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長生站在老宗主的墓碑前，放下一壺酒。
    這段時間他都是在這裏。
    說真的，對於落雲山，他的感情並不是很深刻。
    他為了能夠養出一頭真龍，是抱著索取的目的來到落雲山的。
    不斷地索取，不斷地變強，成為人們口中的天才。
    但是他除了給落雲山帶來了一點資源外，好像根本就沒有投入過感情。
    他的便宜師傅，他的師兄師姐，他們就如同他身邊的過客，眨眼之間就消失了。
    現在，他站在老宗主的墓碑前，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過分的逃避。
    他好像從一開始就在有意的減少和他們的接觸。
    這麽長時間以來，陪伴他身邊的都是小福寶他們，他們都是真龍。
    自己好像下意識的在選擇做一件事情。
    在選擇身邊能夠長久陪伴自己的人，而真龍成為了他的選擇，因為他認為也唯有真龍能夠陪伴他走過漫長歲月。
    可真龍……他們不會老嘛？
    他一直都在逃避這個問題，就算偶爾在心中浮現這個念頭也都立馬甩開。
    逃避啊。
    牧長生吐出一口濁氣。
    他很想知道老宗主是怎麽想的，他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希望自己永遠成為落雲山的保障。
    保障落雲山長長久久。
    他跟自己說的那些其實都是在將其挽留在落雲山。
    可心中一浮現這個想法，牧長生臉上就露出悲戚的笑容。
    他啊，又在猜測人心了。
    人心不可測啊。
    有的人心思就是複雜，但是有的人心思就是很真誠，單純的真誠。
    牧長生覺得自己心思太複雜了，看待事物的心思不單純。
    所以才會有這種想法。
    這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小醜。
    在真誠麵前，心思複雜的人永遠都是小醜。
    他閉上眼睛，不斷吐出著胸中的鬱結之氣，他做錯了，做錯了很多事情。
    心。
    心。
    心。
    小福寶站在牧長生的邊上，小手不斷抓著自己的頭發，就連精致的哪吒頭都已經亂七八糟。
    她實在不清楚牧長生現在的狀態。
    她問問青瑜和寒酥，他們兩人也不知道他的狀態。
    他們隻感覺牧長生現在的狀態很危險，有一種到道心破碎的風險。
    但是……牧長生才洞天境啊，根本就沒有所謂道心一說，現在放在他麵前的修煉就是不斷前進即可。
    於是，他們一致認為公子可能是因為老宗主的離世有點難過。
    許久，牧長生睜開了眼睛。
    他們連忙上前，“公子，你沒事吧？”
    牧長生搖搖頭，蹲下身子，看著小福寶頭上亂七八糟的頭發，“你這……？”
    小福寶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哪吒頭已經亂七八糟，當即哎呀一聲自己找個地方紮了起來。
    “我沒事，你過來我給紮。”
    小福寶有點詫異，帶著好奇問道：“真的沒事？”
    “沒事！”
    牧長生蹲下給小福寶紮著哪吒頭。
    半晌之後，小福寶拿著一麵鏡子，看著裏麵歪來扭去的頭發，她不斷生著悶氣，“公子，你沒有給女孩子紮過頭發啊？！”
    牧長生以手扶額。
    還真沒有。
    若是馬尾辮，那還簡單一點，但是哪吒頭，還真沒有紮過。
    “我來吧。”
    寒酥上前將小福寶的頭發重新紮好。
    相比於牧長生 ，她的手藝很好。
    青瑜上前，將一根竹簫放在牧長生的手中，“公子沒事吧？”
    牧長生接過竹簫。
    是他的那根。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的竹簫，還是從最初的小茅屋帶來的。
    後來青瑜學會之後，他的竹簫就一直在他那裏，這麽長時間還是好的，說明對方有蘊養著。
    “沒事，隻是覺得自己有點愧疚。”
    他的目光落在老宗主的墓碑上。
    “公子，愧疚在所難免，人生在世，哪有不曾虧欠過的人？”
    一語點醒夢中人。
    是啊。
    人生哪裏不曾虧欠過的人？
    他不是獨身一個人，隻要走入紅塵之中，必然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羈絆在等著他。
    那麽虧欠，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了。
    他笑了笑。
    轉身看向老宗主的墓碑，就是人已經走了。
    虧欠也就變成了遺憾。
    虧欠、遺憾，如果不從這裏麵跳出來，那麽這兩種情緒就會成為他的桎梏，將其牢牢鎖在裏麵。
    先前心中所想……
    他終於明了，俯身拾起酒壺，嘩啦啦將酒壺裏的酒水倒在地上，“宗主，我在，落雲山不會有事！”
    酒水倒完，牧長生屈身行禮。
    禮畢，牧長生轉身帶著小福寶他們離開。
    老宗主離世後，落雲山的護宗大陣就一直開著，因為宗門內的化神修士出現了斷代。
    在老宗主離世之前，宗門內的那位老化神修士就已經離世了。
    丁先兵他們還沒有突破化神。
    宗門內，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下。
    強勢許久的落雲山，人才輩出的落雲山，居然會出現化神修士斷代的事情。
    好在，牧長生在。
    整個靈芝洲，都知道他的存在。
    先前老宗主帶著他在靈芝洲各個宗門都逛了一遍，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知道了這位光沉睡就沉睡了三千年的老怪物。
    洞府的坪地外，一曲笑聲悠悠響起。
    牧長生靠在大樹上，坐在坪地邊緣，吹奏著竹簫，以笑聲送別老宗主。
    卜梅子看著鎮定自若的牧長生，想了想還是決定關閉護宗大陣，讓弟子們得以自由出入。
    丁先兵他們已經閉關。
    全都在衝擊化神，成為落雲山新的化神修士。
    牧長生將老宗主跟自己說的話，跟他們說了一遍，化神需得天地認可。
    可如何認可？
    這就是修士自己的事情了。
    每人的命道不同，這條路就隻能他們自己去尋找。
    到後來，就連卜梅子都被牧長生趕去閉關，自己則坐在銀光大殿的殿主之位。
    當然，他沒有管理之能，宗門大小事務他就讓下麵的長老負責。
    他隻要坐鎮落雲山即可。
    如此百年時間，落雲山方才再度出現化神修士，丁先兵突破了。
    ……
    牧長生站在落雲山的山門外，笑道：“我此去可能會久一點，諸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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