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餘波未平,抉擇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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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的溪流仍在嘩嘩作響,蘇瑾怡卻覺得那聲音像重錘砸在耳膜上。
李侍衛盔甲上的箭簇還在滲血,他的手還保持著拽她撲地的姿勢,可她懷裏半塊玉玨的溫度,比剛才撞進溪流時的冷水更刺骨。
"姑娘,"李侍衛扯了扯她染血的衣袖,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黑蓮教的火把快到山腳了,得先找地方躲——"
"我要回去。"蘇瑾怡突然轉身,發間碎發被山風卷起,沾著血汙的臉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她懷裏的玉玨硌著心口,那是蕭鳴最後碰過的東西,"他說"活下去",可我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李侍衛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沾著剛才替她擦臉時的水漬。
他望著她發紅的眼尾,喉結動了動:"殿下最恨別人為他冒險......"
"所以他才會推我先走。"蘇瑾怡打斷他,指尖用力摳進掌心,"可他若死了,我這條命活不活又有什麽區別?"她抓起腳邊的斷劍,劍刃在月光下映出她扭曲的倒影,"李侍衛,你要是怕拖累,現在就走。"
李侍衛的刀鞘"當啷"磕在石頭上。
他猛地抹了把臉,盔甲上的血珠被甩進溪流:"姑娘這話說得寒磣。"他抽出腰間短刀遞過去,刀身還帶著方才劈砍追敵時的餘溫,"我替你開路,但若見著危險——"
"走在我前麵。"蘇瑾怡接過刀,刀尖戳進泥土裏借力站起。
她望著山頂還未消散的煙塵,喉嚨發緊,"走吧。"
重新爬上山時,晨霧已經漫了上來。
廢墟裏的煙火氣混著腐土味往鼻子裏鑽,蘇瑾怡的鞋跟碾碎半片青瓦,那聲音讓她膝蓋一軟——蕭鳴的青衫衣角,就是這樣碎在塵土裏的。
"姑娘小心!"李侍衛突然拽住她後領。
一塊燒焦的梁木"轟"地砸在她腳邊,揚起的灰裏飄著半片繡金蓮花,是黑蓮教教徒的服飾。
蘇瑾怡蹲下身,用斷劍挑起瓦礫,指甲縫裏滲出血也沒察覺。
"等等。"李侍衛舉著火折子湊近,火光映亮她染血的指尖——那裏正捏著半枚青銅令牌,表麵的鏽跡被磨掉後,隱約能看見盤繞的黑蓮紋路,"這是......"
"黑蓮教的令牌。"蘇瑾怡的聲音發顫。
她記得上個月在牢裏審過的教徒,曾說過這種刻著九瓣黑蓮的是"尊主令","隻有冷無痕那老東西能......"
"還有這個。"李侍衛用刀尖挑起一團焦紙,吹去灰燼後,幾個墨字勉強可辨:"鳳儀血脈已覺醒"。
他的刀尖抖了抖,"這是......"
"是我砸玉玨時香案翻倒的紙?"蘇瑾怡突然想起崩塌前撞翻的香案,"當時慕容嫣在祭壇邊喊什麽"血脈共鳴",原來他們早就在盯著......"
"姑娘!"李侍衛突然捂住她的嘴。
山風卷來細碎的腳步聲,混著幾句壓低的男聲:"那女仵作跑不遠,仔細搜!"
蘇瑾怡的心跳幾乎要撞破胸腔。
她拽著李侍衛躲進斷牆後的縫隙,透過磚縫看見幾個提刀的黑衣人從廢墟前走過,為首的腰間掛著和她手裏一樣的黑蓮令牌。
"尊主說那玉玨碎了是好事,"其中一人踢開半塊瓦,"反正鳳儀血脈已經醒了,那小娘們現在比玉玨金貴......"
"閉嘴!"為首者低喝,"尊主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走!"
腳步聲漸遠,蘇瑾怡鬆開咬得發疼的嘴唇。
她望著掌心的令牌,突然想起張藥師說過的話——那老頭在太醫院當差時,曾見過黑蓮教的密檔,說"尊主令"從不離冷無痕身。
"李侍衛,"她轉身時撞得斷牆落灰,"去藥廬找張叔。"
藥廬的燈盞剛亮起時,張藥師正往藥罐裏丟枇杷葉。
他開門見著蘇瑾怡染血的衣襟,手裏的藥杵"當"地砸在石臼裏:"我的小祖宗!
你這是......"
"看這個。"蘇瑾怡攤開手,令牌在油燈下泛著冷光。
張藥師的手指剛碰到令牌,突然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他湊近細看,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九瓣黑蓮......這是尊主令!
當年黑蓮教血洗柳州城,我師父就是看見這令牌才......"他猛地抬頭,"你從哪弄來的?"
"寺廟廢墟。"蘇瑾怡的指甲掐進掌心,"冷無痕親自來了?"
張藥師的喉結動了動:"黑蓮教規矩,尊主令出,尊主必至。
那寺廟......"他突然住了嘴,目光落在蘇瑾怡懷裏鼓起的半塊玉玨上,"小蘇,你後頸的紅痣......"
蘇瑾怡摸向頸後,那裏燙得驚人,像有團火要燒穿皮膚。
她想起崩塌前蕭鳴最後說的"活下去",想起玉玨裂開時自己後頸的刺痛,突然站起來:"李侍衛,去後山。"
"後山?"李侍衛剛喝完張藥師遞的參茶,"那片林子我查過,就幾處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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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山洞。"蘇瑾怡打斷他,後頸的灼熱感突然往眉心竄。
她想起方才在廢墟裏,有塊石頭的縫隙間飄出若有若無的墨香,像極了太醫院古籍室的味道,"我剛才在廢墟,聞見了鬆煙墨的味道。"
山洞的入口藏在老槐樹下。
李侍衛用刀劈開纏繞的葛藤,黴味混著紙頁的陳香湧出來。
蘇瑾怡摸出火折子,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鳳儀血脈引靈陣鳳靈丹"之類的字樣。
石台上堆著半尺高的手稿,最上麵一張寫著:"鳳儀血脈者,需以自身精血為引,配合千年寒玉與黑蓮心,方可煉就鳳靈丹。
此丹可破天命,逆輪回......"
"這是......"李侍衛的刀尖挑起一張泛黃的畫像,畫中女子頸後有顆紅痣,眉眼竟與蘇瑾怡有七分相似,"這是......"
"前朝鳳儀公主。"蘇瑾怡的聲音在發抖。
她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用朱砂寫著:"若血脈覺醒者反抗,需以最珍視之人的命為鎖。"
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蘇瑾怡猛地轉身,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月光從洞口照進來,映出一道搖晃的影子。
那人倚著洞壁,青衫浸透血汙,左肩的傷口還在滲血,卻仍撐著劍站得筆直。
他眼尾的紅痣被血漬染得更豔,聲音啞得像破風箱:"蘇瑾怡。"
"蕭鳴!"蘇瑾怡撲過去時撞翻了石桌,手稿散落一地。
她摸到他臉上的血,摸到他冰涼的指尖,突然哭出聲來,"你不是......不是被埋了嗎?"
"被梁木砸進地洞。"蕭鳴扯了扯嘴角,血珠順著下巴滴在她手背上,"醒過來時,聽見你喊我的名字。"他伸手替她擦淚,指腹蹭過她後頸的紅痣,"他們要的不是玉玨,是你。"
"我知道。"蘇瑾怡攥緊他染血的衣袖,"張叔說冷無痕親自來了,手稿裏說要拿我煉什麽鳳靈丹......"
"所以我要你選。"蕭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他的眼睛在陰影裏發亮,"跟我回京城,隱姓埋名過一輩子;或者......"
"或者怎樣?"蘇瑾怡抬頭看他,眼淚滴在他手背上,"你以為我會躲?
我娘被黑蓮教害死時,我躲在衣櫃裏;我師父被誣陷偷禦藥時,我躲在大牢外;現在你為我擋刀,為我被埋......"她吸了吸鼻子,"蕭鳴,我躲夠了。"
蕭鳴的手指慢慢鬆開。
他從懷裏摸出枚染血的玉佩,塞進她掌心:"這是我母妃的遺物,上麵有皇室密道的標記。"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天亮後,我們去皇陵。"
洞外傳來李侍衛的咳嗽聲。
蘇瑾怡轉頭,見他站在洞口,盔甲上的血已經凝成黑痂,卻朝她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月光漸淡,東邊的山尖泛起魚肚白。
蘇瑾怡望著蕭鳴蒼白的臉,又低頭看掌心的玉佩——那上麵的紋路,和她後頸發燙的紅痣,竟隱隱重合。
"走吧。"蕭鳴扯了扯她的衣袖,"再晚,冷無痕的人該追來了。"
李侍衛已經把馬牽到洞外。
蘇瑾怡翻身上馬時,瞥見蕭鳴用另一隻手捂著腰腹——那裏的血,正透過青衫滲出來,在晨霧裏暈開一片暗花。
山風卷起她的衣角,吹得手稿在洞前紛飛。
其中一張飄到她腳邊,最末一行字被露水洇開,卻還能看清:"鳳儀血脈者,命數至危,非死局不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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