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一跑，大營裏好多亂竄的士兵一瞬間找到了目標。
    也不管外邊冰天雪地，自己穿著單衣，為了保命一窩蜂地跟著高幹往西南跑。
    這部分人大多都是並州的地方軍，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唯一清醒的地方，就是還認識高幹的帥旗。
    審配已經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也沒有過分關注那些潰兵。
    亂軍之中好容易找到了正在拚命穩定軍心的呂曠呂翔兄弟。
    “二位將軍，可看清對方多少人、領兵將領是誰？”
    一見到兩人，審配第一時間就是去問這夥劫營士兵的具體情況。
    呂曠一邊用兵器隔開射過來的流失，一邊答道：
    “粗略估計最少七八千人，看旗幟，最少有於禁、高遷、石健、程昱幾人。”
    “什麽？”
    呂曠的話讓審配再次震驚。
    “完了……”
    在得知對方並不是簡單的劫營壯聲勢之後，審配後背一陣發涼。
    冷汗也不住地往外冒。
    這種情況，審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現在可是冬天啊，北國的冬天又是大雪天。
    誰閑著沒事半夜過來跟你玩命？
    都說程昱這人狠辣無情。
    沒想到他對自己也這麽狠！
    “二位將軍，請馬上帶著還有一戰之力的士兵突圍！
    其餘被衝散的兵馬能不能躲過這劫，就看他們造化了！”
    遇見這種超出正常範圍之外的情況，審配第一想到的就是止損。
    對方七八千人由多名將領率領，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包夾襲營。
    這種情況，除非士兵都是睜著眼穿著裝備睡覺。
    否則一旦炸營，神仙難救。
    恰巧又是這種惡劣天氣下，在自己放鬆警惕的時候劫營。
    想著穩定軍心組織反擊已經不現實了。
    敵人這是通過劫營來拚命的，可不會衝殺兩來回就撤。
    隻要敵軍一直在衝殺，士兵們就根本不可能穩定下來。
    呂曠、呂翔兩人好歹也是領兵的大將。
    審配話一出口，他倆就知道今天這事絕對不簡單。
    見審配說得著急，兩人也知道事情緊迫。
    二話沒說，當場就答應了下來。
    審配告別了呂曠呂翔兩人後，又找到了自己的親衛統領。
    “諸位，今夜曹軍恐怕是不死不休。
    以免主公麾下士兵過多折損。
    我已經讓高幹公子和呂曠呂翔二位將軍先行撤退。
    以免敵軍追擊，你們還得跟著我在這擋一擋敵軍！”
    親衛統領的職責就是拚死保護主將。
    隻要審配不說退，他們就是打到隻剩最後一人，也得站在審配麵前給他擋刀。
    見審配有拚死掩護大部隊撤退的意思，兩個親衛統領也是當場領命。
    緊接著，審配就率領數百親衛穿過亂軍來到了大營最西邊的出口。
    這裏已經被爭先恐後逃跑的士兵堆滿。
    甚至營寨的木柵欄都被眾人給擠倒了。
    審配一邊命令親衛擋住追殺過來的曹軍士兵，一邊對著急於逃命的人群大喊道：
    “大家不要驚慌，敵人隻有幾千人馬，咱們幾萬人難道還怕他們幾千人嗎？”
    慌亂的人群中，也隻有最末尾靠近審配的那一小部分人有了點反應。
    他們中很多人都停了下來，驚喜地看著審配。
    畢竟主將、將軍都跑了，他們現在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能在這個時候看見審配這樣的二把手，對它們來說是值得慶幸的。
    “審先生，不是兄弟們害怕，而是大家都是睡夢中被驚醒的。
    別說衣甲了，連件兵器都沒有，怎麽和敵人打？”
    審配看了看那些手無寸鐵、衣不蔽體的士兵，不由一陣苦笑。
    是啊，這樣的士兵和路邊等死的流民又有什麽區別？
    看了看身後已經和追兵零星交戰的親衛，審配忽然靈機一動。
    “大家聽我說，我手下有數百親衛，他們可以把腰間的佩刀先借給你們。
    他們隻留長兵器廝殺。
    我需要你們能拿到兵器的，帶頭衝回營房，讓更多的士兵都能有機會拿回武器衣甲。
    這樣，咱們就能有躲過這一劫的希望了！”
    “這……”
    看著身後大部分還在瘋狂湧出大寨的潰兵，還有麵前不遠處已經殺紅了眼的敵軍。
    那一小部分人各個麵露難色。
    “還猶豫什麽？”
    審配指著不少被踩踏致死的士兵，還有一些因為沒穿衣服已經凍僵的士兵，高聲道：
    “這種情況隻顧著逃命的，最後能活下來幾個？
    即使從敵人的刀下跑了，你們能抵得過這寒冬嗎？
    還不如轉身拿起兵器和敵人拚命，打贏了活命，打輸了也算陣亡。
    總比當那生死未卜的逃兵強吧？”
    在審配極力的勸說下，終於有數千士兵下定了反抗的決心。
    審配當即讓親衛把多餘的兵器分給大家，然後眾人在親衛以及拿到兵器的人掩護下又殺了回去。
    ……
    “兄弟們，差不多了，大家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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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廝殺到黎明，於禁在審配、高幹的大營裏基本看不到活人，這才命令大家撤退。
    麾下士兵再次搜索一番後，簡單打掃戰場，這才滿意撤退。
    “唉！這仗痛快是痛快，就是沒抓住敵人的大將。
    高幹那小子，跑得簡直太快了！”
    滿載而歸的路上，高遷一臉遺憾。
    “早知道我就不貪那幾個小兵的軍功了，應該直奔中軍大帳，先把高幹他們砍了再說！”
    “意料之中，高將軍不需如此。”
    同樣殺得渾身是血的程昱，此時已經恢複了平靜。
    “咱們的目的不是抓住誰，而是最大限度消耗敵人的兵力。
    讓他們再沒有能力出兵來幽州搗亂。
    這一仗顯然已經達成了目標。
    下一步隻等文謙那邊收尾，咱們就可以封鎖並州，把高幹困死在並州。”
    此時大寨不遠處的一個背風的小土坡後邊，審配正打著哆嗦蜷縮在角落裏。
    身邊能動的親衛、士兵，加起來不過百十人。
    這一仗，八萬大軍凍死、踐踏致死的將近半數。
    真正被砍死的也就萬餘人。
    剩下兩三萬人，幾乎都是亂軍之中好歹把衣服穿好的。
    也就這一批人跟著高幹、呂曠呂翔逃了出去。
    到達安全地帶後，高幹一點人數，兩三萬人隻剩萬餘人還能跟上隊伍。
    至此，高幹、審配八萬聯軍幾乎損失殆盡，幽州之圍也暫時解除。
    審配從此也沒了音訊，成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失蹤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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