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密謀與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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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在窗欞上褪成青灰時,蘇瑾怡的指甲還嵌在掌心。
她望著蕭鳴方才立過的窗下,青磚縫裏凝著半片枯葉,像枚被踩碎的暗斑。
方才那聲"小心"還在簷角銅鈴的餘響裏打轉,可她分不清是蕭鳴的聲音,還是自己心跳震得耳鳴。
"蘇姑娘?"柳先生的聲音從案幾那頭飄來,帶著墨香,"可是累了?
要不先歇——"
"不。"蘇瑾怡猛地轉身,短刀"哢"地收回刀鞘,震得符咒紙頁簌簌作響,"柳先生,您說的近路可容得下兩人快馬?"
柳先生的老花鏡滑下鼻梁,露出一雙突然發亮的眼"你這是要連夜去古墓?"
"赤焰盟的刺客能追到京城,說明他們等不得。"蘇瑾怡扯過搭在椅背上的外袍,指尖掃過腰間那半塊玉牌——半月前在亂葬崗撿的,此刻隔著布料硌得她生疼,"若雙璽真能破他們的局,晚一日,這京城就多一日血光。"
柳先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撐著案幾直不起腰。
蘇瑾怡正要扶,卻見他從袖中抖出個油布包,層層展開是張泛黃的絹帛"我我師父當年畫的山形圖,標著標著懸崖下的暗河。"他咳得眼眶發紅,卻笑得像個孩子,"當年我總嫌他囉嗦,如今倒謝他謝他囉嗦。"
窗外的風突然卷進來,吹得絹帛獵獵作響。
蘇瑾怡盯著圖上歪歪扭扭的紅圈,突然聽見院外傳來馬蹄聲——是張校尉的青驄馬,鐵蹄敲得石板叮當響。
"蘇姑娘!"張校尉的嗓門撞開院門,"剛審了那刺客,他說他說赤焰盟今夜要劫大牢!"
青驄馬的嘶鳴混著更急的腳步聲,張校尉衝進來時甲胄上還沾著泥,"我帶了二十個弟兄守在大牢後巷,可那刺客說他們有暗樁混在巡城兵裏——"他突然瞥見案上的符咒,瞳孔驟縮,"這是前朝皇陵的東西?"
蘇瑾怡的手指在絹帛上蜷起。
她昨夜在刺客衣襟裏摸到這符咒時,隻當是普通的邪術,如今聽柳先生說能開地宮,再想起蕭鳴的腰牌
"張校尉。"她突然抓住對方手腕,"你信我麽?"
張校尉被她抓得生疼,卻咧嘴笑了"你救過我三次命,我信。"
"那今夜,大牢的事你去應付,我去查另一件。"蘇瑾怡把山形圖塞進他手裏,"若我天亮前沒回來,你帶著這圖找柳先生,切記莫信穿巡城兵服的人。"
張校尉還想問,蘇瑾怡已經翻出窗去。
她落在院外的棗樹上,借著樹影往街角的暗巷跑——錢掌櫃的情報點就在那裏,她需要趁夜取些火折子和繩索。
可剛拐過巷口,她就聞到了血味。
是鐵鏽混著酒壇碎裂的酸,從錢掌櫃的木門前滲出來。
蘇瑾怡貼著牆根摸過去,看見門板上插著支淬毒的弩箭,箭頭還在往下滴血。
她一腳踹開門,就見錢掌櫃趴在櫃台後,背上插著三支同樣的弩箭,右手還攥著半塊沒送出去的火折子。
"錢叔"她蹲下身,指尖觸到他後頸,還有餘溫。
錢掌櫃的眼皮突然動了動,喉嚨裏擠出幾個字"蕭蕭二皇子的腰牌"
話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
蘇瑾怡的呼吸驟然一滯——錢掌櫃是地下情報販子,連她都不知道他的消息網有多深。
他臨死前提蕭鳴的腰牌,難道
巷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蘇瑾怡翻身躲進櫃台下,透過木板縫看見兩雙皂靴停在門口。
"確認是錢老狗?"
"是,背上三箭,赤焰盟的"連珠追魂弩"。"
"那小仵作呢?"
"張校尉的人在大牢守著,她今夜該去查皇陵的事。"
"速報主子,錢老狗死前見了蘇瑾怡,怕是漏了口風。"
"知道了,去亂葬崗截她——"
話音戛然而止。
蘇瑾怡聽見利刃入肉的悶響,接著是重物倒地聲。
她屏住呼吸,看見第三雙雲紋皂靴跨過門檻,停在錢掌櫃屍體前。
"蠢材。"男人的聲音像浸了冰的玉,"錢老狗若真漏了口風,蘇瑾怡此刻該在京兆尹府鬧,而非縮在這兒聽你們廢話。"
是蕭鳴。
蘇瑾怡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櫃台木縫裏。
她看見蕭鳴蹲下身,用帕子裹住錢掌櫃的手,把半塊火折子塞進自己袖中。
他起身時,腰間的雲紋腰牌晃了晃,在月光下泛著和刺客令牌一樣的暗紅。
"把屍體拖去護城河。"蕭鳴的聲音冷得像刀,"莫讓蘇姑娘看見。"
腳步聲漸遠後,蘇瑾怡從櫃台下爬出來。
她摸了摸錢掌櫃的眼皮,幫他合上,又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半塊玉牌——那是在亂葬崗古墓撿的,背麵的"鳳"字此刻燙得她心口發疼。
原來蕭鳴早知道她要去古墓。
原來錢掌櫃的死,是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她咬著牙站起來,袖中短刀的柄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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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論如何,她都要去亂葬崗,去看看那座古墓裏,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能讓蕭鳴、赤焰盟,甚至前朝皇陵都為之瘋狂。
等她翻出後窗時,巷口的青石板上還留著拖拽屍體的血痕。
她沿著血痕走了兩步,突然聽見房梁上有瓦片輕響——是周侍衛,趙統領的副手,赤焰盟的爪牙。
蘇瑾怡猛地甩袖,短刀破空而出,釘在周侍衛腳邊的房梁上。
周侍衛驚得向後一仰,差點摔下去,卻見她仰頭冷笑"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蘇某今夜就去取鳳璽,有本事便來搶。"
她轉身往城外跑時,殘月正掛在東山頂上。
風卷著紙錢從亂葬崗方向飄過來,沾在她鞋麵上,像誰在替錢掌櫃撒的送行紙。
次日清晨,張校尉在大牢後巷找到蘇瑾怡時,她正蹲在牆根,用樹枝在地上畫古墓的結構。
"昨夜刺客沒來劫牢。"張校尉把酒囊遞給她,"倒是巡城營裏抓了個穿官服的,身上搜出赤焰盟的暗號。"他蹲下來,盯著地上歪歪扭扭的圖,"你這是要盜古墓?"
"不是盜,是找東西。"蘇瑾怡灌了口酒,辛辣順著喉嚨燒進胃裏,"柳先生說,古墓裏有鳳璽,能破赤焰盟的血咒。"
張校尉的手突然頓住。
他望著她眼下的青影,還有指節上沒擦幹淨的血漬——那是昨夜在錢掌櫃那兒沾的,"你昨夜是不是去了錢掌櫃那兒?"
蘇瑾怡垂眸盯著地麵,沒說話。
"錢掌櫃的屍體今早漂在護城河。"張校尉的聲音低了下去,"身上三箭,和去年被赤焰盟滅口的幾個線人一樣。"他突然抓住她手腕,"蘇姑娘,你若信我,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查什麽不該查的?"
"我在查真相。"蘇瑾怡抽回手,"張校尉,你可知蕭鳴的腰牌?"
張校尉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當然知道,二皇子總把那枚前朝遺物掛在腰間,說是母妃留的。
可此刻蘇瑾怡的眼神像把刀,他突然想起昨夜巡城兵示警時,蕭鳴的影子消失在暮色裏的模樣。
"我信你。"他說,"需要我做什麽?"
"調十個人,今夜跟我去亂葬崗。"蘇瑾怡把樹枝一折兩段,"柳先生說古墓後有暗河,我們從那兒進,避開赤焰盟的埋伏。"
張校尉點頭,轉身要走,又回頭"蘇姑娘,若真查到什麽你要做好準備。"
"我知道。"蘇瑾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摸了摸腰間的半塊玉牌。
她知道,若鳳璽真在古墓裏,蕭鳴要麽是不知情的局外人,要麽是局裏的操盤手。
當晚,月亮剛爬上樹梢時,蘇瑾怡帶著張校尉的人摸到了亂葬崗。
柳先生裹著灰布衫,舉著個銅燈走在最前麵,燈焰被山風扯得忽明忽暗"過了這片鬆樹林,再下二十級石階,就是古墓入口。"
石階上覆著青苔,滑得人直打晃。
蘇瑾怡扶著柳先生往下走,突然聽見頭頂的鬆枝發出異響——是弓弦震顫的聲音。
"趴下!"她撲過去推開柳先生,一支弩箭擦著她耳際釘進石壁。
黑暗中響起數十聲抽刀聲,二十多個蒙麵人從樹後竄出來,為首的正是周侍衛,臉上有道刀疤,"蘇仵作,主子要你活著,把鳳璽交出來!"
蘇瑾怡滾到一塊岩石後,摸出懷裏的火折子。
張校尉的人已經列成刀陣,和刺客們纏鬥在一起。
她借著刀光數了數,刺客足有三十人,而他們隻有十個禁軍——顯然,赤焰盟早在這裏布了局。
"柳先生!"她大喊,"暗河入口在哪兒?"
"往往石階右邊!"柳先生縮在岩石後,聲音發顫,"有塊凸出來的石頭,推三下!"
蘇瑾怡衝過去,找到那塊石頭,連推三下。
隻聽"哢"的一聲,石壁裂開條縫,露出黑黢黢的暗河。
她拽著柳先生鑽進去,回頭對張校尉喊"你們且戰且退,我找到鳳璽就來支援!"
暗河裏的水寒得刺骨,沒到她腰間。
柳先生舉著銅燈,照見洞壁上刻滿符咒,和刺客身上拓的那個一模一樣。
他們趟著水走了半刻鍾,眼前突然出現個溶洞,洞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個青玉匣,匣蓋上刻著個"鳳"字——正是她半月前撿到的半塊玉牌的另一半。
"鳳璽!"柳先生的聲音都在抖,"快打開!"
蘇瑾怡剛要伸手,溶洞頂端突然落下數道繩鉤。
她抬頭,看見蕭鳴站在洞口,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輪廓,腰間的雲紋腰牌閃著幽光"蘇姑娘,這鳳璽,你拿不得。"
溶洞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瑾怡的手停在青玉匣上,短刀不知何時已握在另一隻手裏。
她望著蕭鳴身後跟著的周侍衛,還有那些正在逼近的刺客,突然笑了"原來你才是赤焰盟的主子?"
蕭鳴的眼神暗了暗"我若說,我是來保護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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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蘇瑾怡的刀尖指向他腰間的腰牌,"錢掌櫃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刺客截殺我的時候,你也在現場。
蕭二皇子,你這保護,倒像是監守自盜。"
蕭鳴沉默片刻,突然抽出腰間的劍,指向周侍衛"周統領,你可知私自動用赤焰盟的人,壞了本皇子的計劃?"
周侍衛的刀疤抖了抖"主子說過,蘇仵作若拿到鳳璽,就就殺了她!"
"主子?"蕭鳴的劍刃抵住周侍衛咽喉,"本皇子才是赤焰盟的主子,何時讓你殺她了?"
周侍衛的冷汗滴在劍刃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蘇瑾怡望著這一幕,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原來蕭鳴真的是赤焰盟的幕後主使?
可他為何要告訴她重要的事?
為何要在錢掌櫃死後處理屍體?
"蘇姑娘。"蕭鳴突然轉身,劍入鞘的聲音清脆如裂帛,"我母妃是前朝鳳儀公主,這鳳璽是她的陪葬。
赤焰盟要的是龍璽開地宮取兵符,而我要的是用鳳璽斷了他們的路。"
溶洞外傳來張校尉的喊殺聲。
蘇瑾怡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眼底的懇切不似作偽。
她伸手打開青玉匣,裏麵躺著枚雕著鳳凰的玉印,在銅燈映照下泛著暖光。
"跟我走。"蕭鳴伸出手,"我帶你去見個人,你便知道一切。"
蘇瑾怡的手指懸在鳳璽上方。
她想起錢掌櫃臨死前的話,想起蕭鳴的腰牌,想起柳先生說的雙璽破血咒。
最終,她握住了他的手。
等他們鑽出暗河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張校尉帶著人押著俘虜站在鬆樹林裏,看見蘇瑾怡和蕭鳴並肩走來,眼神複雜。
"蘇姑娘。"張校尉欲言又止,"林夫人今早來府衙找你,說有急事要見。"
蘇瑾怡的腳步頓住。
她望著東邊泛起的魚肚白,聽見林夫人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起——那是沈知縣舊友,表麵熱心,可她總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塊待價而沽的玉。
"我這就去。"她對張校尉說,轉身時瞥見蕭鳴欲言又止的模樣,"你先回府吧。"
蕭鳴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停在山腳下的馬。
蘇瑾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霧裏,摸了摸懷裏的鳳璽,隻覺這玉印的溫度,比昨夜暗河的水更冷。
她沿著山路往回走時,林夫人的繡鞋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蘇瑾怡手按短刀轉身,卻見晨霧裏站著個穿月白褙子的身影,發間的珍珠步搖閃著微光——是林夫人,正微笑著望著她,手裏攥著半塊帶血的令牌。
那令牌的紋路,和蕭鳴的腰牌,和刺客的令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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