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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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的餘音還在青磚地上打旋,蘇瑾怡裹緊披風的手又緊了緊。
吳藥師抱著布包從角門出來時,她注意到他後頸的冷汗正順著衣領往下淌,在青灰色的布衫上洇出個深色的月牙。
"吳叔,羅盤帶了?"她聲音放得輕,像怕驚飛簷角的烏鴉。
吳藥師的喉結動了動,布包在懷裏顛了顛"帶帶了。
昨兒夜裏我用朱砂在羅盤底寫了"急急如律令",老輩人說"他突然噤聲,因為蘇瑾怡已經抬腳往巷口走,骨刀在腰間撞出細碎的輕響。
西城外的晨霧比預想中更濃。
破落宮苑的飛簷像浸在墨汁裏的筆鋒,銅鈴被風扯著,丁零當啷的響裏混著細不可聞的摩擦聲——像鞋底碾過青石板的碎渣。
蘇瑾怡的腳步頓了頓,耳後根的汗毛豎起來。
"吳叔,慢些。"她側身擋住吳藥師,右手虛按在骨刀柄上。
吳藥師的布包"啪嗒"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時,眼角瞥見巷口的影壁後晃過一道黑邊——是玄色勁裝的衣角。
"有有人!"他聲音發顫,手指摳進蘇瑾怡的袖口。
蘇瑾怡的心跳陡然加快。
林夫人給的據點圖還在懷裏,紙張邊緣硌著肋骨。
她想起那紙包上的煙火氣——像是剛從火盆裏搶出來的,或許根本不是"搶",而是有人故意扔進去又撿回,為的就是引他們來?
"往左邊巷子跑。"她拽著吳藥師往岔路拐,餘光掃過牆角的青石板。
那些石板被晨霧浸得發亮,卻在三步外的位置有片異常的幹燥——有人在霧起前就蹲在這裏,鞋底蹭掉了露水。
"三個人,左右各一,後麵追的那個用刀。"她壓低聲音,骨刀已經出鞘。
鑒骨術的直覺順著風竄進她的血脈,那些藏在霧裏的骨骼輪廓在她眼前清晰起來左邊那人鎖骨前傾,是慣用左手的架勢;右邊那個脛骨略彎,跑動時會先抬右腳;後麵追的腕骨有舊傷,揮刀時會偏半寸。
第一聲呼喝響起時,蘇瑾怡已經拉著吳藥師閃進夾牆。
左邊的刺客撲了個空,刀刃砍在磚牆上迸出火星。
她反手用骨刀挑開刺客的手腕,聽見腕骨錯位的脆響——和她預判的一模一樣。
"蘇姑娘!"吳藥師尖叫著蹲下,右邊的刺客從背後襲來。
蘇瑾怡旋身踢向那人膝窩,鑒骨術裏,那處的半月板本就有舊損,這一腳下去,刺客當場跪坐在地,喉間發出悶哼。
後麵的追刀帶著風聲劈來。
蘇瑾怡側頭避開,刀鋒擦著耳際劃過,刮落幾縷發絲。
她反手刺向刺客肋下——那裏的肋骨間隙最寬,是藏毒囊的好位置。
果然,"噗"的一聲,油皮囊破裂,腥甜的氣味漫開。
"是鶴頂紅混曼陀羅。"她盯著刺客腰間的皮囊,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
玄冥閣的標記,她在沈知縣案裏見過三次了。
吳藥師抖著手撿起羅盤,指針在霧裏瘋狂打轉"那那宮苑的方位"
"跟我走。"蘇瑾怡扯下刺客的衣襟裹住吳藥師的手,"他們要滅口,說明據點裏有更要緊的東西。"
破落宮苑的朱漆大門半掩著,門縫裏漏出的風帶著陳腐的檀香。
蘇瑾怡踩過滿地的碎瓦,聽見前殿傳來低低的對話聲。
"十五夜祭天,祭壇的引線要埋在香案下第三塊磚。"是墨無痕的聲音,冷得像臘月裏的井水冷,"慕容姑娘登壇時,火起的刹那,周侍衛帶二十人控製城樓。"
吳藥師的羅盤"當啷"掉在地上。
蘇瑾怡反手捂住他的嘴,拉著他貓腰鑽進東側的偏殿。
殿內的供桌積著半寸厚的灰,卻在角落留著新鮮的鞋印——四組,三組是玄色短靴,一組是雲頭錦鞋,應該是墨無痕的。
"啟動機關。"她壓低聲音,手指撫過供桌的雕花。
鑒骨術裏,那些牡丹花瓣的弧度和人體肋骨的走向驚人相似——前朝工匠常用骨相學造機關。
她順著花瓣的脈絡按下去,第三片花瓣下的木楔"哢"地一響,供桌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吳藥師的手抖得像篩糠"蘇姑娘這洞"
"解藥配方在下麵。"蘇瑾怡拽著他鑽進去,洞壁的青苔蹭了滿手。
地道盡頭是間石屋,牆上掛著羊皮卷,最上麵那張寫著"冰蠶養殖法",旁邊的陶罐裏浮著幾條半透明的蟲子——正是雪山頂上的冰蠶。
"找到了!"吳藥師撲過去,指尖剛碰到陶罐,頭頂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周侍衛,別讓他們活著出去。"墨無痕的聲音像冰錐紮進耳朵。
地道口的光線被截斷,周侍衛的玄色披風掃過蘇瑾怡的臉。
他腰間的九環刀還在滴血,身後跟著八個手持短刃的刺客,把地道口堵得嚴嚴實實。
"蘇姑娘"吳藥師縮在石屋角落,陶罐在他懷裏晃得叮咚響。
蘇瑾怡的骨刀抵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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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數著刺客們的站位周侍衛在左,重心偏後,是要等手下先上;右邊第三個刺客肩骨前傾,會第一個衝過來;最後那個腕骨有舊傷,和巷子裏追他們的是同一撥人。
"退後。"她把吳藥師往石屋深處推,骨刀劃出半圓。
第一個刺客撲上來時,她的刀尖精準點在他肘尖——那裏的尺神經一旦被刺,整條手臂都會失去知覺。
刺客的短刃"當啷"落地,她旋身踢向第二個刺客的膝彎,和之前巷戰的手法如出一轍。
但周侍衛的刀更快。
九環刀帶著風聲劈來,蘇瑾怡偏頭避開,刀鋒擦著脖頸劃過,火辣辣的疼。
她反手刺向周侍衛的肋下,卻被他用刀鞘擋住,腕骨震得發麻。
"蘇姑娘!"吳藥師的尖叫混著陶罐碎裂的脆響。
冰蠶在地上爬動,泛著幽藍的光。
周侍衛的刀再次劈下,蘇瑾怡閉了閉眼——這次,她聽見了不同的風聲。
不是刀風,是衣袂破空的聲音。
蕭鳴的玄鐵劍從斜刺裏挑開周侍衛的刀,劍氣掃過蘇瑾怡的發梢。
他站在她身側,外袍沾著晨露,眉眼冷得像淬過冰"我說過,別單獨涉險。"
周侍衛的刀勢一頓"二皇子?"
"退下。"蕭鳴的劍指在周侍衛喉前半寸,"玄冥閣的賬,本皇子改天再算。"
刺客們潮水般退去。
蘇瑾怡摸著頸間的血痕,盯著蕭鳴後背的劍穗——那是她去年在慈雲寺求的平安結,他什麽時候拿走的?
"走。"蕭鳴轉身拽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她心慌。
府衙的燭火映著吳藥師的黑眼圈。
他蹲在藥爐前,用鑷子夾起冰蠶,嘴裏念叨著"火候要小,要小"。
蘇瑾怡站在廊下,看蕭鳴倚著柱子擦劍,月光在他眉骨投下陰影。
"你怎麽會在那裏?"她直截了當。
蕭鳴的動作頓了頓"有人報信說玄冥閣在宮苑設伏。"
"誰?"
"不重要。"他收劍入鞘,"陳尚書來了,說有急事。"
陳尚書的官靴碾過滿地的月光,懷裏的文書被攥得發皺"蘇姑娘,沈知縣聯合玄冥閣,要在十五夜祭天時分立慕容氏為正統。"他喘著氣,"他們手裏有雙璽殘章,說當今天子是逆賊!"
蘇瑾怡的太陽穴突突跳。
她摸出懷裏的據點圖,紙張被冷汗浸得發軟——林夫人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我要進宮。"她突然說,"雙璽在我這裏。"
蕭鳴的瞳孔縮了縮"你何時"
"別問。"她打斷他,"十五夜之前,必須讓陛下看到雙璽。"
陳尚書的胡須抖了抖"老臣這就備車。"
月光爬上府衙的飛簷時,蘇瑾怡站在院門口,看蕭鳴翻身上馬。
他伸手拉她,掌心的溫度和地道裏一樣燙。
"抓緊。"他說。
蘇瑾怡攥緊他的衣袖,望著遠處皇宮的琉璃瓦在夜色裏泛著幽光。
雙璽在她懷裏,隔著兩層絹帕,還能摸到上麵的螭紋——那是太祖皇帝的手澤。
十五夜,祭天時分。
她突然想起孫書生說的"雙璽現世,天命所歸"。
現在,該讓天下人看看,真正的天命,到底在誰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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