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
    慈珠一時間也沒料到李葉的話語這般跳躍，愣神了一下：“若說起來此方世界的紙都是苦旅書院出品為優選，李施主就這般有信心，造出比他們要好的紙來麽？”
    抄錄經文在佛門之中是很重要的。
    不僅僅是抄錄的過程中能夠再次深挖佛經深意，還能將自己的佛力和佛理注入其中，讓經文變作自己能夠輕鬆駕馭的力量。
    空相寺的每一位僧人每日都要抄錄佛經。
    對於慈珠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想要證道，他肯定要有自己的經文，哪怕隻有一段，也是自己的經文——沒有自己的經文就連羅漢果位都無法證得。
    而合適的能夠作為文字載體的紙，自然是價值極高。
    就拿如今佛門在苦旅書院那邊采購的“蓮心紙”舉例吧，每年要消耗的都是一個天文數字，而且還要因為產出數量的限製而不得不用次一等的“蓮香紙”。
    李葉嗬嗬一笑：“道友也知道蓮心紙是批量製作的，而我能夠保證，每一張紙都會和道友的佛力無比相合，如何？”
    慈珠直視著李葉化身的眼睛，問道：“李施主的意思是要用我的佛力助你培育製作靈植的紙？
    這法子，也不算少見。”
    這確實不算是少見。
    苦旅書院便有一塊地專門用於培育用獨特法力灌溉而成的萬沉竹林。
    那裏麵每一根竹子從出生到被製成紙，都有專人負責侍奉，所汲取的靈力也是花了大價錢將自己法力送入其中的固定的修士提供的。
    像是這種“訂製”的紙張，價格簡直高到了一個離譜的境地，每一根竹子需要千萬靈石以上，一共能做成一百張紙。
    相當於十萬靈石一張紙。
    這價格，就連一些金丹都供不起。
    畢竟誰家的經文不是抄起來就是成千上萬張紙的。
    “那倒也不是。”李葉也知道這家夥說的是苦旅書院那邊的“天書竹苑”產出的紙張。
    其實老實說，那東西的溢價真的嚴重到了某個地步，四時宗早就做過研究，就算是量身定做，培育定製的萬沉竹隻要幾十到百萬靈石就差不多了。
    可結果那邊一賣就是千萬靈石一根。
    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名聲和噱頭的溢價實在是難以明說——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和他這種若泉島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葉語氣隨意地說道：“我要售賣的是源於混沌生長，天生便沒有任何靈力傾向，能夠被所有法力所浸染的特殊紙張。”
    “我隻能說這麽多。”
    混沌生長？
    慈珠略微睜大了眼睛。
    若是混沌之中生長的靈植那還真有可能不需要任何法力灌溉，就能夠適應一切。
    那是真正的純粹無瑕的“白紙”，隻看如何描繪。
    對於他這種要書寫自己經文的僧人而言簡直就是極大的誘惑。
    隻是聽說混沌生長的靈植都具備無法梳理的不確定性——這位靈葉真人居然已經能夠梳理混沌了麽，而且用混沌生長的靈植造紙，這造價得多高啊？
    他默默地計算了一下自己如今還能拿出手的靈石和寶物，很謹慎地問道：“李施主，一張紙要多少靈石？”
    李葉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
    造紙目前還停留在想法和測試之中，所以他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無論太多太少都不合適。
    所以他幹脆神秘一笑：“這倒是容我賣個關子吧，到時候或許會開一場拍賣會來拍賣呢，屆時我會給佛子你發請帖的。”
    慈珠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拍賣會。
    那也就是說這種“混沌靈紙”的價格肯定要高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
    於是。
    佛子輕輕歎息一聲。
    垂眸思索片刻。
    等到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中已經澄澈一片。
    他嚴肅道：“那小僧便先去準備著，等著施主的請帖了。”
    說完。
    便主動告辭離開。
    李葉望著他離開的身影有些疑惑。
    這家夥是在想什麽？
    自己好像也沒有說一個很高的價格吧，怎麽就跟要把他掏空一樣？
    ……
    此時。
    在外界。
    正值夏日炎炎之時，四時宗忽然傳信天下，但凡是四時宗勢力所及之處，都得到了消息。
    要為靈葉真人招收一次弟子。
    弟子入門之後能夠學習到最正宗的，來自於懸空海龍族所傳授的神通法術。
    此消息一出。
    不說整個道繁界震動也差不多了。
    上一次四時宗這樣招收弟子的時候好像還是兩百多年以前了吧？
    那位驚才絕豔的金丹真人短短一百年便證道元嬰，然後帶著那一批學習了陣法和煉器術的弟子，駕馭著一艘仙舟去外散播四時宗的傳承去了。
    如今居然又要開山門。
    而且還是給那位一直有傳說在道繁界傳揚的靈葉真人——在李葉都不知道的時候，他的事跡早就被四時宗各種傳播到了整個道繁界。
    什麽薯蛟之父，各種新奇材料的培育之人，天脈劍山無生之地的開辟者，豢養靈獸的行家，心係凡人的強大修仙者，小世界的拯救者……
    雖然有些隻是在四時宗內部做的，但也不影響那些專門負責此事，並且經過二次加工再廣為傳播的說書人們傳播至道繁界各處。
    隻是他一直深居簡出，所接觸的也都是熟人，所以才沒有人跟他提起這件事。
    總之。
    李葉雖然沒有出門，卻已經是名聲在外。
    這消息一傳出自然有不少修士都朝著四時宗湧了過來，其中不乏一些東域和東域之外其它四域相對較小的宗門以及家族子弟。
    一時間甚至就連通往東域的空間陣法都略顯擁擠。
    而其中有兩位較為特殊的修士。
    一男一女。
    男人是位看起來尚未成年的少年人。
    身上穿著比雪還要白的白色袍子，緊緊地握住身旁穿著五彩，恍若鳳凰羽毛般華美袍子的少女的手。
    “你那麽緊張做什麽。”
    少女，也就是被神雪真人用莫大偉力和鳳凰精血重塑了身軀的付月瞪了一眼付夜。
    “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不正常？”
    付夜不敢吭聲。
    在遂苛界待的久了，他實在是沒有見識過這樣的修仙世界，就連那傳送殿都不知道該怎麽進。
    饒是曾經被遂苛界眷顧的氣運之子，在這一刻也真實地體會到了世界之間的差距。
    不過。
    好在他還有個向來很莽撞的青梅竹馬。
    付月氣鼓鼓的拽著付夜的手，對著不遠處一位青年喊道：“道友道友，敢問你也是去東極陽海的嗎？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如何？”
    那青年聞言，回過頭來。
    好奇道：“我是從南域來的，兩位道友從何而來？”
    ——這位青年的穿著打扮同樣是頗為樸實，甚至在腰間還有稻子編織而成的平安扣，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剛從地裏收過稻子回來。
    隻不過在他身上隱約有日光以及一種格外奇特的稻香味。
    不知怎麽的。
    付月和付夜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靈力。
    前者很幹脆地問道：“道友，你是否認得，或者說見過李葉真人？”
    “嗯？”
    來自於曦光村的青年健禾微微一愣。
    “我見過。”
    他奇怪道：“二位道友身上的氣息有些古怪，似乎不像是這方世界的人啊。”
    建禾在曦光村中聽著李葉的傳說，在建木的庇佑之下長大，對於氣息格外敏銳——本來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在村子裏麵待著，平安渡過一生。
    可前段時間村長忽然找到他們，將李葉要收手下的消息傳了出來，村子裏的少年們都沸騰了。
    距離李葉解放曦光村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曾經的那些孩童已經長成了老人，他們將李葉做的事情從不間斷地講述給孩子們。
    也就導致在曦光村孩子們的眼中李葉幾乎已經是等同於仙神般的存在。
    而如今竟然有為“仙神”效力的資格，他們可真是拚盡了全力，硬是從幾百人中隻選出了一個繼承了曦光村所有傳承的人。
    也就是建禾。
    最終他才拿著建木的一根枝幹離開了村子，前往外界要去通過四時宗的考核進入李葉麾下做事。
    沒想到剛來到東域，就見到了另外兩個不太正常的，但是和自己很相似的人。
    而付月聽到建禾這樣說，反而鬆懈了下來，頗為自然熟地說道：“那倒是巧了，我和阿夜都是從遂苛界來的，是李葉真人救了我們。
    前段時間我們一直在一處秘地裏麵修煉，還是得到了消息才來到這裏，不過我們不太知道這裏的情況，所以才主動相邀，想和你同行。”
    這話一說出口。
    建禾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可我也是剛從村子裏出來，對這裏也不太了解，老實說我也在糾結到底該搭乘幾號空間陣法？”
    於是三人麵麵相覷。
    他們其中有從小世界來到這裏的氣運之子，還有從與世隔絕村落剛剛進入修煉界的農家少年，指望他們立刻理解四時宗那龐大卻又精妙的規矩實在有些困難。
    所以他們三人幹脆選擇了……
    隨大流。
    三人都耳聰目明。
    聽著周圍人談論到了靈葉真人麾下該如何表現的“豪言壯語”，默默地跟在後麵，踏上了空間陣法。
    然而。
    他們出來的地方雖然是四時宗的核心區域，但是正因為是核心區域，所以人非常非常多，哪怕四時宗已經有了準備，還是免不了無法直達的命運。
    於是三人要經過兩三趟倒換空間陣法的恐怖經曆——從四時叁號陣法傳送到東極柒號陣法，再通過柒號陣法轉移會進入東極坊市的東極貳號陣法……
    這期間還因為不太了解四時宗傳送陣的運作方式，差點去到了東滄鎮。
    等到三人邁出傳送殿。
    看到眼前這碧海藍天的時候表情都不太好了。
    那精致又富麗堂皇，代表著四時宗威儀的一座座傳送殿堂，就猶如迷宮一般，至今還有陣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請前往甲三二三號空間陣法進行傳送。”
    “請不要在空間陣法中施展任何法術神通。”
    “當前陣法傳送免費開啟中，但若是反複傳送，需要購買陣法傳送符方可再次進入空間殿。”
    “由於當前傳送人數超過陣法閾值，請在半個時辰後，再次踏入陣法……”
    一想到自己來來回回傳送，最後發現居然回到了起點的時候，三人的表情那都堪稱麵如菜色。
    “不過還好到了。”
    “接下來就剩下前往若泉島外的考核點了。”
    建禾望著前麵，看到離開傳送殿之後那些修士們都各自取出了飛行法器，朝著高空飛去。
    “呃。”建禾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法器，然後拿出了一個杯盞：“兩位，這是我煉製的飛行法器，若是兩位不在意，可以和我擠一擠。”
    本來打算變身為鳳凰的付夜和付月立刻點頭：“當然不介意。”
    說著。
    建禾將法器輕輕一丟。
    一道藍光一閃而過，瞬間將三人吸了進去，然後杯盞就慢悠悠地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流光朝著海域飛去。
    速度倒是不慢。
    隻是這杯盞頗有些奇怪。
    它一邊飛還一邊灑落著無數的流光，極其均勻地灑落到海麵上，還在海麵上留下了連續不斷的光帶。
    這樣奇特的法器自然是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雖然身為修仙者不會那麽大大咧咧的就駐足討論。
    可那一眼接一眼好奇的眼神還是讓杯盞裏麵的三人無法淡定。
    “……”
    坐在杯盞中護著青梅的付夜猶豫半天，終於開口：
    “哈哈，這法器還真是奇特呀。”
    “嗬嗬。”建禾也尷尬地笑了笑：“這法器是村子裏用來澆灌田地的，是用建木的枝幹製作，內裏具備廣闊空間。
    當做飛行法器應該也不賴的。”
    他正想再介紹幾句曦光村的情況以緩解尷尬，忽然這飛行法器一頭紮入海中。
    然後……
    周遭穩定的空間結構開始滲水。
    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汲取海水，也不知道這海水裏麵到底有什麽它急需的靈力，反正就是汲取了許許多多海水。
    建禾：“！！！”
    他想要控製法器，可這法器就跟瘋了一樣，將海水吞入體內，情況緊急，以至於他壓根就沒發現海水裏麵一些流動的光暈也被卷入了盞中。
    眼看著就要將杯中空間淹沒的時候。
    付夜終於無法忍受，身體在瞬間化作一隻耀眼而又華美的鳳凰，用尾羽卷起兩人，離開了杯盞，在卷起杯盞之後一路朝著遠方飛去。
    周圍本來打算出手幫忙的修士們麵麵相覷地看著那騰飛的鳳凰，差點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要知道即便是道繁界中，鳳凰也是極其少見的神獸。
    他們感慨於鳳凰的華美和聖潔。
    卻忽然想起一件事——
    它飛的方向……似乎就是若泉島啊。
    這種神獸也要和自己爭搶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