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站在魏無羨身後，青白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作為一具凶屍，他本應無情無感，可此刻聽著魏無羨對那群自詡正道的修士們說的話，他感覺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劇烈翻湧——如果凶屍也有心髒的話，那一定是它正在痛苦地抽搐。
    "諸位口口聲聲說溫氏餘孽罪該萬死，可當年溫情一脈從未參與過任何殺戮，他們隻是醫師！"
    魏無羨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溫寧的指尖微微顫抖。他想起金陵台上那一幕——姐姐被按在地上，赤紅的醫袍沾滿塵土，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修士們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她，而她的眼神依舊平靜，仿佛早已看透這世間的虛偽與醜惡。
    "溫寧。"魏無羨忽然側頭，聲音低得隻有他能聽見，"你還好嗎？"
    溫寧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凶屍的喉嚨無法哽咽，眼眶也無法濕潤，這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比任何酷刑都令人窒息。他隻能僵硬地搖了搖頭。
    魏無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手掌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溫寧恍惚間想起生前最後一次被人這樣安慰，還是姐姐為他包紮傷口的時候。
    "放心，你姐姐沒事。"魏無羨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瓶身上刻著繁複的符文，在陽光下流轉著幽藍的光暈，"去吧，去金陵台或者不夜天找你姐姐的殘魂，要快不然就要消散了！"
    溫寧的瞳孔猛地收縮。殘魂？姐姐的魂魄還未完全消散？
    他顫抖著接過瓷瓶，冰冷的指尖幾乎要捏碎那脆弱的瓷器。
    "魏...魏公子，多…多謝！"溫寧的聲音嘶啞破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轉身就要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站住！那凶屍要去做什麽？"
    "不能讓他走！溫氏餘孽一個都不能放過！"
    幾名穿著金星雪浪袍的金氏修士攔住了去路，劍尖直指溫寧咽喉。
    溫寧木然地站著，既沒有反抗也沒有退縮。
    "嗬。"魏無羨輕笑一聲，陳情在指尖轉了個圈，一縷黑氣從笛身滲出，"諸位這是要攔我的人？"
    他的聲音依舊帶笑，可那雙桃花眼中卻冰冷得駭人。
    攔路的修士們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劍尖微微發顫。
    "魏無羨！你莫要猖狂！"姚宗主壯著膽子喊道。
    魏無羨連眼神都懶得給他，隻是輕輕一抬手。
    刹那間，無數黑影從地麵升起，化作猙獰的鬼手抓住那些修士的腳踝。會場頓時一片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溫寧趁機快步穿過人群。他聽見身後傳來魏無羨懶洋洋的聲音："諸位別緊張，隻是個小把戲。隻要你們乖乖站著不動，這些小家夥不會傷人的。"
    走到山道拐角處，溫寧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魏無羨一襲黑衣站在高台上，周圍是驚恐萬狀的修士們，那場景詭異又諷刺。他握緊瓷瓶，轉身朝山下疾馳而去。
    會場上，魏無羨忽然眯起眼睛，目光鎖定在人群後方一個正悄悄後退的身影上。
    "斂芳尊，這是要去哪裏啊？"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戲謔的笑意，"走這麽快幹什麽？帶上我唄！"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那個方向。金光瑤僵在原地，臉上完美的笑容出現一絲裂痕。
    他穿著繡有牡丹暗紋的金星雪浪袍，腰間配著恨生劍，看起來依舊風度翩翩，可眼中卻閃過一抹慌亂。
    "魏公子說笑了，我隻是..."金光瑤話未說完，突然從袖中抽出一張符籙，迅速注入靈力。
    "傳送符？"魏無羨挑眉，"斂芳尊準備得挺充分啊。"
    金光瑤沒有理會，白光一閃，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眾人還未來得及驚呼，就見高台上一道黑影掠過——魏無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裏，手中捏著一張泛著紅光的符紙。
    "回來。"他輕聲道。
    空氣中傳來一聲悶響，金光瑤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魏無羨麵前不到三步處，踉蹌著差點跌倒。
    他驚愕地抬頭，正對上魏無羨似笑非笑的眼睛。
    "這...這不可能！"金光瑤失聲叫道，"傳送符怎麽會..."
    "怎麽會失效？"魏無羨替他說完，晃了晃手中的紅色符紙，"因為我提前在亂葬崗周圍布下了"縛空陣"啊，斂芳尊。你以為我會讓你這麽容易就跑掉嗎？"
    金光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環顧四周，發現修士們看他的眼神已經從敬畏變成了懷疑和恐懼。
    "魏公子這是何意？"他強作鎮定，聲音卻有些發抖，"在下隻是突然想起有要事..."
    "要事？"魏無羨冷笑，"是去銷毀證據，還是去滅口？"
    會場一片嘩然。聶明玦從人群中走出，眉頭緊鎖："魏公子，此話當真？金光瑤他..."
    "赤峰尊。"魏無羨罕見地正色道，"我知道你與斂芳尊是結義兄弟，但今日有些事必須說清楚。"
    他轉向全場，"諸位還沒忘記我之前跟你們說的那些話吧？金家，金光善和斂芳尊到底做了多少惡事，不用我多說吧？"
    每說一個詞，金光瑤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魏無羨！你血口噴人！"金光瑤厲聲道，"你有何證據？"
    魏無羨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個水晶球，靈力注入，空中立刻浮現出畫麵——金光瑤在密室中與神秘人密謀，討論如何嫁禍溫氏；他在不夜天暗中布置陰邪陣法；他甚至...在聶明玦聽曲時，摻雜亂魄抄。
    畫麵最後定格在金光瑤看著金子軒，倒在血泊中的場景。
    山下死一般寂靜。
    金光瑤麵如死灰，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忽然轉身就要逃跑，卻被一道藍色劍光攔住——藍忘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出口處，避塵劍出鞘三寸，寒光凜冽。
    "藍...藍二公子..."金光瑤後退幾步，眼中滿是絕望。
    魏無羨緩步走近，陳情在手中轉了個圈："斂芳尊，這些年的債，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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