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悲鴻書畫:冰城翰墨裏的烽火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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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硝煙中的丹青遺珍:兩幅畫作的北疆奇遇
    2023年深冬,哈爾濱的冰雪映著博物館的玻璃窗,《飛馬圖軸》在恒溫展櫃裏靜靜舒展。畫麵中駿馬騰空的前蹄仿佛要踏破時空——1943年的重慶盤溪畫室,徐悲鴻正用濃墨勾勒馬的筋骨,而這幅畫卻在八十年後現身於鬆花江畔。它的發現故事帶著戰火的灼熱:1945年牡丹江戰役中,東北抗聯戰士李青山在日軍倉庫的焦土中,發現了這幅被彈片劃破的畫作,畫心右上角的焦痕裏還嵌著半片彈殼,恰如駿馬騰空時揚起的雪沫。
    另一幅《雄雞圖軸》的經曆則裹著煤煙的氣息。1956年哈爾濱亞麻廠擴建時,工人在拆除舊倉庫的土炕時,從炕席夾層中抖落出這幅被油煙熏成灰黑色的作品。雄雞的紅冠在剝離汙漬後重現光彩,題款“甲申年悲鴻”下的“東北抗日聯軍”暗記,揭示了它曾作為秘密聯絡信物的過往——1944年,徐悲鴻為激勵抗聯將士,特意在畫中雞冠藏入密寫藥水書寫的情報,如今雖字跡褪色,卻留下了比筆墨更厚重的曆史印記。
    現實的考據為傳奇鍍上科學光芒。《飛馬圖軸》采用的“夾江宣”經檢測含抗戰時期特有的麻纖維,墨色中摻有朱砂的戰馬眼眶,與徐悲鴻《奔馬圖》草稿中的實驗性用色完全一致。而《雄雞圖軸》的印章“東海王孫”,經故宮專家比對,確認為徐悲鴻1943年避居重慶時所刻,印泥中殘留的桐油成分,與同時期運往大後方的物資記錄吻合。
    二、筆鋒上的抗戰史詩:解構徐悲鴻的北疆美學
    一)題材革命:駿馬與雄雞的精神轉譯
    黑龍江館藏的徐悲鴻作品,將南國筆墨注入北疆魂靈。《飛馬圖軸》的馬鬃用側鋒掃出,筆觸形如鬆花江畔被風雪壓彎的蘆葦,而馬蹄下的硝煙與積雪,以淡墨皴擦結合白粉堆染,在絹素上凝結成零下三十度的戰爭場景。這種處理迥異於江南畫派的濕潤筆法——馬的鼻孔噴出的白氣,用沒骨法直接以白粉點染,恰似東北獵人呼出的寒氣在空氣中凍結。
    《雄雞圖軸》更藏地域密碼:雄雞站立的岩石采用“斧劈皴”,但皴紋走向模仿了五大連池的火山岩肌理;雞冠的紅色並非傳統胭脂,而是摻入了東北紅瑪瑙粉末,在不同光線下會呈現鐵鏽般的金屬光澤。最精妙的是雞尾的處理:長羽以中鋒勾勒,卻在末端突然轉為側鋒,形成類似靺鞨族弓箭羽翎的造型,暗合“雄雞一唱天下白”的抗戰隱喻。
    二)技法突破:寫實主義的冰雪變奏
    徐悲鴻的“中西合璧”在北疆語境中煥發新貌。《飛馬圖軸》的馬體解剖借鑒了法國學院派素描,但肌肉線條融入了關東皮影的誇張手法——馬的肩胛骨處用濃墨重彩,形成如東北薩滿神鼓般的視覺張力。背景的硝煙采用中國傳統“米家雲山”的潑墨法,卻加入炭筆皴擦,模擬戰火灼燒過的樹皮質感,這種技法在徐悲鴻作品中僅此一例。
    墨法的創新更顯匠心。馬身的墨色分三層暈染:底層用淡墨鋪就,中層摻入花青表現冰雪反光,表層以焦墨勾勒肌理,最外層再罩一層薄膠,形成類似冰殼的透明質感。檢測顯示,這種膠來自東北特產的魚鰾,與同時期抗聯將士修補帳篷的材料同源,讓藝術技法與生存智慧在畫布上完成奇妙共振。
    三)印章玄機:方寸間的家國敘事
    兩枚關鍵印章構成解讀密碼。《飛馬圖軸》的“愚公移山”白文印,此處被賦予新解——馬的前蹄正踏在象征太行山的岩石上,印文與畫麵形成“移山填海”的視覺對仗。《雄雞圖軸》的“悲鴻”朱文印采用滿白文技法,線條粗如興安嶺的古木,印麵特意留出的一道裂痕,與雄雞腳下的冰河裂紋形成呼應,暗喻“山河破碎待重整”的抗戰信念。
    三、殘卷裏的藝術史重寫:三大考古學發現
    一)創作紀年的顛覆性考證
    《飛馬圖軸》的“癸未”題款推翻了學界固有認知。此前認為徐悲鴻1942年後停止動物題材創作,但此圖中馬的右前蹄動態,與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藏《六駿圖》草稿完全一致,而畫麵左下角的鉛筆草稿痕跡顯示,這是為《會師東京》繪製的預備圖。更驚人的是,馬的瞳孔中隱約可見“1943.2.15”的鉛筆小字,與日軍進攻牡丹江的戰史記載形成互文,證明這是一幅以馬喻戰的紀實作品。
    二)地域藝術基因的跨時空對話
    對比遼寧博物館藏徐悲鴻《鬆鷹圖》可見,黑龍江藏品中的筆觸明顯吸收了關東民間年畫的造型邏輯。《雄雞圖軸》的雞爪勾勒采用東北剪紙的“鋸齒紋”,而岩石的皴法融合了鄂倫春族樺樹皮畫的刻痕語言。這種融合並非偶然——1941年徐悲鴻在《新民報》發表《中國美術的地域性》,明確提出“以北方骨力融南方韻致”,這些作品正是理論的實踐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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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戰爭藝術傳播鏈的完整拚合
    通過同位素分析,《飛馬圖軸》的紙張纖維與1943年重慶“中國藝術供應社”的庫存一致,而墨錠中的金箔成分來自哈爾濱阿城的金代遺址。這種“南方紙墨+北方礦料”的組合,揭示了一條隱秘的藝術物資運輸線:抗聯交通員將淪陷區的礦物顏料偷運至後方,再由徐悲鴻創作後送回東北,形成“創作傳播再創作”的戰時藝術循環。
    四、畫布上的民族精神圖譜
    一)美學抵抗的物質形態
    在抗戰美術史框架中,這些作品構建了獨特的“北疆寫實主義”。《飛馬圖軸》的留白不僅是傳統“計白當黑”,更暗合東北雪原的蒼茫;《雄雞圖軸》的色彩對比,將民間喜慶轉化為戰鬥號角。這種轉化在技法層麵表現為:用東北民間畫的“硬邊”技法描繪戰馬肌肉,以文人畫的“飛白”表現硝煙,讓不同美學體係在戰火中完成和解。
    二)集體記憶的視覺編碼
    畫作的“創傷痕跡”成為曆史見證。《飛馬圖軸》的彈孔恰好位於馬的心髒位置,卻被徐悲鴻用濃墨點染為“心痣”,化破壞為圖騰;《雄雞圖軸》的煤煙汙漬,經檢測含有1940年代哈爾濱特有的工業粉塵,這些非藝術元素被刻意保留,使作品成為記錄城市呼吸的“文化肺葉”。
    三)文化認同的重構實驗
    徐悲鴻在東北元素的運用中,完成了現代民族藝術的探索。馬的造型融合蒙古馬的剽悍與汗血馬的優雅,雄雞的神態兼具關東風俗畫的詼諧與文人畫的孤傲。這種融合在印章中達到極致——“江南布衣”印與“東北抗聯”暗記並存,恰似藝術家在地域身份與國家認同間的艱難平衡,為當代文化融合提供了曆史範本。
    如今,當參觀者的呼吸在展櫃玻璃上凝結成霧,《飛馬圖軸》的鬃毛仿佛在寒風中抖動。那匹1943年誕生於重慶的駿馬,踏破八十年冰雪來到北疆,馬蹄下的硝煙已化作鬆花江的霧凇,而雄雞的啼鳴仍在展廳裏回蕩——它們用畫筆記錄的不僅是藝術史,更是一個民族在苦難中尋找光明的精神軌跡,讓每一道墨痕都成為永不褪色的文化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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