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歸墟石語·黑釘溯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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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刺骨的灰色濃霧,帶著時光腐朽的塵埃和法則崩解後細微的刺痛感,如同億萬亡靈冰冷的吐息,纏繞著楚燼。他每一步踏在龜裂的黑色岩地上,都發出空洞的回響,仿佛踩在無數紀元前隕落神魔的枯骨之上。前方,那如山嶽般龐大的石像輪廓在濃霧中愈發清晰——白璃的姿態凝固在永恒的絕望中,向前撲出,雙手虛握,似要抓住遙不可及的存在。
    血色耳釘在掌心微微發燙,輪回鏡的紋路穩定地亮著,像一隻沉默的眼睛,記錄著歸墟海這萬古墳場的坐標。左肩的黑紋傳來陣陣隱痛,並非來自肉身的傷口,更像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前方石像的氣息隱隱共鳴。
    終於,他穿透了最濃稠的霧障。
    石像的全貌,帶著壓倒性的悲愴,撞入眼簾。
    它通體由一種不知名的灰白色石材雕琢而成,飽經時光與混亂法則的侵蝕,表麵布滿風化的裂痕和坑窪。白璃的麵容依稀可辨曾經的絕美,此刻卻被永恒的驚恐和絕望所凍結。長發向後飛揚,仿佛被無形的颶風撕扯。長裙的褶皺凝固在撲出的瞬間,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最刺目的是她的胸口——一個碗口大的空洞貫穿前後,邊緣的石材呈現出熔融後又凝固的詭異狀態,絲絲縷縷的黑色紋路如同凝固的毒血,從破口邊緣向著全身蔓延,與她左肩那道楚燼無比熟悉的黑紋,如出一轍!
    預言!冰冷殘酷的預言——“弑愛者,方掌破滅之鑰;心魂燼,乃開無間之門!”
    眼前的石像,就是那預言最直觀、最血腥的具現!那貫穿胸口的空洞,仿佛也同時貫穿了楚燼的心髒,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絞痛。他幾乎能想象出那致命一爪撕裂血肉、捏碎心髒的瞬間。
    “為什麽…” 楚燼的聲音幹澀沙啞,在死寂的歸墟海中顯得異常微弱。他不由自主地向前邁步,想要觸摸那冰冷的石像,想要質問這凝固的絕望。
    就在這時!
    嗡——!
    他左手掌心的血色耳釘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血光!那光芒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強烈的示警!核心處的輪回鏡紋路急速旋轉,指向石像的後方!
    幾乎是同時,楚燼心髒位置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仿佛被燒紅鐵釺刺入的灼痛!新生的青銅戰甲根本無法阻隔這源自內部的劇痛!他悶哼一聲,腳步踉蹌,下意識地捂住心口。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無盡怨毒與貪婪的氣息,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驟然從石像巨大基座投下的、最濃重的陰影中竄出!
    那並非實體,而是一團劇烈扭曲翻滾的、純粹的幽冥死氣!漆黑如墨,粘稠似油,正是邪靈女王最後一絲本源所化的分魂!它無聲無息,快如一道濃縮的死亡陰影,目標並非楚燼本身,而是直撲他剛剛踏足之地——他身後冰冷黑岩上,那點被他突破時空間波動掩蓋、幾乎微不可察的、屬於他自身的暗金色血跡!
    嗤啦!
    幽冥分魂如同貪婪的水蛭,瞬間將那一小灘暗金血液吞噬殆盡!漆黑的分魂核心,立刻暈染開一絲黯淡卻無比純粹的金芒——那是楚燼破滅本源的氣息!
    “卑賤的容器…你的血…你的魂…還有那枚鑰匙…都歸我了!” 一道混合著億萬亡魂尖嘯、直接撕裂靈魂的怨毒意念,在楚燼腦中轟然炸響!
    吞噬了楚燼本源之血的幽冥分魂,體積瞬間膨脹數倍!漆黑的死氣翻滾湧動,表麵竟隱隱浮現出細密的、與楚燼新生青銅戰甲上類似的暗金紋路虛影!它不再是一團霧氣,而是猛地拉伸、塑形,化作一隻縮小版、卻更加凝練、爪尖流淌著粘稠黑油的幽冥鬼爪!爪心,一個微型的、旋轉著的吞噬漩渦赫然成型,散發出針對靈魂本源的恐怖吸力!
    這由邪靈女王分魂凝聚、又吞噬了楚燼本源之血強化的幽冥鬼爪,帶著必殺的怨毒,撕裂濃霧,無聲無息卻又快得超越了楚燼此刻的反應極限,狠狠抓向他的後心!爪未至,那凍結靈魂、禁錮空間的恐怖意誌已然降臨,讓楚燼周身新生的青銅戰甲都發出刺耳的呻吟,動作瞬間遲滯!
    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楚燼眼中金血雙焰瘋狂燃燒,源自破滅本能的怒吼在靈魂深處咆哮。他根本來不及轉身,剛剛突破的力量在絕境下被壓榨到極致!燃燒著三色鋒刃的破滅之爪,帶著撕裂一切的決絕,本能地反手向後揮出!暗金毀滅、純白秩序、熾血守護,三色光芒凝聚成一道凝練的毀滅弧光,迎向那索命的幽冥鬼爪!
    轟!!!
    破滅爪鋒與幽冥鬼爪狠狠碰撞!
    這一次的湮滅之聲更加尖銳刺耳,如同億萬玻璃被同時碾碎!純粹的能量對耗在接觸點瘋狂爆發!暗金鋒刃霸道地切割、撕裂著幽冥死氣的結構;純白之力瓦解著其中蘊含的亡魂怨念;熾血烈焰焚燒著被剝離的汙穢!幽冥鬼爪爪尖流淌的黑油被大片湮滅,發出嗤嗤的慘叫,爪心的吞噬漩渦劇烈搖晃,吸力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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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吞噬了楚燼本源之血的鬼爪,其堅韌與力量遠超之前!破滅爪鋒雖將其阻擋,卻未能像撕裂巨爪那樣將其徹底擊潰!三色能量與幽冥死氣激烈對耗,相互侵蝕,僵持不下!巨大的衝擊力沿著手臂傳來,震得楚燼氣血翻騰,剛剛愈合的骨骼裂縫似乎又有崩開的跡象。
    “掙紮吧…蟲子!你的力量…終將成為吾的養分!” 邪靈女王的意念帶著貓戲老鼠的殘忍快意。
    僵持隻持續了一瞬!
    那幽冥鬼爪猛地一顫,爪心劇烈搖晃的吞噬漩渦核心,一點被它吞噬的、屬於楚燼的暗金色本源之血驟然亮起!這滴血仿佛成為了一個惡毒的坐標,一個引信!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冰冷到凍結時空的詭異波動,以那滴暗金血液為核心,無視了破滅爪鋒的阻擋,瞬間穿透了楚燼體表的新生青銅戰甲,精準無比地轟入了他心髒的位置!
    噗!
    楚燼如遭雷擊,身體劇震,口中噴出一口灼熱的暗金血液!不是因為物理衝擊,而是源自心髒內部的、仿佛靈魂被瞬間冰封的極致痛苦!
    他心髒位置,那塊在突破時因吞噬海量幽冥本源、融合破滅意誌與血色耳釘之力而新生的、鴿卵大小的黑色晶石,在這股同源源自他自身血液)卻又被邪靈意誌汙染的詭異波動刺激下,驟然爆發出深邃到極致的烏光!
    這烏光並非向外擴散,而是向內塌陷,瞬間化作一個無形的、恐怖的引力奇點!
    楚燼的意識,如同墜入無底深淵,被那黑色晶石爆發的引力強行拖拽、剝離!
    眼前的景象——僵持的破滅爪鋒與幽冥鬼爪、翻湧的灰色濃霧、那尊絕望撲出的白璃石像——如同被打碎的鏡麵,瞬間扭曲、拉長、碎裂,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
    冰冷。
    純粹的、絕對的光。
    沒有溫度,沒有聲音,隻有一種非人的、俯瞰眾生的恢弘與死寂。
    楚燼的意識懸浮著,像一個溺水者,被無形的力量禁錮在虛空。他“看”清了——這是一座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殿堂,穹頂高遠仿佛星空,地麵由流淌的、凝固的光構成。幾道無法形容其形態、隻能感受到其存在如同宇宙法則化身的高大光影,矗立在前方,散發著裁決萬物、審判眾生的無上威壓。僅僅是它們的存在感,就讓楚燼的意識瀕臨崩潰,那是在絕對力量層級下的渺小與窒息。
    裁決者!上位麵的主宰!
    而在那幾道裁決者光影的下方,冰冷的光之地麵上,跪伏著一個身影。
    白璃!
    楚燼的靈魂發出無聲的嘶吼。雖然她的麵容模糊不清,被一層朦朧的光暈籠罩,但那身影的姿態,那熟悉的靈魂波動……絕對是她!她不再是石像般凝固的絕望,而是鮮活的存在,隻是此刻她的身體在無法抑製地顫抖,仿佛承受著億萬鈞的重壓。
    “……代價…吾接受……” 白璃顫抖的聲音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的血沫,帶著無盡的悲愴、屈辱,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決絕,“隻求…一線變數…給他…一個掙脫這永恒回廊的機會……”
    “他?” 一道冰冷得不含任何感情、仿佛由無數世界法則摩擦合成的意念,從最高的那道裁決者光影中落下。這意念並非詢問,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將渺小希望放在審判天平上的審視。“第9999號實驗體,容器‘葬淵’的適格者。他的命運早已被觀測、被書寫。掙脫?此念,即為悖論。”
    “不!” 白璃猛地抬起頭,盡管麵容模糊,楚燼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眼中燃燒的、足以焚盡自身的火焰,“他不一樣!他的意誌…他靈魂深處那點破滅的火種…他…他讓我看到了…變數!” 她的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求…求您!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願意付出…一切!”
    沉默。
    殿堂內冰冷的死寂仿佛能凍結時間。裁決者們的意念在無聲地交流,如同冰冷的星辰在計算著宇宙的熵增。
    終於,那道最高的裁決者光影,緩緩抬起了“手”。那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道由純粹法則構成的、散發著終結氣息的光流。光流的“指尖”,一點深邃到極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與希望的純粹“黑”正在凝聚。
    那形態——與貫穿白璃胸口、與歸墟海石像上蔓延的黑紋、與楚燼左肩的烙印,一模一樣!那是“無間”的具象,是輪回終結的符號!
    “代價,如你所願。” 冰冷的意念宣判,不帶一絲波瀾,“以你初代觀測者之魂為引,以你萬世輪回之印記為鎖,以你對他之‘心念’為薪柴…築此‘一線變數’之橋。此橋成,你之存在將被錨定於‘門’之彼端,承受永世剝離觀測之痛,直至‘門’啟,或…容器徹底崩解。”
    那凝聚著純粹之“黑”的指尖,鎖定了跪伏的白璃。
    “此‘楔’落下,因果既定。你與他,萬世糾纏,永墮回廊。此乃…你要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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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點深邃的“黑”,如同穿越了時空的阻隔,無視了楚燼意識的存在,朝著白璃的胸口——那靈魂最核心的位置——無聲地點落!
    “呃啊——!!!”
    現實中,被黑色晶石拖入幻境的楚燼本體,猛地弓起身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混合著極致痛苦與暴怒的咆哮!心髒位置的黑色晶石爆發出刺目的烏光,將他體表的青銅戰甲都映照得一片漆黑!他捂住心口,仿佛那裁決者的一“指”,正隔著萬古時空,狠狠點在他的心髒之上!
    那幻境中的痛苦,那白璃靈魂被“楔”刺穿的悲鳴,那為了“一線變數”而承受永世剝離的代價…所有的一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深處!
    “不——!!!” 楚燼的咆哮不再是痛苦,而是焚燒一切的暴怒!是向這操弄命運的黑手發出的、源自破滅本源的戰吼!
    轟!!!
    這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極致憤怒與守護執念,如同引爆了一顆星辰!他體內那被黑色晶石暫時壓製的、剛剛突破的破滅之力,混合著血色耳釘中吞噬的幽冥本源、以及那被幻境徹底點燃的滔天意誌,轟然爆發!
    僵持在他身後的破滅之爪,三色光芒瞬間暴漲十倍!暗金鋒刃發出撕裂虛空的尖嘯,純白秩序之力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熾血守護烈焰化作焚盡諸邪的怒濤!
    哢嚓!
    那吞噬了他本源之血、正與他僵持的幽冥鬼爪,在這股融合了極致憤怒的破滅偉力麵前,如同朽木般寸寸碎裂!爪心的吞噬漩渦發出一聲淒厲的尖鳴,被三色能量洪流徹底淹沒、撕碎、淨化!
    “不可能!!” 邪靈女王分魂的意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它感覺到自己附著在鬼爪上的本源意識正在被那恐怖的力量瘋狂湮滅!
    破滅爪鋒撕碎鬼爪,餘勢未消,帶著楚燼旋身爆發的全部力量,如同劃過夜空的毀滅彗星,狠狠抓向那團因鬼爪破碎而暴露出來的、翻滾的幽冥分魂本體!
    “滾出她的石像——!” 楚燼的咆哮震得歸墟海的濃霧都在翻騰!
    利爪未至,那破滅萬法的凜冽意誌已然降臨!幽冥分魂發出驚恐的尖嘯,試圖重新聚攏、逃竄。但在絕對的力量和意誌碾壓下,它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
    嗤啦——!
    破滅之爪狠狠貫穿了那團翻滾的漆黑死氣!
    三色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灌入分魂核心!暗金之力將其結構徹底撕裂;純白之力淨化其中億萬亡魂的怨念與邪靈意誌;熾血烈焰則將其殘渣焚燒殆盡!
    “吾主…不會…放過……” 邪靈女王的意念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充滿怨毒的詛咒殘響,便在那淨化一切的三色光芒中,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徹底湮滅、消散!
    幽冥分魂,滅!
    啪嗒。
    一點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焦炭般的漆黑殘渣,從破滅爪鋒的指縫間掉落,摔在冰冷的黑色岩地上,碎成幾瓣,旋即被歸墟海彌漫的灰霧吞噬,再無痕跡。
    呼…呼…
    楚燼劇烈地喘息著,破滅之爪上的三色光芒緩緩收斂,但依舊纏繞著爪尖,發出低沉的嗡鳴。新生青銅戰甲上布滿了細密的刮痕,胸口位置對應黑色晶石的地方,更是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印記,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中緩緩滲出,又被戰甲上流淌的暗金與血色符文強行壓製、消融。
    他緩緩抬起頭,金血雙焰依舊燃燒,死死盯著前方那尊冰冷的石像。幻境中白璃跪伏於裁決者腳下、胸口被那點純粹之“黑”貫穿的畫麵,與眼前石像胸口那巨大的空洞完美重合!那冰冷的預言,那貫穿心髒的一爪…原來並非來自他未來的瘋狂,而是源自萬古之前,源自白璃為了換取那渺茫“一線變數”而主動背負的枷鎖與詛咒!
    “變數…掙脫輪回的機會…” 楚燼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心尖滴血的重量。他踉蹌著向前邁出一步,又一步,走向石像的基座。目光,死死鎖定了石像向前絕望撲出的姿態——以及石像背部,那被濃霧和自身姿態遮擋的區域。
    血色耳釘在掌心微微震動,傳遞出一絲指引的溫熱。
    他繞到石像的背麵。
    濃霧在這裏似乎稀薄了一些。灰白色的石壁上,布滿了時光侵蝕的痕跡。然而,就在白璃石像背部心髒對應的位置,一片大約丈許方圓的區域,卻顯得異常“幹淨”。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刻意抹去了歲月的痕跡,隻為了清晰地保留住那上麵的東西。
    那是刻痕。
    並非精美的雕琢,而是用一種極其狂暴、絕望、帶著瘋狂意味的力量,深深鑿刻進堅硬石壁的痕跡!
    最上方,是幾行扭曲、癲狂、仿佛用盡最後力氣刻下的預言:
    “弑愛者,方掌破滅之鑰!”
    “心魂燼,乃開無間之門!”
    “此乃命定之軌…亦是…唯一生路…”
    字跡深刻入骨,每一筆都仿佛浸透了刻寫者的痛苦與掙紮,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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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這些字跡的下方,占據了大半壁區域的,則是一幅觸目驚心的石刻!
    畫麵的主體,正是這尊白璃的石像!但刻畫的視角,卻是從石像的背麵看去的未來一瞬!
    畫麵中,一個身影懸浮在石像的後方。那身影的輪廓…赫然是楚燼!他渾身繚繞著沸騰的混沌氣流,雙眼如同燃燒的深淵,一隻手臂已經完全化作了猙獰可怖、纏繞著毀滅能量的巨大利爪!而那隻利爪,正帶著貫穿一切的決絕與瘋狂,狠狠向前抓出!
    利爪的目標,精準無比地,貫穿了畫麵中石像的背部——位置,正是石像心髒所在!利爪從前胸破出,爪尖滴落著仿佛能腐蝕時空的黑色粘稠物質!石像胸口被貫穿的空洞邊緣,黑色的紋路如同蛛網般蔓延全身!
    畫麵的細節令人毛骨悚然。楚燼化爪的手臂上,布滿了與葬淵劍身同源的詭異符文;他猙獰的臉上,混雜著無邊的痛苦與毀滅一切的瘋狂;而被貫穿的石像白璃,那模糊的麵容上,凝固的並非純粹的絕望,反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解脫般的釋然?
    這就是預言!這就是石像背麵記載的、冰冷而殘酷的未來圖景!他,楚燼,將以葬淵之力,親手貫穿白璃的心髒,完成那“弑愛”的宿命,以此掌握所謂的“破滅之鑰”,開啟“無間之門”!
    “嗬…嗬嗬…” 楚燼看著這幅石刻,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心髒位置的黑色晶石再次傳來劇烈的灼痛,仿佛在應和著這未來的畫麵。左肩的黑紋如同烙鐵般灼燒。憤怒、荒謬、不甘、還有一絲被命運巨輪碾壓的窒息感,如同毒藤般纏繞著他的靈魂。
    “命定之軌?唯一生路?” 他猛地抬頭,燃燒著金血雙焰的瞳孔死死盯著石刻上那個未來自己瘋狂的臉,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獄,“放你媽的屁!”
    他的破滅之爪猛地抬起,三色鋒刃瞬間暴漲!毀滅的能量在爪尖匯聚,發出撕裂空氣的尖嘯!他要毀了這該死的預言石刻!毀了這操弄人心的宿命!
    然而,就在他揮爪欲劈的刹那——
    嗡!!!
    他心髒位置的黑色晶石,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烏光!一股遠比之前更龐大、更清晰的時空拉扯之力,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禁錮了他的身體,再次狠狠拽向他的意識!
    眼前的石刻、石像、歸墟海的濃霧…瞬間扭曲模糊!
    這一次,幻境的畫麵不再是冰冷的裁決殿堂,而是變得更加清晰、更加…血腥!
    …… 畫麵劇烈晃動,仿佛透過一雙因極致痛苦和瘋狂而模糊的眼睛在觀察。
    腳下是崩塌的神殿穹頂碎片,四周流淌著粘稠如血漿的神性光輝。前方,一道散發著無盡威嚴、卻被濃鬱黑氣纏繞的偉岸身影墮化神帝?)矗立在廢墟之上,祂的心口位置,插著一柄劍——葬淵的劍尖!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紋路正從劍身瘋狂蔓延向神帝的軀體!
    而握著葬淵劍柄的…是一隻覆蓋著破碎青銅鱗甲、青筋暴起的手!
    視角猛地拉回,楚燼“看”清了握劍者的臉——冰冷,漠然,雙眼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燃燒著純粹的毀滅欲望,沒有一絲屬於“楚燼”的情感波動!黑衣楚燼!葬淵的化身!
    “容器…終將…歸於葬淵…” 冰冷的聲音從黑衣楚燼口中吐出。
    就在這時!
    “燼——!”
    一聲淒厲到心碎的呼喊從側後方傳來!
    視角猛地轉向側後方。
    是白璃!
    她不知從何處撲來,絕美的臉上布滿淚痕和深入骨髓的絕望,眼神卻帶著一種飛蛾撲火般的決絕!她身上華貴的衣裙破碎染血,胸口位置,那點深邃的“黑”黑釘的源頭)正散發著不祥的光芒。她並非撲向黑衣楚燼,而是撲向了…那個被葬淵貫穿、正在墮化的神帝!
    她的目標,是神帝手中緊握著的、一枚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玉佩碎片——那碎片的氣息,與楚燼懷中曾經的那枚,同源!
    “鑰匙…最後的碎片!” 白璃的眼中隻有那枚碎片,仿佛那是她存在的唯一意義。
    “找死。” 冰冷的聲音響起。是黑衣楚燼!他看都沒看撲來的白璃,那隻沒有握劍的左手,五指瞬間扭曲、異化,化作一隻纏繞著濃稠毀滅能量、與歸墟海石刻上一模一樣的——破滅之爪!
    動作快得超越了時間的感知!
    破滅之爪,帶著撕裂萬古的毀滅氣息,後發先至,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狠狠抓向撲來的白璃!
    目標,直指她的後心!
    視角的主人楚燼的意識)發出無聲的、撕裂靈魂的咆哮:“不——!!!”
    噗嗤!
    利爪貫穿血肉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在耳邊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破滅之爪,從白璃的後背狠狠刺入,從前胸心髒的位置貫穿而出!爪尖,滴落著暗金色的血液——那是楚燼本源之血的顏色!白璃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掛在猙獰的利爪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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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地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透出的、纏繞著毀滅能量的爪尖。眼中的決絕和希望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終於解脫的釋然?
    她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視角的主人那個被禁錮在幻境中、無法動彈的楚燼意識),沾滿鮮血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麽,卻隻湧出大股大股混合著內髒碎塊的暗紅色血沫。
    她的身體,開始從被貫穿的心髒處,迅速變得灰白、冰冷、僵硬…如同…歸墟海中的那尊石像!
    “不——!!!” 楚燼本體的意識在幻境與現實的雙重衝擊下徹底暴走!現實中,他捂著劇痛的心髒,發出野獸般的淒厲咆哮,破滅之爪不受控製地狠狠抓向身邊的黑色岩地!
    轟隆!
    堅硬的歸墟岩地被撕裂開數道深不見底的溝壑!碎石飛濺!
    幻境畫麵在劇烈的震動中破碎、消散。
    冰冷的歸墟海濃霧再次包裹了楚燼。他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破滅之爪深深插在岩地中,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冷汗浸透了內襯,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魔爪攥緊,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黑色晶石在胸口微微起伏,散發著餘燼般的烏光。
    石像,依舊冰冷地矗立在麵前,背部的預言石刻在灰霧中若隱若現,那貫穿心髒的一爪,刺眼得如同永恒的嘲諷。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金血雙焰死死盯著石刻上那個未來自己瘋狂的臉,盯著石像背部那被貫穿的位置。幻境中白璃被破滅之爪貫穿胸膛、身體迅速石化的畫麵,與眼前冰冷的石像、與石刻上的預言,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原來…那預言中的一爪…那石像的結局…竟可能是…葬淵操控下的自己所為?!
    “嗬…嗬嗬…哈哈哈哈!” 楚燼突然低笑起來,笑聲嘶啞扭曲,充滿了無邊的暴戾與一種近乎癲狂的決絕。他猛地拔出插入岩地的破滅之爪,三色鋒刃上的光芒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明滅不定。
    他不再看那預言石刻,而是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帶著一種仿佛要將自身靈魂都點燃的決絕,再次繞到石像的正麵。
    他站在巨大的石像腳下,仰望著那張凝固著絕望的麵容。冰冷的石材,卻仿佛能感受到萬載之前,那個女子跪伏於裁決者腳下,接受那枚“楔”刺入心髒時,所承受的剝離之痛;能感受到她撲向墮化神帝、隻為奪取那枚鑰匙碎片時,飛蛾撲火般的決絕;更能感受到…她被那隻破滅之爪貫穿胸膛、身體化為冰冷石像時,眼中那最後一絲釋然…
    為了那“一線變數”,她賭上了一切,承受了永世的苦痛,最終卻可能…死在自己或葬淵)的手中?
    這操蛋的宿命!這該死的輪回!
    “變數…” 楚燼伸出顫抖的、依舊纏繞著破滅之力的右手,並非去攻擊,而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沉重,撫向石像冰冷基座上那粗糙的、布滿風霜痕跡的表麵。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石像向前虛握、卻什麽也抓不到的冰冷手指。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石像基座的瞬間——
    嗡!
    懷中貼身收藏的、那把從歸墟海密室中尋得的、布滿銅鏽的青銅鑰匙,以及他左手掌心那枚血色耳釘,同時劇烈震動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共鳴,在鑰匙、耳釘、石像…以及楚燼心髒位置的黑色晶石之間轟然爆發!
    青銅鑰匙表麵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底下古樸神秘的紋路,散發出柔和的青金色光暈。血色耳釘核心的輪回鏡紋路璀璨如星,投射出一道微縮的鏡影虛像。心髒的黑色晶石傳來陣陣脈動般的灼熱。
    而那尊冰冷的白璃石像,在鑰匙與耳釘共鳴的波動觸及的刹那,巨大的身軀竟也發出了一陣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嗡鳴!尤其是她胸口那個巨大的空洞邊緣,那些如同凝固毒血般的黑色紋路,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開始不安分地蠕動起來!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鑰匙和耳釘共鳴完全掩蓋的、屬於邪靈女王的幽冥死氣,如同最狡猾的毒蟲,順著石像空洞邊緣蠕動的黑紋,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徹底隱匿於那萬古的詛咒之中,等待著下一次侵蝕的契機…
    楚燼猛地收回手,驚疑不定地看著共鳴的三物鑰匙、耳釘、晶石)以及那微微嗡鳴的石像。歸墟海的濃霧無聲地流淌,將他孤寂的身影與那尊承載著無盡絕望與犧牲的石像,一同吞沒。死寂的低語再次彌漫,仿佛亙古不變的歎息。那石像背部的預言刻痕,在霧靄中若隱若現,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而隱匿於石像詛咒內的幽冥死氣,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沉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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