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扶搖尊國並無飛舟，幾人踏著飛劍馭空而行。曲婉柔尚未學會，隻能請來自己的皇姑曲尤秋攜帶一程，倒是花輕枝平時呆傻不伶俐，卻將飛劍一技掌握的爐火純青，哪怕是孤亦都意外挑不出毛病來。
    “這《禦劍典》你掌握的還不錯。”飛劍之上看著身旁沉默寡言的花輕枝，孤亦難得誇讚了一句。
    花輕枝回過神，眼睛卻又不敢直視他：“因為輕枝一直想成為公子那樣頂天立地的人……”
    小公主終於掌握了孤亦的一句話把天聊死，甚至連帶著打出了暴擊傷害。
    還是曲婉柔適時支撐起笑意打破凝重氣氛：“這幾日倒是未看到師尊，她可能在恢複傷勢吧？”
    孤亦突然想起什麽苦笑道：“倒是忘了她神魂仍然不穩定，待你們回去之後讓她定期服用修複靈魂的藥草，十來年就能痊愈。”
    一路少無言，轉瞬就將分別時。
    扶搖尊國本就繁榮無比，已至年節更加熱鬧非凡。幾人穿行在前往中央遷移陣的街道上，聽聞四下歡聲笑語心中難免五味雜陳。
    遠閣有彩係，高懸紅花燈。
    小公主最近幾日都幾乎沒有入睡，每每想到要與公子分別不由心悲難耐。孔翎兒離開之時的話還縈繞耳邊，花輕枝依舊未明白孤亦內心的想法，患得患失下她看起來像是鬱鬱寡歡的小媳婦。
    而此刻當小公主抬頭呆呆看著被高高放飛的彩燈時，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與公子還有一個約定未能實現。
    可那約定因為諸事耽擱，加之自己不敢追問不了了之，那此刻算不算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如償所願呢？
    她沒有問出口，隻是默默跟在孤亦的身後。
    扶搖尊國的遷移陣中此刻已經站滿了同樣要去往其它地方的凝神境修士，他們或有告別或有激動，悲喜芸芸、眾生百態。
    “我走之後切記勤加修煉，希望下次見麵時你們已經可以獨當一麵。”
    即便是在分別時刻，孤亦所說的依舊與修行有關，二女被熟悉的日常教導逗得一笑。
    “公子放心吧，婉柔絕不會讓公子失望的！”曲婉柔直視著孤亦聲音鏗鏘。
    “輕枝也會努力的！”花輕枝自然不願落下，趕忙回道。
    又聽曲婉柔道：“此去山迢路遠，雖知公子天下無雙，但還願公子能夠永遠平平安安……”
    她說罷便不再留戀多言，轉頭對曲尤秋道：“皇姑我們先走吧，給師妹一點時間。”
    待走出三五百步之後，一直沒說話的曲尤秋這才有些遲疑道：“婉柔，你沒事吧……”
    “皇姑…我、我沒事……”
    怎會沒事？
    下一刻她忽然停下腳步掩麵落淚，眼角的餘光始終停留在那道怎麽也抓不住的身影上。
    另一邊。
    孤亦看著欲言又止的花輕枝，眼神逐漸柔和了些：“你近前一步來。”
    “怎麽了公子？”
    花輕枝雖是疑惑，但還是聽話照做。
    “這柄五階煉器我尚未起名，今日便交給你了。”
    孤亦說著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柄赤紅寶劍交到了花輕枝手中。
    注視著手中心心念念的煉器，此刻的花輕枝卻覺得它抵不過孤亦的隻言片語，抬頭不由又看回了麵前之人。
    又見孤亦突然抬手點在她眉心，小公主猛得感覺渾身冰涼一下，眨眨眼不解道：“公子，你在幹什麽？”
    孤亦平淡開口：“我將留在你體內的禁咒抹除了。”
    他注視著花輕枝，竟覺得自己有些話特別想說，又不知該如何表達。
    少頃後才繼續道：“你我原本不該有此際會，可因緣這般誰也說不明白。我曾留給自己的修煉時間是八年，時間一到我會踏上曾經的故土去解答心中許久的疑惑，但在此之前我希望是以平視甚至俯視的身份前往。所以我一直都需要力量、包括隻屬於自己的勢力，這就是為何會從百芳國將你帶走的原因。”
    或許是第一次花輕枝能夠從孤亦口中聽到關於他想要變強的理由，小公主握緊玉拳堅定道：“輕枝一定會努力追趕公子的步伐，一定會！”
    孤亦點點頭：“我相信。”
    “公子此去千萬要注意安全，要知道輕枝一直記掛著公子……”
    “我會的。”
    “還有、還有就是……”
    一瞬間的沉默是二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麽，該交代的早已交代個完全，救命的手段以及未來的道路也已經準備妥當，此番離去孤亦再度成為了孤家寡人，心中倒是泛起了一絲此前許久未有過的落寞感。
    就在此時，向來蓄情含意的公主突然向前邁了一小步，目光緊緊盯著那個她一直以來都深愛無比的男人，話語有些顫抖的小聲問道：“公子…輕枝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公子未來所踏上的地方也肯定是輕枝即使抬頭也仰望不到的…但、但輕枝隻想知道……”
    她眼眸突然有些紅，即便經曆過生死的錘煉，可此刻離開心中最有安全感的支撐，那種空虛與恐慌還是令她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感情有了最想要明悟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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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是否對輕枝有過…有過哪怕一絲絲的動心，不是因為想要利用，不是偽裝欺騙，就隻是…就隻是單純的喜歡……”
    “我……”
    看著那雙已經熟悉了無數次的目光，孤亦恍然之間感覺她相當陌生，像是從未走近與了解過這個單純好騙，卻又把自己放在她心中最重要位置的少女。
    她是自己的劍嗎？
    或許是…
    但她僅僅隻是自己的劍嗎？
    孤亦有些恍惚……
    嘴角微動，他的回答卻未有停頓遲疑。
    就在此時遷移陣巨響傳來，也宣告著告別的時刻來臨，孤亦聲音不大且平淡無比，即便是過往的風聲都能掩蓋。
    “我……”
    之後完整的回答除了離孤亦最近的花輕枝便再沒有一人聽到，因為乍起的風浪卷起遷移中樞溢散出的光芒如夢如幻，那人在光芒消散過後再沒有了蹤影，隻有餘留的聲音傳達到了小公主耳中。
    花輕枝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待到醒悟過來麵前已經空無一人。
    遊子浮萍悠悠敘，輕枝無芳且惜折。
    一路風花冬雖至，待到相逢春自來。
    而在不同心跡、不同目光與不同悲歡離合的告別聲中，一位少女站在風旋裏如石頭般看著光華散去的遠方久久不離。
    心愛之人的回答誰都不曾知曉。
    但在來去相行的人群之中，隻見少女那清淚落痕的嬌容上……
    笑靨如花……
    第一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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