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拿槍的人，還有一些忌憚。
    他們擔心會打中自己人。
    隨著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少。
    從一開始的三百多個，漸漸地變成二百多個。
    然後又從二百多個，最後變成一百多個。
    韓天就像遊曳在人群中的蝴蝶。
    其他人連他的衣角都沒沾到。
    先天武者元氣生生不息。
    韓天甚至連氣都沒有喘。
    他身上的衣服，如同剛進來時那般幹淨。
    他從房間，一路殺到倉庫大廳。
    一開始還源源不絕地，有人從倉庫大門外跑進來。
    現在大門已經靜悄悄。
    而倉庫大廳也隻剩下幾十個人。
    剩下來的幾十個，眼裏已有害怕。
    再亡命的人，明知自己打不贏，也不會白白送掉自己性命。
    不少跑進來的人，
    已經開始往門外跑。
    甚至有人已經沒有顧忌，開始對著人堆中的韓天開槍。
    子彈打中了自己人，但是開槍的人卻沒有絲毫猶豫。
    有好幾個人被這個槍手打死。
    雖然韓天身法很快，但他終究快不過子彈。
    他身上也中了好幾槍。
    先天也好，宗師也好。
    他們不怕刀，但是怕槍。
    這就是為什麽在現在的都市社會，武修會選擇隱藏起來的原因。
    個人實力再高，終究擋不住文明的步伐。
    擋不住熱武器的進步。
    韓天的衣裳，終於漸漸被血染紅。
    他的身形逐漸緩慢起來。
    在清理掉眼前最後那人之後，他趁著槍手換彈夾的瞬間，一個跳躍來到了這個人的麵前。
    這個人臉上驚慌，手裏連忙舉起已經換好彈夾的手槍，正想對準韓天。
    韓天的拳頭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最後的槍手也倒在了地上。
    韓天彎下身子，吐了一口血。
    整個偌大的倉庫，躺滿了一地的人。
    有些人縱然還沒死去，但也已爬不起來。
    韓天跌跌撞撞，扶著大門走出門外。
    門外太陽當空。
    這一刻讓韓天覺得有些刺眼。
    這一次的任務，竟然讓身為先天武者的他負傷。
    韓天不禁苦笑。
    咧開的嘴裏，又流出一些血水。
    雖然自己中了幾槍子彈，但是他心裏清楚，好在都沒傷到要害。
    這也許不算壞事，自己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養傷。
    或許明天自己就能回去。
    或許還能趕在孩子出生之前，能夠讓自己親眼看著他降臨在這個世上。
    想到自己妻子和孩子，韓天心裏生出一絲暖意。
    他緩緩取下麵具。
    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微微抬頭，麵向天上的太陽，讓陽光灑在自己臉上。
    好像此刻刺眼的太陽，也不再刺眼。
    不知道此刻，家鄉的親人有沒有看著天上，
    有沒有和自己看著同一個太陽。
    就在韓天眯著眼睛，還在想著家人的時候。
    他的眉宇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血紅的窟窿。
    在他的額頭出現窟窿的那一刻，幾乎同時一顆子彈從他後腦穿過。
    連帶著在空中濺出幾滴鮮血。
    飛濺的鮮血就像綻放的杜鵑，鮮紅而又明豔。
    韓天的眼睛癡癡地看著天上，然後他整個人，緩緩地向後倒了下去。
    風吹過。
    吹起韓天的衣角。
    似乎帶著遠方親人的呼喚，想讓他站起來。
    但是他似乎永遠再也無法站起來。
    過了一陣，在遙遠的山坡上，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看不清他的臉。
    他似乎拿著一把狙擊槍。
    而這個人在站起來之後，便飛快的向這邊跑過來。
    這個人越跑越近。
    他一身黑色的衣服，頭上套著一個連臉都擋起來的麵罩。
    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
    黑衣人跑到死去的韓天身邊，對他看了幾眼。
    他的眼神似乎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又跑進倉庫。
    大約幾分鍾之後，他又跑了出來。
    跑出來的他手裏還提著兩個箱子。
    那正是之前韓天帶過來裝滿美金的手提箱。
    他將手提箱往一輛車的後備箱一扔。
    又再次跑進倉庫。
    等出來的時候，又提了兩個箱子。
    他一連跑了四趟。
    將韓天帶來的八個手提箱，全部放在那輛車的後備箱。
    然後他跳上駕駛位，駕著車匆忙離去。
    東和一直在屋內練功。
    韓天從早上就已出發。
    他與韓天約定的是下午四點碰麵。
    現在已快五點，外麵本來豔陽高照的天空，此刻烏雲密布。
    韓天還是沒有回來。
    東和運功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連忙將元氣收回丹田。
    樸昌誌的電話也在這裏響起。
    他在電話另一頭說道：“東西運回來了沒有？”
    東和：“還沒有收到消息。”
    樸昌誌的聲音逐漸嚴厲：“畢竟不是小數目，我不想看到出現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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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和在心裏歎了口氣：“我親自去看看。”
    他還記得紙條上的地址。
    走出房門的時候，外麵已經開始下雨。
    東和鑽進集團給他配備的汽車，開始向東郊的倉庫開去。
    雨越下越大。
    一路上電閃雷鳴。
    雨刮器調到最高檔，也仍然有些看不清擋風玻璃前的路麵。
    車子行駛到泥濘山路，這裏坑坑窪窪。
    車子開始上下顛簸。
    當終於來到山路盡頭，東和看到了那間倉庫。
    倉庫大門前，似乎躺著一個人。
    這個人的旁邊，還掉落著一個麵具。
    東和踩下急刹。
    他從車上跳下來。
    大雨衝刷著他的臉龐，他也不管不顧。
    他的眼神中帶著震驚，帶著難以置信，
    他衝到韓天的身邊。
    癡癡地看著地上的韓天。
    韓天還睜著眼睛。
    任憑雨水衝擊著他的眼睛，他都不知道眨眼。
    而他額頭的血窟窿，看起來仿佛長了第三隻眼睛一般。
    東和失魂落魄，緩緩跪在他的身邊。
    他捧起韓天的頭顱，眼裏從震驚，到不能相信，再到後來的悲傷。
    雨水從東和的臉龐滑落。
    又滴在韓天的臉上。
    東和慢慢將雙手放在他的背後和膝後，將他緩緩抱起。
    然後又走到車邊，將他輕輕放在副駕的位置。
    他知道，他們這段時間都很辛苦。
    既然他好不容易睡著，他生怕將他弄醒。
    他在放好韓天之後，突然發現他口袋裏有一樣硬硬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這是一根錄音筆。
    錄音筆被打開，裏麵錄下了韓天從進入倉庫之後所有的聲音。
    其中還有他和光頭的對話。
    當他聽到光頭的聲音說道：“說，你的真實姓名，是不是叫東和。”
    東和內心一動。
    他突然明白，如果不是韓天代替自己過來，也許躺在這裏的，就會是自己。
    他的臉上，又出現那種難以相信，而又十分痛苦的表情。
    他在車裏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大雨漸漸停止。
    他緩緩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上顯示著，赫然是鬼丸天葬。
    聲音從另一端傳出：“怎麽今天想到給我打電話？”
    “老師，我們裏麵出現了叛徒。”
    “我打算清理門戶。”
    “這裏不久之後，將要全麵開戰。”
    “你能不能，過來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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