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偉將手伸進了懷裏，然後拿出一樣東西。
    他拿著那樣東西，慢慢俯下身子，很小心，很小心地在靠近東和。
    當他的手快要放在東和的頭上時，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他的腕關節。
    是東和的手。
    而東和的眼睛已經睜開，他的眼睛十分明亮。
    好像看不見半點醉意的樣子。
    蔣偉手裏拿著的隻是一塊手絹。
    看樣子他隻是想替東和擦拭嘴角的殘酒。
    他有些驚訝：“東和先生，你怎麽了？”
    東和的嘴裏，卻仍結結巴巴：“酒，我要喝酒。”
    有些人喝酒，越喝眼睛越亮。
    也許東和就是這樣的人。
    蔣偉替東和擦了擦嘴。
    東和身子一歪，又倒了下去。
    蔣偉看著東和，他眼神的怪異已消失地幹幹淨淨。
    他就像看著自己親兄弟一樣，眼神裏充滿了關心。
    當東和睜眼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
    他搖晃著昏昏沉沉的頭，打開房門來到走廊上。
    原來這裏是夜總會二樓的貴賓間。
    正好蔣偉提著東西，走出電梯。
    “你醒的這麽早？今天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感覺頭痛？”蔣偉關心地問道。
    東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歉意：“昨晚喝多了，現在是有點頭暈。”
    蔣偉將他領進屋，然後說道：“你酒量不行，以後就少喝點。這是給你帶的早點，趁熱吃了。”
    東和有些惶恐：“謝謝社長關心。”
    “嗯，”蔣偉看著他，淡淡說道：“昨天你喝醉了，還記得發生過什麽事沒？”
    東和的嘴裏咬了一口包子，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完全記不清了，我是不是做了什麽出格的事？”
    蔣偉笑了笑，說道：“這倒沒有，不過有個叫韓秀晶的女人，你還有沒有印象？”
    “韓秀晶，”東和重複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好像是一個女人，是不是昨晚陪我喝酒的那個，她怎麽了？”
    “喏，”蔣偉扔給東和一張票據：“這是她的欠條，今天到了她還賬的日子，既然你有印象，你就去把她欠的錢收回來。”
    然後蔣偉點了根煙，看著他的眼睛：“這是公司的錢，上麵要記賬的，你第一次的任務，不要弄砸了。”
    東和看了一眼票據，上麵清楚地寫著：韓秀晶共欠李氏集團五百七十二萬四千六百三十四元。
    東和有些吃驚：“她怎麽欠這麽多錢？”
    難怪她昨天的眼神，有些絕望。
    蔣偉吐了口煙霧：“你是新人，所以提醒你一句，公司的事，少打聽。”
    東和點了點頭。
    蔣偉又掐滅了煙，拍了拍他肩膀：“兩位副會長都很看好你，好好幹。”
    說著，匆匆離開了房間。
    東和看著票據，陷入了深思。
    等東和吃完早點，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到韓秀晶的住所時，已經到了中午。
    這裏一整片都是破舊的平房，雖然每一間屋子還有圍牆隔離，但是從外麵一看，就看得出來，住在這裏的人，生活條件都不怎麽好。
    東和敲了半天門，卻沒有人回應。
    他正感到奇怪，又看了一眼紙條。
    是這個地址，沒錯啊。
    他沿著圍牆走著，打算找一個低一點的地方翻牆進去。
    當他走到一個轉角的時候，卻看見另一邊的巷子裏，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被三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圍堵著。
    他有些好奇，躲在一邊偷看起來。
    小男孩的臉圓圓的，長得很可愛。
    隻是，他的臉通紅，還有一些手指印，好像剛剛才被打過。
    有個年齡稍大的少年站出來，扯著小男孩的頭發，惡狠狠地說道：“今天還沒有錢嗎？快把錢交出來。”
    小男孩雖然被打，卻沒有哭，也沒有吭聲。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的倔強讓他又挨了兩耳光。
    嘴角慢慢滲出了血跡。
    旁邊兩個少年從他的身上，翻出了一張皺巴巴的五元錢。
    小男孩終於急了：“這是媽媽自己都沒舍得買早點給我的錢，快還給我。”
    其實他自己也餓著肚子，沒舍得買早點。
    他知道媽媽太辛苦，他寧願餓著肚子，想為媽媽攢點錢。
    但他的懂事，換來的是那三名少年無情的拳頭。
    很快他有一邊的臉龐腫了起來。
    東和已經看不下去。
    他仿佛看到童年的自己。
    當三名少年正對著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拳打腳踢的時候，其中一人突然扭頭，看到一個成年人正快步地向他們走去。
    這個人走路腳步很輕，就像野獸在緩慢逼近自己的獵物。
    他正用一種狼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名少年急忙叫住了其他兩人。
    三人都發現了東和，頓時有些慌亂。
    很快他們作鳥獸散，向巷子的另一邊逃去。
    其中打得最狠的那一個，臨走之前還威脅小男孩道：“小雜碎，還敢叫人，下次在收拾你。”
    東和見他們跑遠，畢竟又都是未成年人，便沒有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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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扶起小男孩，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跡，對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他們為什麽要打你？”
    小男孩年紀雖小，但卻有著大人般的成熟。
    他警惕地看著東和，抿著嘴，捂著胳膊上的傷痕。
    隻有痛苦的表情，說明了他還隻是個孩子。
    東和歎了口氣，道：“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媽媽是不是叫韓秀晶？”
    小男孩緊張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
    他靠著牆自己站了起來，整了一下衣服，用著還稚嫩的聲音說道：“我叫小光，他們經常在這一帶堵著我，想搶我的錢。”
    東和摸了摸他的頭，對他說道：“被人欺負，為什麽不告訴媽媽？”
    小光道：“我想，隻要我替他們保密，也許他們就不會總欺負我了。而且媽媽工作很辛苦，經常半夜才回來，我不想讓她操心。”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這是多麽懂事的孩子，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隻是他不知道，這三個少年家境優渥，根本不是為了搶他的錢。
    就是因為小光看起來好欺負，又不反抗。
    所以他們才一次次地針對他。
    昨天韓秀晶和東和說起過，她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很乖巧很懂事。
    小光繼續說道：“叔叔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東和好奇地問道：“什麽事？”
    小光稚嫩的臉龐露出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等會你不要告訴我媽媽，我被別人欺負的事，我怕她難過。”
    東和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就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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