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起落葉，藍啟仁站在馬車前，寬袖垂落，將魏無羨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
    他目光冷峻地審視著江楓眠，聲音低沉而銳利："江宗主，多年不見。"
    江楓眠拱手行禮，神色溫和："藍先生，別來無恙。"
    藍啟仁沒有回禮，反而微微眯起眼睛："魏長澤夫婦遇難已有一年多，江宗主可曾尋過他們的孩子？"
    江楓眠麵色一僵，隨即歎息道："自然尋過，隻是夷陵一帶流民眾多，始終未能..."
    "是嗎？"藍啟仁打斷他，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質疑，"可我今日在夷陵城不過半日，便尋到了魏嬰。江宗主的雲夢離夷陵這麽近，一年多都未能找到，倒是令人費解。"
    江楓眠手指微微收緊，勉強笑道："或許是機緣未到..."
    "機緣？"藍啟仁冷笑一聲，"還是江氏根本未曾盡力？"
    氣氛驟然凝滯。江楓眠沉默片刻，終於抬眼直視藍啟仁："藍先生此言何意？"
    藍啟仁袖袍一拂，聲音冷硬："若江氏當真有心，魏嬰何至於流落街頭，與野狗爭食？"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得江楓眠麵色驟變。
    他下意識看向藍啟仁身後的魏無羨，卻見那孩子正緊緊攥著藍忘機的衣袖，眼中滿是警惕。
    "阿嬰..."江楓眠放柔聲音，向前邁了一步，"跟我回蓮花塢吧，你父母的事..."
    "江宗主。"藍啟仁直接擋在他麵前，語氣不容置疑，"魏嬰既已決定隨我們回姑蘇，便不必再提此事。"
    江楓眠眼中閃過一絲陰鬱，仍不死心："藍先生，這孩子畢竟是我故人之子..."
    "故人？"藍啟仁目光如電，"若是真心待他為故人之子，又怎會讓他流落至此？"
    他頓了頓，聲音更冷，"況且，我與魏長澤夫婦也是同窗，也是故人，而且魏長澤夫婦當年為何會突然遇襲，至今仍是懸案。在事情水落石出前，魏嬰留在藍氏最為妥當。"
    這番話讓江楓眠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握緊腰間佩劍，指節發白："藍先生這是在懷疑江某？"
    藍啟仁絲毫不退："江宗主多慮了。藍某隻是認為，既然五年都未能照顧好故人之子，不如交由藍氏教養。"
    氣氛劍拔弩張之際，魏無羨忽然從藍啟仁身後探出頭來。
    他看了看江楓眠，又轉頭望向藍忘機，小聲問道："二哥哥，你會一直保護我嗎？"
    藍忘機毫不猶豫地點頭："嗯。"
    魏無羨眼睛一亮，隨即對江楓眠行了一禮："江叔叔，多謝您的好意。但我想跟藍湛回姑蘇。"
    江楓眠還想再說什麽，藍啟仁已經轉身，將兩個孩子護送上馬車："啟程。"
    車簾落下前，魏無羨最後看了一眼站在路中央的江楓眠。
    那人腰間素白的喪儀玉佩在風中輕輕晃動，刺得他眼睛發疼。
    "魏嬰？"藍忘機察覺到他的異樣，輕聲喚道。
    魏無羨收回視線，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沒事！二哥哥，到了姑蘇，你要帶我去看兔子！"
    馬車緩緩駛離，揚起一路塵埃。江楓眠站在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駕，終於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
    山風嗚咽，卷起他素白的衣角，像一場無人見證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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