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的晨鍾穿透薄霧，回蕩在山穀間。
    魏無羨靠在窗前，指尖把玩著一片從樹上摘下來的樹葉，嘴角噙著笑。
    聽學已開始三日，他幾乎每日都能找到新花樣惹藍啟仁發怒，又每次都能在懲罰降臨前溜之大吉。
    "魏無羨！"江澄的怒吼從隔壁傳來，"你再不滾出來，早課就要遲到了！"
    魏無羨將抹角塞入袖中，懶洋洋地應道："來了來了。"他推開門，正好撞上江澄噴火的眼睛，"師弟今日格外俊朗啊。"
    江澄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少貧嘴！你知道藍啟仁最討厭遲到，昨天聶懷桑就被罰抄家規十遍！"
    魏無羨笑嘻嘻地任他拖著走："那不是挺好？藍氏家規修身養性嘛。"
    "你..."江澄突然壓低聲音，"你這兩天晚上去哪了？別以為我沒發現你半夜溜出去。"
    魏無羨眼神一閃，隨即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師弟這麽關心我？莫非..."
    "閉嘴！"江澄鬆開他，臉色發青，"我隻是不想你連累江家丟臉。"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蘭室。寬敞的講堂內，各家子弟基本到齊，按家族分坐。
    藍啟仁還未到，但藍忘機已經站在前方案幾旁，正在整理今日要講的經卷。晨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為那清冷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魏無羨的目光立刻黏在了那道身影上。這三日來，他每晚都會潛入靜室為藍忘機療傷，看著少年沉睡的容顏，用神力一點點修複那些連藍家醫師都未察覺的暗傷。
    而白天，他則樂此不疲地逗弄這個一本正經的小古板，看著那白玉般的耳尖因他一句話就泛起紅暈。
    "看什麽看？"江澄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趕緊坐下。"
    魏無羨不情不願地被拉到江家的席位，目光卻仍追隨著藍忘機。
    似是感應到他的注視，藍忘機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簾，但魏無羨分明看到那長睫微微顫了一下。
    "肅靜！"
    藍啟仁威嚴的聲音響起，講堂內立刻鴉雀無聲。
    老先生踱步而入，目光如電掃過在場學子，在看到魏無羨時明顯多停留了一瞬，眉頭皺得更緊。
    "今日講《雅正集》卷三。"藍啟仁一甩袖袍，在案幾後坐下，"忘機，開始吧。"
    藍忘機行禮應下，開始誦讀經文。清冷的聲音如玉石相擊，在蘭室內回蕩。
    魏無羨支著下巴，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每一個字都聽在耳中。
    這些規矩他早在前世就倒背如流，但聽藍忘機念來，卻別有一番韻味。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藍忘機讀到這一句時，不知為何聲音微頓，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魏無羨所在的方向。
    魏無羨嘴角勾起，故意衝他眨眨眼。藍忘機立刻別過臉，耳尖泛紅，誦讀的速度加快了幾分。
    "魏無羨！"藍啟仁突然厲喝，"你在做什麽？"
    全堂目光齊刷刷投來。魏無羨一臉無辜："學生什麽都沒做啊。"
    "那你為何幹擾忘機講學？"
    "冤枉啊藍先生，"魏無羨誇張地拱手，"我隻是覺得藍二公子講得太好，聽得入神了些。"
    堂內響起幾聲壓抑的輕笑。藍啟仁臉色鐵青："油嘴滑舌！課後抄寫《上義篇》三遍，明日交來！"
    "是~"魏無羨拖長聲調應下，餘光瞥見藍忘機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早課在藍啟仁的低氣壓中結束。學子們魚貫而出，三三兩兩往食堂走去。魏無羨故意落在最後，等藍忘機收拾完經卷。
    "藍二公子，"他湊上前，壓低聲音，"昨晚睡得好嗎？"
    藍忘機手一抖，差點打翻硯台："你..."
    "我什麽？"魏無羨眨著眼裝傻。
    藍忘機抿唇，左右看看無人注意，才極輕地說道："你又來了？"
    魏無羨笑而不答，隻是伸手拂去藍忘機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傷還疼嗎？"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藍忘機渾身一僵，卻沒有躲開。
    他輕輕搖頭："已無大礙。"頓了頓，又補充道，"多謝。"
    這兩個字說得極輕，卻讓魏無羨心頭一暖。他的藍湛，無論在哪個世界，都這樣可愛。
    "魏無羨！"江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再不出來，飯都被搶光了！"
    魏無羨撇撇嘴："來了來了。"他衝藍忘機眨眨眼，"晚點見，藍湛。"
    藍忘機耳尖又紅了，卻沒有糾正他的稱呼，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食堂內熙熙攘攘，各家子弟按家族圍坐。
    魏無羨端著餐盤剛坐下，江澄就壓低聲音質問："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什麽什麽主意？"魏無羨夾了塊豆腐，一臉無辜。
    "別裝傻！"江澄咬牙切齒，"你這兩天一直盯著藍忘機看，剛才還湊那麽近說話。你什麽時候跟藍家人這麽熟了？"
    魏無羨聳聳肩："我人見人愛嘛。"
    "你..."江澄正要發作，江厭離輕輕按住他的手。
    "阿澄，吃飯。"她溫柔地勸道，又給魏無羨夾了菜，"阿羨也是，別總惹藍老先生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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