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中的星光
    暴雨拍打著戶外探險直播間的鏡頭，趙陽舉著防水攝像機，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前行。他古銅色的臉上濺滿泥漿，卻依然對著鏡頭咧嘴大笑：“家人們！咱們馬上就能看到傳說中的神秘瀑布了！”彈幕瞬間被“陽哥威武”“注意安全”刷屏，而在鏡頭外舉著備用設備的周凱，正用肩膀擦去鏡片上的雨水。
    這對搭檔從大學時期就開始組隊探險直播，三年來走遍了無人區、原始森林，積累了五十萬忠實粉絲。趙陽憑借極具感染力的解說和冒險精神成為台柱子，而周凱則默默負責後勤保障、設備調試，偶爾在鏡頭前露臉時，總被粉絲調侃是“工具人凱哥”。
    “陽子，下個月的直播計劃，我聯係到了神農架深處的向導。”周凱擦著汗推開工作室的門，卻撞見趙陽正對著手機眉飛色舞：“吳總放心！隻要您冠名費到位，下次直播我保證讓產品360度無死角出鏡！”
    計劃書從周凱指間滑落。他彎腰去撿時，聽見趙陽壓低聲音：“那個周凱？就是個打下手的，您別管他......”潮濕的空氣突然變得窒息，周凱握著計劃書的手青筋暴起。
    變故發生在一次沙漠直播。讚助商臨時要求增加廣告植入，趙陽在暴曬中反複拍攝產品特寫，周凱終於忍無可忍：“這已經偏離探險的初衷了！我們是要帶觀眾看自然，不是當移動廣告牌！”
    “沒讚助哪來經費？”趙陽扯下防曬麵罩，額角的汗珠滾進眼裏，“你就知道按老路子來，根本不懂商業運作！”兩人的爭吵被路過的粉絲拍下發到網上，輿論瞬間炸鍋。有人指責趙陽“變質”，也有人支持他“為團隊生存考慮”，而他們的直播間湧入大批抱著獵奇心態的新觀眾。
    唐雨就是這時成為忠實粉絲的。這個剛畢業的女孩每天蹲守直播間，為趙陽的果敢著迷，更心疼他麵對爭議時眼底的疲憊。她不僅帶頭組織粉絲維護評論區，還省吃儉用為直播間打榜。當趙陽在私信裏溫柔道謝，並邀請她參加粉絲見麵會時，唐雨覺得自己像踩在雲朵上。
    見麵會上，趙陽熟練地與粉絲合影、簽名，目光卻總越過人群落在角落的讚助商代表身上。唐雨捧著精心準備的禮物走向他，卻聽見他正對經紀人說：“周凱那邊我會處理，大不了......單幹。”
    唐雨的禮物永遠沒能送出去。一周後，趙陽單方麵宣布解散團隊，新直播間裏，他帶著陌生搭檔挑戰極限項目，商業廣告鋪滿屏幕。而周凱的個人賬號裏，隻有一條黑屏視頻，背景音是他們曾在雪山錄製的歡呼，配文是林則徐家訓裏的“兄弟不和，交友無益”。
    唐雨取關了趙陽的賬號，卻忍不住關注周凱。三個月後，她在周凱的新直播間看到熟悉的身影——趙陽背著設備站在鏡頭外，局促地擺弄三腳架。周凱對著鏡頭輕笑：“這位想重新當‘工具人’的朋友，待會兒該你給觀眾講戶外急救知識了。”
    彈幕裏飄起零星的“爺青回”，唐雨笑著紅了眼眶。山風掠過直播間簡陋的支架，遠處的星空正在雲層後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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