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暴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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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正堂的燭火被穿堂風刮得忽明忽暗,蘇瑾怡的手指在青磚地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她能聽見自己後頸的血管跳動聲,和著院外逐漸清晰的馬蹄聲——那是赤焰盟的人踩著夜露來了。
    "張校尉。"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正在檢查門閂的張校尉轉身,刀鞘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
    他額角還掛著方才躲避弩箭時蹭的血漬,此時在燭光下泛著暗褐"蘇姑娘但說。"
    蘇瑾怡從懷裏摸出半塊陶片,邊緣的豁口劃得掌心生疼。
    這是今早從城南亂葬崗那具骸骨指縫裏摳出來的,陶片內側用朱砂描著半枚龍紋,"孫長老說,龍鳳雙璽的秘密藏在骨血裏。"她盯著陶片上的紋路,喉結動了動,"當年沈知縣私吞賑災糧,用雙璽引赤焰盟入局現在他們要毀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張校尉的瞳孔驟然收縮,攥著刀把的指節泛白。
    他突然扯下腰間的禁軍令牌拍在桌上,銅環相撞發出脆響"末將跟著蘇姑娘查沈知縣案時就說了,這京城裏總要有敢掀蓋子的人。"他抹了把臉,血漬在掌心暈開,"您說守哪,末將就死在哪。"
    院外傳來碎瓦聲,是刺客踩上了西廂房的屋頂。
    蘇瑾怡抬頭,窗紙上晃動的影子像群張牙舞爪的鬼。
    她摸了摸發燙的玉佩,那是蕭鳴前日塞給她的,說關鍵時刻能保命——此刻它燙得幾乎要透過布料灼傷皮膚,倒像是在提醒什麽。
    "張校尉守大門。"她突然轉身,骨刀在袖中滑出半寸,"阿福帶衙役守側門,老周在牢裏拓模子,其餘人跟我去後堂。"話音未落,廊下傳來青石板被靴底擦過的輕響。
    "蘇姑娘。"
    蕭鳴從陰影裏走出來,月光順著他的肩甲淌下來,將玄色披風鍍了層銀邊。
    他腰間的玉牌和赤焰盟的標記在暗處重疊,蘇瑾怡的手指下意識蜷緊——這是她第三次注意到兩者的相似。
    "劉統領的人在城北廢倉囤了火藥。"蕭鳴的聲音像浸在冷水裏,"他們要燒了府衙,再趁亂劫獄。"他的目光掃過蘇瑾怡攥著陶片的手,"現在去截,還來得及。"
    蘇瑾怡的指甲掐進掌心。
    前日在亂葬崗,她看見蕭鳴的劍挑開刺客衣襟時,對方心口紋著和蕭鳴玉佩一樣的暗花;昨夜她翻查赤焰盟舊檔,發現三年前失蹤的二皇子,恰好是蕭鳴出現的時間。
    但此刻,院外的喊殺聲已經近在咫尺,她隻能壓下疑慮,點了點頭"走。"
    出府衙時,張校尉的刀已經砍翻了第一個翻牆的刺客。
    血濺在門框上,蘇瑾怡聞到鐵鏽味,突然想起亂葬崗那具左撇子弩手的骸骨——他的尺骨有長期拉弩的凹痕,所以攻擊時總會往左偏半寸。
    她拽著蕭鳴往右邊一閃,果然有支弩箭擦著他的耳尖釘進牆裏。
    "你早知道?"蕭鳴反手抽出腰間的劍,劍鋒在月光下劃出銀弧。
    蘇瑾怡沒答話。
    她盯著地上刺客的腰牌,銅麵刻著赤焰紋,而牌角沾著點靛青——和趙禦史書房裏的墨錠一個顏色。
    她蹲下身,用骨刀挑開刺客的衣襟,心口處有個青紫色的斑點,是烏頭堿中毒的痕跡。"劉統領怕他們泄密。"她站起來時,裙角沾了刺客的血,"趙禦史也不幹淨。"
    蕭鳴的劍突然橫在她身前。
    前方巷口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照出十幾個持短刀的身影,為首的正是趙禦史的親隨——他左腕纏著金絲繡的護腕,和前日在禦史府窗外看到的一模一樣。
    "蘇姑娘好眼力。"親隨的刀指向她咽喉,"可惜要交代在這兒了。"
    蘇瑾怡後退半步,踩碎了腳邊的瓦礫。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的腿骨左邊第三個羅圈腿,出刀會先抬左腳;右邊第二個脛骨有舊傷,發力時會往右側偏。"往左!"她拽著蕭鳴撲進旁邊的茶棚,下一秒,十幾把刀同時劈在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
    茶棚的竹簾被刀風掀開,蘇瑾怡瞥見親隨臉上的震驚。
    她摸出袖中的骨刀,那是用陳夫人指骨磨的,此刻貼著皮膚發燙——陳夫人死時,左手無名指骨折,是被人硬掰著按了假口供。"你們殺的人,都在替我指路。"她低喝一聲,骨刀劃開親隨的手腕,血珠濺在他的護腕上,正好蓋住金絲繡的"趙"字。
    等他們衝出巷子時,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蕭鳴的劍刃上沾著血,在月光下泛著暗紫;蘇瑾怡的骨刀缺口更多了,但握在手裏像握著把燒紅的鐵——那些死不瞑目的骸骨,此刻正通過骨刀傳遞著力量。
    廢倉的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昏黃的光。
    蘇瑾怡貼著牆根湊近,聽見裏麵傳來劉統領的笑聲"等府衙燒起來,這京城裏還不是咱們的天下?"她回頭看蕭鳴,後者正用劍尖挑開門上的銅鎖,動作輕得像在撥弄琴弦。
    門"吱呀"一聲開了。
    劉統領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轉身,腰間的赤焰令牌撞在桌角發出脆響。"蘇仵作?"他的三角眼眯起來,"倒是比老子想的更能折騰。"他一拍桌子,藏在糧袋後的二十幾個刺客瞬間圍上來,刀刃映著牆上的火把,像群吐信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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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鳴的劍先動了。
    他的攻勢如暴雨,劍花纏住最近的刺客手腕,那把刀"當啷"落地時,蘇瑾怡的骨刀已經劃開了第二個刺客的膝膕。
    她能聽見骨骼斷裂的聲音,和記憶裏亂葬崗那些骸骨的哀嚎重疊——這些人,都曾是赤焰盟的刀下鬼。
    劉統領趁機往門外跑,卻被蕭鳴的劍攔住去路。
    他罵了句髒話,突然從懷裏掏出個瓷瓶灌進口中。
    蘇瑾怡看見他嘴角溢出黑血,瞳孔逐漸擴散,這才反應過來"毒藥!"
    她撲過去時,劉統領已經倒在地上。
    蘇瑾怡扯住他的衣領,骨刀抵住他咽喉"誰是主使?"
    劉統領的血沫噴在她臉上,他咧開嘴笑,染血的牙齒像排碎玉"二皇子和赤焰盟本就是一家"話音未落,他的頭重重砸在地上,再沒了聲息。
    蘇瑾怡的手開始發抖。
    她摸出劉統領懷裏的密信,封皮上的朱砂印還沒幹——是蕭鳴的私印。
    她顫抖著展開,墨跡未幹的字刺得她眼睛生疼"著令赤焰盟於十五夜焚府衙,引蘇瑾怡入局"
    "蘇姑娘。"蕭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她從未聽過的艱澀。
    蘇瑾怡猛地轉身,骨刀直指他心口。
    她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玉佩的熱度一起,燒得後頸發疼。
    蕭鳴的目光落在她顫抖的指尖,沒有躲,隻是說"現在不是時候。"
    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瑾怡側耳聽了聽,是皮靴踩在碎石上的聲響——不是府衙的衙役,也不是方才的刺客。
    她看了眼地上的劉統領,又看了眼蕭鳴,咬著牙收起骨刀"走。"
    兩人剛跨出廢倉的門,遠處的燈籠光就映出了人影。
    蘇瑾怡數了數,至少有二十個——為首的那個,左腕纏著金絲繡的護腕,正是方才被她劃傷的趙禦史親隨。
    月光突然被雲遮住,廢倉前的空地陷入黑暗。
    蘇瑾怡摸了摸頸間發燙的玉佩,又握緊了袖中的骨刀。
    這一夜,怕是要比她想的,更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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