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 章順手采來的
    葉真真聞言渾身一震，手裏的繃帶險些掉落。
    他踉蹌著往前兩步，布滿老繭的手指死死攥著藥瓶，枯樹皮般的臉上泛起潮紅：“縣主此話當真？若是全軍都用這般好藥......”
    話到末尾已帶哽咽，渾濁的淚珠順著溝壑縱橫的麵頰滾落，在褪色的青布衣襟上洇開深色水痕。
    帳外忽地刮起北風，牛皮帳幕被吹得獵獵作響。
    澹台舟解下玄色大氅披在喬菁菁肩頭，修長手指仔細係好領口絲絛：“本王倒要聽聽，這親情價要怎麽算。”
    他眼底笑意如春水初融，拇指卻曖昧地摩挲著少女精巧的掌心。
    喬菁菁拍開他的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小冊子：“前期我包了，但這是長期物資，最好還是自給自足。潼關這裏的氣候就很適合種三七。這裏地大物博，放著實在太可惜。這是你那莊子上的種植方案，同樣適用於軍營。”
    她翻開冊子，工筆繪製的梯田剖麵圖躍然紙上，不同色塊標注著藥材與農作物的套種方式。
    “至於繃帶......”她又摸出個小琉璃瓶，裏麵盛滿雪白棉絮，“這是改良過的長絨棉，明年開春在河套平原試種。莊子上今年收成還不錯，河套平原應該也沒問題。但眼下——”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混著金屬甲片碰撞的脆響。
    “報！”傳令兵裹著寒氣衝進來，單膝砸在凍土上發出悶響，“大燕遊騎劫了雲中郡的冬糧！”
    雲中郡與潼關相鄰，而且拓跋布克被燕太後叫了回去，雖然不知道拓跋布克是什麽下場，但此次偷襲絕非好事。
    難道燕軍換了統帥？
    澹台舟眉峰驟聚，方才的溫柔瞬間凝成寒冰。喬菁菁明顯感覺帳內溫度驟降，火盆裏的銀絲炭劈啪爆出火星。
    她快步走到沙盤前，指尖劃過天狼山山脈：“他們走不了居延古道，暴雪封山至少十日。”
    “是黑水河。”澹台舟將代表敵軍的木雕狼頭按在蜿蜒河道上，“冰麵能過重車。”他轉身時鎧甲下擺掃過喬菁菁的繡鞋，玄鐵護腕映著跳動的火光，“章邯！點五百士兵......”
    “等等！”喬菁菁拽住他束腰的犀角帶，從荷包裏倒出幾顆冰糖似的晶體，“這是硝石，撒在冰麵上半刻鍾就能化開三寸。”她將晶粒塞進男人掌心，發間茉莉香混著硝石的辛辣味，“記得蒙住馬眼。”
    澹台舟垂眸看著掌心，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胸前。冰涼鎧甲貼著少女溫軟身軀，他在她耳邊低笑：“多謝菁菁。”熱氣嗬得她耳尖發燙，“等開春帶你去祁連山看星星可好？”
    ——
    帳外戰馬嘶鳴漸遠，喬菁菁裹緊大氅走到醫帳。葉真真正用繃帶給傷兵包紮，見她進來連忙舉著染血的布條：“縣主請看！這白布果真吸得住血水，不像麻布總往下滑。”
    傷兵齜牙咧嘴地笑：“方才換藥，葉大夫手都不抖了。”話音未落突然猛抽鼻子，“什麽味兒這麽香？”
    喬菁菁變戲法似的從食盒端出砂鍋，黨參雞湯的香氣瞬間驅散滿帳藥苦。她舀起一勺金黃油花：“我燉的，骨酥肉爛。”見葉真真欲言又止，又笑道：“傷兵營每日兩隻老母雞，我說的。不過我要提醒一下，發熱的不許喝。”
    眾傷兵聽聞，皆歡呼起來。葉真真看著這場景，眼眶微紅，對著喬菁菁深深鞠了一躬，“縣主之恩，我老葉無以為報。”
    喬菁菁忙扶起他，“葉大夫客氣了，你們在前方奮勇殺敵，我做這些也是分內之事。”
    此時，帳外傳來一陣喧鬧。出去一看，原來是士兵們抬回了幾箱東西。為首的士兵說道：“縣主，這是我們在黑水河附近截獲燕軍的物資，發現裏麵竟有不少種子。”
    喬菁菁打開箱子查看，眼睛一亮，“這些都是些珍貴的藥材種子，若培育成功，以後軍中用藥便更加充足了。”
    眾人皆是大喜。
    “王爺沒回來嗎？”喬菁菁問道。
    正在這時，遠方又有快馬奔來，馬上之人帶來消息：“縣主，王爺派人來說，燕軍後方因物資被劫亂作一團，趁此機會可出兵突襲。王爺帶著章都尉等人已發兵了。”
    喬菁菁沉思片刻，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辛苦了。”
    暮色四合時，澹台舟帶著寒氣歸來。
    他鎧甲上凝著冰碴，卻將個鼓囊囊的皮袋小心護在懷裏。打開竟是簇淡紫色的雪蓮花，瓣上還沾著晶瑩冰屑。
    “黑水河畔采的。”
    他指尖輕撫花瓣，“你說過喜歡薔薇花。這朵永生花先送你，待來年再為你尋。”
    卻隻字不提出兵結果，想來是順利的。
    喬菁菁用密封玻璃罐將花裝好，收進空間，回頭研究研究能不能在小世界的藥田裏種。一轉身撞進他堅實的懷抱。
    “這就是你說的禮物嘛？”
    男人沉默著，帶著硝煙味的氣息籠罩下來，吻落在她發頂。
    “一朵花並不值得我向你承諾，隻是你喜歡順手采來的。”
    隻是順手嗎？
    如果不是看到他手心魚際線那裏的傷，她差點就信了。
    喬菁菁沒有拆穿他，換個話題道：“從燕軍那順來的馬在我那裏滋養了幾天，如今個個膘肥體壯，比之前更迅猛了，要不要找個借口放出來，之前不是想成立騎兵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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