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因為少女以命要挾而寂靜無聲，唯有中央的張家之人似乎明白過來些許因果，目光在張玉寧和張京安之間來回變動。
    張京安此刻眼中無比決絕堅定，那是她在下定決心舍棄心中的感情之後所誕生的光與影，孤亦不知道少女秋水中的光彩與黯淡是什麽，隻覺得那分外的引人奪目。
    在張京安輕聲呼喚中，他拿起那份少女早就準備好的婚書緩緩走到張玉寧身前，打開後對著訝然掩唇的二小姐淡淡道：“為了能了卻京安姑娘的願望，我願娶玉寧為妻，隻要在此婚書之上簽下姓名，就代表玉寧姑娘同意嫁給孤某了。”
    “我……”
    似乎是察覺到被安排好的劇情，張玉寧眼眸看向麵前之人，又看向劍在頸間的張京安，玉唇微顫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一幕戲劇荒誕到了極點，所有人都緊盯站在校場中央的三人，默默等待著最終的回答。
    而張京安則是內心五味雜陳的看著孤亦手中那份由她親手撰寫的婚書。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我說過，為了姐姐…我什麽都願意做！”
    哪怕是自己人生第一次選擇並萌生喜歡想法的男子，張京安也能用淚去掩蓋掉內心的遺憾。
    纖手顫抖接過婚書與飽含墨水的毛筆，張玉寧一時間以為自己活在夢中。
    可麵前之人不會有錯，他手中的婚書也不會有錯，哪怕是須臾的美夢，隻要能短暫的品茗也已是足夠。
    筆落在婚書之上，一個“張”字在瞬間便已經完成。
    也就在此時，孤亦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遠處少女香腮畔滑落的清淚，那份決斷的舍情令他想起了從前某段不為人知的光陰。
    不知為何，孤亦突然又轉回張玉寧兀自道：“對了、玉寧姑娘，這份婚書的時效性隻有今晚，所以我們隻會做半日的夫妻，待到明日之後你我就再無任何關係。”
    若放在昨日、前日，哪怕在任何不知情的情況下，僅僅半日的緣分對二小姐來說便已是萬般奢求，想必她絕對會含淚答應下來，可眼下萬般不同，這份情是由妹妹犧牲一切所換來的，而且分明與自己毫無羈絆。
    她一雙秋水注視著孤亦眼中漆黑縫隙中的短暫光華，那道仿佛是提醒著她的溫柔光芒令張玉寧猛然驚醒與明悟。
    隨後隻見二小姐神色一凝，咬著牙將婚書從中間狠狠撕成了兩半，顫抖著緊抓在纖手中：“京安…哪怕你以死相逼…姐姐也不需要這個東西！”
    她看著孤亦眼中漸生的肯定，梳理著心情又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僅此而已！姐姐自己想要的東西，會靠自己親手得到，不需要你犧牲那麽多！”
    久年臥病在床，倒是讓張玉寧少了許多英氣與鋒銳，可此刻她目光中的果斷才讓眾人想起，二小姐分明與海宴城的混世魔王是同父同母的親姊妹，她二人骨子裏又該何其的相像？
    聞言張京安也是手中劍無力垂下，末了擦擦淚著對她苦笑道：“果然，不愧是、本姑娘的姐姐……”
    雖然情劫可暫時放下，不過少女去意已決再也無法阻攔。
    一夜時光在短暫的準備後匆匆而過，三家之人集結在海宴城東南的山野間，浩浩蕩蕩不下兩千之人。
    這裏原先經曆過獸潮，如今寸草不生倒是適合餞別，此刻同樣停留著兩艘龐大的飛艇作為載具。
    張玉寧與各兄弟道完別，又特意走到張京安麵前囑咐：“既然你鐵了心要去…那就一定要活著回來！”
    張京安咧嘴微笑：“那是自然，畢竟我還要親眼看著姐姐嫁人呢！”
    “嗯……”
    就在此時，孤亦身著黑衣負長劍而來，他身邊是戴著滑稽麵具的裳歡落。
    見他竟前來送別，張京安神色喜而又黯：“喂，孤亦！從今天起本姑娘就不會再纏著你了，你可以隨時隨地離開海宴城。若是本姑娘這次能活著回來，你……”
    可孤亦卻如忽視她一般徑直走過張京安的身邊，毫不停留的向著乘坐飛舟的方向行去。
    他平淡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倒是忘了說了，在下也打算前往瘴氣山脈。”
    張京安驚愕萬分，連忙追上他：“為什麽？”
    發覺她眼中又生出了異樣光彩，孤亦回複道：“我的目的並非你想的那樣崇高偉大，全部隻是為了自己罷了。”
    可張京安卻還是微笑著輕輕給了他一拳：“雖然你這樣說，但還是多謝啦！”
    “走吧。”
    就在他們的身後，忐忑不安的張玉寧衝著孤亦的背影俏聲呼喚：“懇請公子，一定幫玉寧照顧好小妹！玉寧感激不盡！”
    孤亦擺擺手：“我盡量。”
    一行人就這般乘坐著飛舟浩浩蕩蕩向著瘴氣山脈開始進發。
    在飛舟之上，緊張等候的人群之中倒是有一道身影突然引起了孤亦注意，他兩三步走到那人身旁，隨即開口不解道：“你居然也一同前往嗎？”
    “自然。”
    回話之人竟是張大日，這二十日他已從魂體境突破大煉身境，比堪稱妖孽的孤亦還要快上數十倍速度。
    不過也隻有孤亦和張大日本人明白，作為千秋劍仙神體的他隻要領悟的劍意足夠純粹，那麽突破也就行雲流水無比迅速。要知道有孤亦這個身負三千劍道的人形劍意不斷與他切磋交流，再加上張家兄妹私底下偷偷援助的不少元石與丹藥，張大日短時間突破到大煉身境根本毫不費力。
    再加上他本就是黃洲境前十的天驕，隻怕他如今能夠匹敵尋常的凝神境！
    他看著飛舟外的風景悠悠回道：“畢竟是在下父親，眼下他承受大難我不能坐視不管。”
    又看向孤亦：“倒是不知公子此次為何要施以援手？”
    孤亦如實道：“並非施以援手，而是要尋一件東西。”
    “莫非是那窮奇神火脈？”
    “沒錯。”
    見他猜出，孤亦點頭。
    就聽張大日神色認真道：“既然如此，為報救命之恩，在必然會竭盡全力助公子取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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