的神魂。那森然的白骨手掌,在鎖芯碎片飛離後,似乎失去了最後的力量,無聲地垂落,重新沒入暗紅的血礦之中。
青色的流光精準地射向那億萬枚套住星光手臂的青銅鏈環!碎片嵌入鏈環中心,與鏈環內的紋路完美契合!
嗡——!
整個熔爐宇宙猛地一靜!
下一刻,無法形容的、純淨到極致的淨化之光,以億萬枚青銅鏈環為中心,轟然爆發!那光芒如同創世的第一縷光,帶著溫暖、希望與徹底的新生意誌,瞬間席卷了爐壁、蒼白火焰、血礦砧台…淹沒了整個熔爐宇宙!
光芒所及之處:
億萬隻被套住的星光手臂,連同束縛它們的青銅鏈環,化作無數點璀璨的星芒,如同倒卷的星河,溫柔地灑向熔爐的每一個角落。
幼年楚燼的左手掌心,那正在剝落的“奴”字血痂在淨化之光的照耀下徹底崩散、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柔和光芒勾勒出的、與那通天巨鑰頂端鎖眼處一模一樣的、繁複而神聖的鑰匙圖騰!這圖騰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掌心,散發出解脫與新生的氣息。
“楚哥…替我看看自由!”
小七那孩童般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澈、喜悅和無比的釋然,最後一次響徹在光芒的海洋裏。
砧台血礦堆深處,那具小小的白骨殘骸,仿佛被注入了最後的力量。它猛地掙脫了血礦的束縛,小小的白骨身影在淨化之光中顯得無比純粹。它沒有看楚燼和白璃,隻是用那空洞的眼眶,深深地“望”了一眼掌心烙印著鑰匙圖騰、眼神恢複些許懵懂的幼年楚燼。
然後,小小的白骨身影義無反顧地,如同撲火的飛蛾,又如同歸巢的倦鳥,朝著熔爐最核心、最熾烈、也是那通天巨鑰最終插入的、噴薄著創世與毀滅能量的源頭——縱身一躍!
“小七——!!!”
白璃破碎的呼喊和楚燼無聲的嘶吼,被緊隨而來的、淹沒一切的創世光爆徹底吞沒。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光芒和聲音爆發了。那不是毀滅,而是極致的誕生。宇宙熔爐,這座由奴役、痛苦、絕望與億萬神骸構築的終極囚牢,在這一躍引發的核心爆炸中,被從內部徹底撐開、撕裂、重組!
光芒如同畫筆,以爆炸的中心為原點,向著無盡的、新生的虛無肆意潑灑、延展、塑形。
新的規則在光芒中誕生、銘刻:
崩塌的星環爐壁碎片被重塑,化作一顆顆璀璨的星辰。它們的核心不再是冰冷的星核,而是一節節斷裂重塑、閃爍著溫潤光澤的脊骨——億萬礦奴不屈的脊梁,成為了新宇宙星辰的基石。星辰的光芒也不再是冰冷的光線,而是無數張解脫的笑顏匯聚成的溫暖光暈,照耀著新生的世界。
那曾吞噬一切、象征著終極虛無的黑洞,在淨化之光的重塑下,褪去了恐怖的外衣,化作了巨大、溫暖、散發著柔和光暈的宇宙搖籃。搖籃內部流淌著星雲般的液體,滋養著新生的星域。而曾經高懸於九重天之上、代表著奴役與壓迫的葬天神格碎片,則被熔鑄、淨化,高懸於新宇宙的蒼穹之上,化為永恒輪轉、播撒光明的太陽與月亮,再無半分陰冷死寂。
最令人心顫的,是那條貫穿新宇宙、奔流不息的時間長河。它的河水清澈見底,流淌著星光與生命的歌謠。而在長河最寧靜的河床底部,細碎的金沙之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牽著一個溫柔的女子,赤著腳,在河灘上彎腰拾取著五彩斑斕的貝殼。那小小的身影,赫然是小七!他臉上洋溢著無憂無慮的笑容。而他牽著的女子,眉眼溫柔,正是楚燼苦苦追尋的母親!她的白裙潔淨無塵,在河水的微光中輕輕飄蕩,仿佛從未沾染過星核深處的鎖鏈與黑暗。他們拾起一枚貝殼,對著新生的太陽舉起,貝殼內部折射出七彩的光暈,映照著他們安寧滿足的臉龐。時間在這裏,隻剩下溫暖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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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宇宙的中央,一片由純粹星光和新生法則凝聚的虛空中,兩座巨大的神座懸浮著。神座並非冰冷威嚴,而是由無數條解開的青銅鎖鏈交織盤繞而成,鎖鏈上銘刻著無數細小的名字——那是曾經被奴役、如今在新宇宙中獲得新生的億萬礦奴的真名。
白璃的神軀在創世之光中得以重塑,雖然依舊虛弱,但破碎的心髒已被新生的規則之力暫時維係。她站在屬於自己的神座旁,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輕輕撫過神座靠背上那一個個細密的名字。
每當她的指尖拂過一個名字,那個名字便如同被喚醒的螢火,從冰冷的青銅鎖鏈上脫離,化作一點溫暖、充滿生機的星光。星光輕盈地飛起,劃過新宇宙璀璨的蒼穹,如同歸巢的鳥兒,落向下方那些由礦奴脊骨重塑的星辰,落入那些生機勃勃的星球深處,成為一個個在新生土地上發出第一聲啼哭的嬰孩。
一個又一個名字在指尖化作星光飛散。神座靠背上的名字越來越少,青銅鎖鏈也因承載的離去而顯得更加空靈、通透。
終於,白璃的指尖停了下來,懸停在神座最核心的位置。
那裏,隻剩下最後一個名字,也是最初的名字——【楚燼】。
這個名字比其他名字都要大一些,筆畫遒勁,深深刻入最粗壯的那根青銅鎖鏈之中,仿佛是整個神座的基石,承載著過往所有的沉重與榮光。
白璃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楚燼。他靜靜地懸浮在星光中,仰望著那些飛向新生命的星光,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新生日月的光芒下,第一次顯得如此平和。他身上那件由星光編織的簡單衣袍,在宇宙的微風中輕輕拂動,仿佛卸下了億萬年的枷鎖。
感受到白璃的目光,楚燼緩緩轉過頭。他看到了神座上那最後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一絲極其淺淡、卻仿佛蘊含著整個新生宇宙重量的笑意,在楚燼的嘴角漾開。那笑意裏沒有遺憾,沒有留戀,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沒有言語,隻是伸出手指,動作輕緩卻無比堅定地,按在了那個刻著自己名字的青銅鎖鏈之上。
指尖微光一閃。
嗤啦。
一聲極其輕微的撕裂聲響起。那承載著“楚燼”二字的鎖鏈碎片,竟被他如同撕下一張過時的標簽般,輕鬆地撕了下來。
碎片在他指尖化作一點微小的、帶著青銅光澤的星光。楚燼屈指,輕輕一彈。
那點星光,便如同離弦之箭,輕盈地、義無反顧地射向下方那片由無數新生星辰構成的、浩瀚無垠的璀璨星海,轉眼消失在那片孕育著無限可能的溫暖光芒深處。
“該去當個…”楚燼望著星光消失的方向,聲音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卻又清晰地回蕩在新生宇宙的中央,“自由人了。”
他的身影在星光中開始變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陽光的晨霧。沒有驚天動地的告別,沒有神隻隕落的悲歌,隻有一種徹底的、歸於平凡的消散。
白璃靜靜地站在神座旁,目送著那最後一點屬於楚燼的星光徹底融入新宇宙的懷抱。她的臉上沒有淚水,隻有一種深深的、寧靜的慰藉。她輕輕撫過已經空無一字、隻剩下純粹青銅光澤的神座靠背,那冰冷的金屬觸感,此刻卻傳遞著新生的溫暖。
新生的宇宙,無聲地運轉著。星辰閃耀,是脊梁挺直的笑顏;日月輪轉,是葬天神格重生的光明;時間長河底,細碎的貝殼在孩童和母親的手中折射著七彩的未來。
在宇宙最深邃的、連星光都難以觸及的黑暗背景之中,兩件微小卻承載著貫穿百萬年宿命的物品,正遵循著某種早已注定的軌跡,緩緩靠近。
一枚邊緣帶著細微裂痕、沾染過神血與淚痕的古老青銅墜——它曾緊貼楚燼的胸膛,感受過他每一次心跳與掙紮。
一枚造型簡約、卻曾浸透犧牲與愛戀、最終在創世光爆中得以保全的血色耳釘——它屬於白璃,貫穿了她與楚燼糾纏萬世的守望。
它們如同兩顆跨越了無盡輪回的塵埃,在絕對的虛空中,朝著彼此,輕輕地、輕輕地相撞。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
隻有一道無形的漣漪,溫柔地拂過新生的萬界星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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