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正月。
    天水城裏，馬騰等人無心觀看雪景、辭舊迎新，而是全部表情凝重地聽著探馬的匯報。
    “建安十年十二月，夏侯淵分兵三路攻占安定、廣魏、北地等雍州郡縣。
    截斷西河與西涼聯係。
    韓遂、薑囧、張昶以及關西群雄，放棄西河傾巢而出。
    最終在攻下河陰後被包圍。
    消息傳回來的前一天，韓遂等人彈盡糧絕、突圍無望，已經全部降曹……”
    “什麽？放棄西河、傾巢而出？
    韓文約到底怎麽想的？
    怎麽能這麽草率地放棄西河這個唯一的落腳點呢？”
    馬騰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氣得渾身直哆嗦。
    “西涼休矣！咱們十幾年來苦心打下的基業盡歸曹操了！”
    馬超見父親反應過於激烈，害怕把馬騰急出病來，連忙上去扶馬騰坐在座位上。
    “父親，韓文約和曹操本就是舊相識。
    去年還未形成聯盟的時候，他就已經幫著曹操搶奪咱們的地盤了。
    如今他看咱們失了街亭退回天水，以為大勢已去。
    為求活命，轉身投靠曹操，也不算意外。
    還好王異早就有所準備，這件事對咱們來說還沒到要命的地步。
    還望父親不要過於動怒，以免傷身。”
    “是啊主公，托您的福、靠著王異姑娘的謀劃，咱們隻不過是損失了一些地盤。
    然而數萬西涼精銳尚在，骨幹謀臣武將也都安好。
    隻要咱們穩住陣腳，一旦找到機會，隨時可以殺回西涼奪回咱們失去的一切！”
    “楊阜說得對，咱們不是早就想好了退路嗎？
    現在韓遂既然投降，那就說明到了咱們走那條後路的時候了。
    隻不過可惜了薑囧、張昶。
    就這麽被韓遂等人裹脅著一起投奔了曹操……”
    “令明，話也不能這麽說。
    薑囧、張昶都是忠義之士，我想他們即使暫時屈身保命，也不會真心為曹操賣命。
    就當他們是咱們安插在曹營的暗線吧。
    總有再次和曹操放對的時候。
    到那時，他們倆說不定還能帶來驚喜呢！”
    楊阜、龐德、王異三人，也都看出來馬超怕馬騰年紀大經不起折騰。
    在馬超安慰馬騰之後，都出聲附和馬超。
    馬騰倒也不是那麽在意這些事情。
    在亂世混了一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隻不過韓遂的做法，讓馬騰覺得實在過分。
    明明可以趁著冬天休戰，在西河鞏固防禦。
    然後聯係鮮卑等周邊的異族，求一條回涼州的通路還是沒問題的。
    隻要韓遂能回到西涼，哪怕兩個人的地盤都被占了。
    但有兵有將，兩人又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即使按照之前王異所謀劃的，去投奔劉備，也算心裏有底。
    可韓遂居然在寒冬臘月主動放棄河西，硬著頭皮往鮮於輔刀刃上撞。
    這很難讓馬騰相信韓遂不是故意的。
    念及此，馬騰一聲長歎，搖頭道：
    “韓文約啊韓文約！
    你我爭鬥了半輩子，但好歹也是兄弟一場。
    難道非要站在對立麵，各為其主你才高興嗎？
    就不能正兒八經地跟著我闖蕩一次？”
    說罷，馬騰收起一切悲觀沮喪的神情，平靜地看向王異。
    “丫頭，咱們西涼未來的希望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投奔劉備的計劃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眾人見馬騰恢複如初，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眼光也都看向王異。
    王異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
    “主公盡管放心，投奔劉備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規劃。
    而且趁現在冬去春來，所有人都還在過冬的時候，應該更容易行動。”
    說到這，王異頓了頓，抬眼看向馬超。
    “隻是，隻是有一件事對咱們很關鍵。
    還需要少將軍出些力氣才能達成。”
    馬超一聽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當即豪爽道：
    “王姑娘多次拯救我們父子於危難。
    還是我妻楊婉好友，隻要用得上，你盡管開口。
    我保證都答應。”
    馬騰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一臉狐疑地看著王異，略帶擔心道：
    “丫頭，我兒馬超論勇武恐怕天下沒幾個能勝得過他的。
    但是論交涉、計謀，他可不是那塊料。
    你不會是想讓他去和武都楊千萬他們交涉過境的事吧？”
    王異要不是扭捏的性格，見馬騰看出自己的意思，當即點頭承認。
    “確實是要借道武都郡，但並不是讓孟起去交涉，而是通知！”
    “通知？”
    這兩個字讓馬騰等人都是一頭霧水。
    “羌胡聯軍年前剛坑了咱們一把，現在正依附曹操。
    而且咱們放棄街亭的時候，還埋伏了他們兩次。
    顏良、文醜都差點死在亂軍裏。
    更別提同樣被埋伏的楊千萬他們了。
    這種情況下不友好的交涉，反而通知……
    這會不會有點過於托大了？”
    見眾人都有疑問，王異笑著解釋道：
    “蠻夷之輩，都是崇拜強者的。
    別看現在他們依附曹操，也不過是為了部落延續考慮。
    我敢說，但凡哪一天曹操有被咱們聯軍擊敗的風險。
    他們肯定第一個倒戈相向。
    這次我有意在街亭通往天水的路上連設；兩道埋伏。
    就是為了讓他們知道咱們放棄街亭不過是為大局考慮。
    並不是咱們提不動刀了。
    加上孟起在他們心目中戰神的地位。
    保管那些異族不敢把咱們得罪死了。
    所以這時候咱們越是強硬，他們就越是敬畏。
    但凡有一點好臉色，他們必定得寸進尺！”
    “說得好！”
    不等王異話音落，馬超就興奮地站起身來。
    還不住地拍手叫好。
    “我就說嘛。
    但是我問王姑娘怎麽準備的，你說到了天水我自然就知道了。
    原來就是這事啊！
    既然你相信我在羌氐心目中的形象和威嚴，那我就按你說的去楊千萬他們的地盤走一遭！”
    當事人馬超都開口答應了，其他人也就沒必要再懷疑什麽。
    而且目前來看，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最主要的問題確定下來後，王異又詳細地做了安排。
    薑敘、尹奉、梁寬等天水附近出身的官員，負責後勤、輜重、安撫軍民。
    楊阜、龐柔負責寫信兵派人聯絡劉備。
    其餘人整頓軍馬，隨時準備通過武都郡繞開漢中，從羌氐的地盤進入益州。
    而馬超則是率領親衛，獨自前往武都郡通知眾羌氐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