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的晨鍾剛剛敲響，山間的薄霧還未散去。
    藍忘機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床上早就沒了魏無羨的影子，想了想，應該是洗漱去了，藍忘機有些詫異，沒想到魏無羨今天會起這麽早。
    藍忘機推開靜室的門，發現廊下已經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魏無羨背對著他，負手而立，晨風拂動他雪白的衣袂，竟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威儀。
    "藍湛。"他轉過身，眉眼間的稚氣未脫，眼神卻透著一抹溫柔的笑意，"今日起得晚了。"
    藍忘機微微一怔。這樣的魏嬰，與平日裏那個纏著他撒嬌耍賴的小團子判若兩人。
    "昨夜抄寫家規，睡遲了。"小古板如實答道，卻在心裏暗暗詫異——為何此刻的魏嬰，讓他想起古籍中記載的九天仙君？
    魏無羨唇角微揚，身上那股氣質瞬間消散，又變回了藍忘機熟悉的模樣："那二哥哥要補償我！今日帶我去彩衣鎮玩好不好？"
    藍啟仁遠遠看著這一幕，眉頭微蹙。自魏嬰入藍氏以來，他總覺得這個孩子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明明是個總角小兒，偶爾流露出的氣度卻連他都感到壓迫。
    "阿湛。"待兩個孩子走近，藍啟仁沉聲道，"今日的劍法課..."
    "師父。"魏無羨突然正色行禮，姿態端正得挑不出一絲錯處，"藍湛昨夜是為替我抄寫家規才耽擱了休息。若論責罰，該由我承擔。"
    藍啟仁心頭一震。這語氣，這神態，哪裏像個五六歲孩童？分明是個久居高位的...
    "魏嬰。"藍忘機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琉璃眸中帶著擔憂，"我無事。"
    魏無羨轉頭看他時，眼中淩厲盡褪，又恢複了那副天真模樣："那說好了，今日我陪二哥哥練劍！"
    彩衣鎮的午後陽光正好。藍忘機捧著剛買的兔子燈，看魏無羨蹲在糖畫攤前討價還價。
    "老伯，再便宜兩文嘛~"小團子眨巴著眼睛，活像個普通貪嘴的孩子。
    賣糖畫的老人被逗得直樂："小公子，你這張嘴啊..."
    沒人注意到，當幾個紫衣修士從街角轉出時，魏無羨眼底閃過的寒芒。
    "喲，這不是藍二公子嗎？"為首的江氏弟子陰陽怪氣道，"怎麽，藍家現在也收留野孩子了？"
    藍忘機立刻上前一步，將魏無羨護在身後："慎言。"
    魏無羨卻從藍忘機身後探出頭，臉上還掛著天真無邪的笑："這位大哥，你腰間玉佩要掉了哦。"
    話音剛落，那弟子的玉佩"哢嚓"一聲斷裂，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
    "咦？我隻是好心提醒呀。"魏無羨無辜地眨著眼，手指卻悄悄勾住了藍忘機的小指。
    回山上的路上，藍忘機看著靠在自己肩頭假寐的魏無羨，輕聲道："方才...是你？"
    魏無羨睜開一隻眼，眸中金光一閃而過："二哥哥說什麽？我聽不懂~"
    是夜，藍啟仁在藏書閣翻閱古籍至深夜。當他合上最後一卷竹簡時，燭火突然無風自動。
    "藍先生。"
    稚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藍啟仁猛地回頭，隻見魏無羨負手立於月光下，周身流轉著淡淡的金芒。
    "您不必查了。"孩童的外表下，是亙古沉澱的威儀，"我確實不是此界之人。"
    藍啟仁手中的竹簡"啪"地落地："你...究竟是誰？"
    "名字不過代號。"魏無羨指尖輕點，一道金光沒入藍啟仁眉心，"您隻需知道，我為此界天道所邀，來護一人周全。"
    魏無羨沒有告訴藍啟仁實情，那些事情不好說明，隻說是天道邀請，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隨著金光沒入眉心，無數畫麵在藍啟仁腦海中閃現——藍忘機前世的孤寂，命格的坎坷，以及...眼前這位存在的真實身份。
    "所以您對忘機..."
    "噓。"魏無羨豎起手指，金光散去，又變回了那個愛撒嬌的小團子，"這是秘密哦，師父~"
    次日清晨，藍忘機推開靜室的門，發現魏無羨正在院中練劍。
    那劍法精妙絕倫，根本不是藍氏所授。
    "魏嬰？"
    劍勢驟收，魏無羨轉身時已是一派天真："二哥哥！我師祖的劍法，好看嗎？"
    藍忘機走近，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昨夜...你去見叔父了？"
    魏無羨眸光微動，隨即笑開："二哥哥怎麽知道？"
    "你身上...有檀香。"小古板認真道，"叔父書房的熏香。"
    魏無羨怔了怔，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紅了眼眶。
    他撲進藍忘機懷裏，聲音悶悶的："我的二哥哥，永遠這麽聰明。"
    藍忘機輕輕環住他，沒有追問。冥冥中他感覺，這個總愛撒嬌的魏嬰身上藏著驚天秘密，但他願意等，等到魏嬰願意說的那一天。
    就像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夷陵兩人是第一次見麵，卻像是隔了好久一樣，見到的第一眼就移不開目光，從此，他的目光隻為他停留。
    春去秋來，兩個小小的身影始終形影不離。
    沒有人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神尊大人都會輕輕吻著小古板的額頭，將一縷縷神力渡入他體內。
    "這一世，定要護你周全。"月光下，魏無羨望著藍忘機安靜的睡顏，輕聲許諾，"我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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