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書你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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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招安迷局
井陽崗的野櫻開得正盛時,宋廷的招安使來了。八抬大轎碾過新耕的田壟,轎簾上繡著金線虎頭——不是“護生”的虎,是“鎮山”的虎,爪牙畢露,眼底卻沒半分活氣。阿櫻握著骨刀站在寨口,刀把上的野櫻藤被她攥得發顫,聽見轎裏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李豹?”她瞳孔驟縮,看見掀開轎簾的人戴著鑲玉虎頭帽,腰間懸著父親當年的柴刀——刀把上的紅布早已褪色,卻還纏著根虎毛,和公虎斷尾的毛一個顏色。來人是父親當年的結拜兄弟,曾在“止戈寨”教她舞刀,卻在三年前帶著半數流民投靠了宋廷。
“阿櫻,別來無恙。”李豹笑著伸手,指尖的玉扳指撞在柴刀把上,發出清響,“朝廷念你們在井陽崗‘剿虎有功’,特封我為‘打虎安撫使’,帶了招安文書和糧餉……”話沒說完,就被小霜的嘯聲打斷——母虎從山岩上躍下,爪子按在他轎前的“剿虎旗”上,把“剿”字踩成了碎片。
流民們圍上來,手裏攥著農具,卻沒動手——他們看見李豹腰間的柴刀,想起當年他教孩子們磨箭頭的模樣。石頭忽然喊了聲“李大叔,你還記得大虎嗎?它護著你過元騎的投石機……”李豹的笑僵在臉上,目光掠過“人虎同塚”殘碑,落在小霜脊背的舊傷上。
招安宴擺在老鬆樹下,宋兵抬來的酒壇上貼著“虎骨釀”標簽,封泥裏嵌著老虎的須——是小霜兄長的須。阿櫻盯著李豹推來的酒杯,酒液裏映著他帽上的虎頭,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別信舉著‘招安’旗的人,他們眼裏的‘安’,從來隻給帶刀的。”
“阿櫻,你看這糧餉,”李豹拍了拍身後的糧車,布袋上印著宋廷的“賑”字,卻在角落沾著元騎的泥,“朝廷知道你們缺糧,特意從元騎手裏搶了三車麥種……”話沒說完,小霜忽然衝過去,用爪子撕開布袋——裏麵漏出的不是麥種,是摻了沙子的麩皮,還有幾張“剿虎密令”,朱批寫著“招安不成,屠寨”。
“李豹,你騙我們!”石頭舉著密令衝上來,卻被宋兵按住。李豹的臉漲得通紅,忽然拔出腰間的柴刀——不是砍人,是砍向自己的帽帶,玉虎頭帽滾落在地,露出額角的舊疤“我沒騙!我……我是想帶你和老虎活下去!朝廷說,隻要交出虎群,就封你為‘良民’……”
“交出虎群?”阿櫻盯著他手裏的柴刀,刀身上新刻了“剿虎”二字,卻蓋不住當年公虎用爪刻的“護”,“當年大虎用命護過你,如今你要拿它的子孫換官帽?”李豹的手發抖,柴刀“當啷”落地,刀刃砍在殘碑上,崩掉了一塊——那是公虎墳前的碑,刻著“人虎同塚”的“同”字。
暮色漫進鬆樹林時,宋兵大營忽然燃起篝火,招安宴變成了鴻門宴。阿櫻看見李豹在宋將耳邊低語,目光不時掃向小霜——母虎正帶著火兒在碑前徘徊,幼虎的爪子扒拉著殘碑,像在問“為什麽人要騙人”。她忽然想起書生說過的“招安者,招的是‘順服’,安的是‘己私’”,手悄悄摸向懷裏的“護生哨”——那是用公虎的爪骨做的,一吹,虎群就來。
“阿櫻,再考慮考慮,”李豹端著酒走過來,酒裏浮著片野櫻瓣,“你看這酒,是用你父親當年的方子釀的,他若在,也希望你……”話沒說完,就被她打翻在地——酒液滲進殘碑的裂縫,混著公虎的骨血,像滴進心裏的淚。
“父親若在,會砍了你這把背叛的刀。”阿櫻撿起柴刀,刀把上的紅布蹭過她的手背,忽然覺得這刀不再是父親的,是李豹的“投名狀”。小霜忽然發出警示的嘯,她看見宋兵們按在刀柄上的手,看見糧車後藏著的虎夾,忽然把“護生哨”湊到唇邊,吹出長音——那是“備戰”的信號,帶著公虎臨終前的嘯聲碎片。
虎群從四麵八方湧來,火兒帶著幼虎們堵住宋兵退路,小霜則盯著李豹腰間的柴刀,尾巴尖繃成直線。李豹忽然想起當年被老虎護著躲元騎的夜,想起公虎斷尾時落在他肩頭的血,忽然跪在殘碑前,對著公虎的墳磕了三個響頭“大虎,我錯了……可我怕,怕再也護不住你們……”
宋將見勢不妙,拔出佩劍砍向阿櫻,卻被小霜撲住手腕——母虎的牙擦過他的咽喉,卻在聽見阿櫻的“別殺”時,收了力,隻是把他按在殘碑上。阿櫻看著宋將眼裏的恐懼,忽然想起公虎臨終前的眼神——不是恨,是“別讓仇恨毀了護生的初心”。
“回去告訴朝廷,”她撿起李豹的招安文書,在篝火上點燃,“人虎不做棋子,隻做護生的魂。”火苗映著她的臉,把“護生”二字的影子,投在宋兵們的甲胄上——那是比任何官印都亮的光,比任何鋼刀都暖的痕。
李豹忽然撕爛自己的官服,露出裏麵的舊衣——衣領上補著塊虎紋布,是當年母虎叼給他的、小霜的胎毛布。他把柴刀塞進阿櫻手裏,刀把上的“剿虎”二字被他用牙咬掉了,露出底下的“護”——那是公虎當年刻的,永遠磨不掉的“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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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下,”他望著小霜的眼睛,像在向公虎賠罪,“幫你們護著井陽崗,直到死。”小霜忽然用頭碰了碰他的肩,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呼嚕——這是老虎的“原諒”,他懂。宋兵們看著這幕,有人悄悄解下腰間的虎爪匕首,埋進了公虎墳前的野櫻花叢。
是夜,井陽崗的篝火映著未燃盡的招安旗,“剿虎”的紅綢被烤成灰,飄落在“人虎同塚”碑上,蓋住了“同”字的缺口——卻有野櫻的花瓣落下來,把缺口拚成了“護”。阿櫻握著父親的柴刀,刀把上的紅布混著李豹的淚,忽然覺得這亂世的迷局裏,最鋒利的不是刀,是願意回頭的“護生心”。
小霜帶著虎群臥在殘碑周圍,火兒趴在李豹的腿上,小爪子抓著他的袖口——那裏縫著公虎的毛。遠處的宋營裏,李豹的招安大轎空著,轎簾上的金線虎頭被夜露打濕,褪了色,像個被戳破的夢,而井陽崗的夜,卻因這“招安迷局”的破局,多了份“護生”的真。
當第一顆星子亮起時,阿櫻聽見李豹在碑前低語“大虎,我終於懂了,你護的從來不是某個人,是‘護’本身。”小霜的尾巴掃過他的腳背,像在說“來得及,隻要心還暖”。而那截被砍斷的“剿虎旗”旗杆,不知何時被流民插在碑旁,纏著野櫻藤,成了新的“護生旗”——旗麵是空白的,卻等著人虎用共生的故事,填滿每一道褶皺。
這一晚的井陽崗,沒了招安的虛情,多了護生的真心。阿櫻摸著柴刀上的“護”字,忽然覺得公虎和父親的在天之靈,此刻或許正看著這幕,笑了——笑這亂世裏,總有人、有獸,願意撕開“招安”的迷局,把“護”字,活成比任何官令都硬的、永不背叛的契約。
而那株長在殘碑旁的野櫻花,正把花瓣落在李豹的舊衣上,落在小霜的毛上,落在火兒的爪上——那是“第十章 山雨欲來
井陽崗的秋風卷著野櫻的殘瓣,把“人虎同塚”碑上的“護”字蓋了一半。阿櫻蹲在碑前,用骨刀給火兒削木箭——幼虎的爪子按在箭杆上,非要在尾部刻個小爪印,說“這樣箭就不會迷路”。小霜臥在旁邊,盯著遠處山徑上的揚塵——元廷的使者來了,馬隊舉著繪有“虎豹共生”的幡旗,卻在旗角繡著鎖鏈紋。
“阿櫻姐,元人說要‘共治井陽崗’。”石頭攥著塊偷來的密報,紙角沾著馬糞味,“他們要把老虎趕到後山‘禁獵區’,說‘人獸各安其位’,卻讓我們繳械納糧……”話沒說完,元使的銅鑼聲已撞進耳朵,十二匹高頭大馬踏碎滿地野櫻,馬鞍上的銀虎飾件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元使耶律楚材翻身下馬,腰間的虎皮箭囊抖落幾片櫻瓣——那是小霜去年落在他帳篷外的毛。他笑著展開金箔文書,朱紅印泥蓋著“天下共生”四字,卻在落款處寫著“虎群隸於牧司,流民歸於郡縣”。阿櫻盯著他靴底的虎爪印——那是火兒今早調皮踩的,此刻卻成了“馴服”的印記。
“耶律大人,”她握緊骨刀,刀把上的野櫻藤蹭過掌心的繭,“井陽崗的人虎,不做任何人的‘隸’。”耶律楚材挑眉,目光掠過她身後的虎群——小霜正帶著幼虎們磨爪,爪子落在“護生”碑上,把“護”字刻得更深。他忽然指著遠處的後山“看,我們連虎穴都備好了,石洞裏鋪著虎皮褥子……”
“虎皮褥子?”阿櫻冷笑,看見隨行的元兵抬著木箱,箱縫裏漏出虎毛——是小霜族群的毛。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被元騎焚燒的虎穴,想起公虎臨終前染血的白毛,骨刀“當啷”砍在文書上,把“共生”二字劈成兩半“你們的‘共生’,是把老虎關成‘獸奴’,把流民馴成‘順民’?”
耶律楚材的臉色沉下來,手按在腰間的虎首劍上——那是用虎骨混著鋼鐵鑄的,劍柄刻著“鎮山”。他身後的元兵忽然亮出套馬索,索頭纏著倒刺,分明是捕虎用的。小霜的嘯聲驟然響起,虎群從山岩上躍下,把元兵圍在中央,卻沒攻擊,隻是用爪子刨著地麵,把“護生”碑的碎櫻瓣揚起來,像撒了把無聲的“逐客令”。
“阿櫻姑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耶律楚材後退半步,靴底的火兒爪印沾了泥,“朝廷念你們在井陽崗‘教化野獸’,才給了‘共治’的恩典,若不然……”話沒說完,就被李豹打斷——這個曾背叛過的中年人,此刻站在阿櫻身邊,手裏握著父親的柴刀,刀把上的“護”字被他用鬆脂擦得發亮。
“若不然怎樣?”李豹盯著耶律楚材的虎首劍,想起公虎用斷爪刻碑的夜,“當年你們用投石機砸虎穴,用虎骨鑄劍,如今又拿‘共治’當幌子——你們眼裏的‘獸’,從來不是虎,是不肯低頭的人心。”耶律楚材的手發抖,忽然想起祖父說過的話“真正的‘治’,是讓萬物各安其心,而非各安其位。”
暮色漫進鬆樹林時,元使的馬隊退到了寨口,卻留下了一箱“和解禮”虎紋錦緞、精鐵農具,還有封在蠟裏的《牧虎令》。阿櫻掀開木箱,錦緞下露出幾具虎頭骨——是去年被元騎剿殺的虎群首領,此刻成了“歸順”的“祥瑞”。小霜忽然用爪子拍碎蠟封,虎嘯聲震得鬆針簌簌落下,在《牧虎令》上蓋了個深深的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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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把這些東西埋到公虎墳前。”阿櫻撿起虎頭骨,擦去上麵的金粉,露出底下的彈孔——那是宋兵的弩箭射的,“讓大虎看看,所謂‘共治’,不過是給刀疤貼金。”流民們默默動手,把錦緞撕成布條,給虎群包紮舊傷;把精鐵農具熔了,重鑄成護生的箭頭,虎頭骨則擺在殘碑旁,成了“警世”的圖騰。
是夜,阿櫻在殘碑前刻下新字“人虎共生,非關契約,隻關本心”。火兒叼來鬆明火把,把字跡照得透亮,小霜則用尾巴卷著耶律楚材留下的《牧虎令》,投進篝火——羊皮紙上的朱批遇火蜷曲,“牧”字被燒成了“欺”,“令”字隻剩個“今”,合起來像在說“今日之欺,必成明日之鑒”。
元廷大營裏,耶律楚材盯著案頭的虎爪印——那是小霜拍在《牧虎令》上的,五個爪痕深淺不一,卻在中心留了片空白,像個“等”字。他忽然撕毀了密報裏的“剿殺計劃”,在背麵畫了隻收爪的虎,旁邊寫著“或許該學井陽崗——護心,而非治身。”
井陽崗的夜風裹著野櫻的苦香,吹過“人虎同塚”碑,吹過小霜的毛,吹過流民們新刻的護生牆。阿櫻望著星空,想起公虎臨終前的眼,想起父親柴刀上的虎紋,忽然覺得這世道的“山雨”,從來不是人虎的對立,是想“治”天下的人,不懂“護”天下的心。
火兒忽然跳上殘碑,對著月亮發出奶聲的嘯——這是它第一次在“外敵”退去後嘯叫,帶著幼虎的奶氣,卻也有“護土”的底氣。小霜舔了舔它的頭,忽然用爪子在碑下刨出個坑,把耶律楚材的虎首劍埋了進去——劍柄的“鎮山”二字對著地,劍尖朝著天,像在說“鎮得住刀,鎮不住心”。
當第一顆星子亮起時,阿櫻摸著殘碑上的新刻,忽然聽見李豹在身後低語“當年我想‘招安’,是怕護不住;如今才懂,真正的‘安’,從來不在朝廷的文書裏,在人虎敢護、願護、能護的底氣裏。”小霜回頭望他,尾巴尖晃了晃——這是老虎的“認同”,他懂。
遠處的元騎大營裏,燈火次第熄滅,唯有耶律楚材的帳篷還亮著——他在給元廷寫奏折,開篇第一句是“井陽崗之‘亂’,非亂於獸,亂於‘治’者不知‘護’為何物。”燭火映著他的影子,在帳幕上投下個人與虎的輪廓,重疊在一起,像個未寫完的“共生”二字。
這一晚的井陽崗,沒了“共治”的算計,多了“護心”的堅定。阿櫻望著火兒在碑前踩出的新爪印,忽然覺得公虎和父親的“護”,從來不是為了守住某片土地,是為了讓“護”的本能,在每個生靈心裏,永遠活著——哪怕山雨欲來,哪怕風刀霜劍,隻要人虎還在護著彼此的“心”,就總有晴日,讓“共生”的花,開遍這曾被刀光染血的山崗。
而那截埋在公虎墳前的虎首劍,劍柄的金漆會被歲月磨掉,卻磨不掉劍下埋著的、人虎共同的“護生”心——那是對“被治”的反抗,對“共生”的堅守第十一章 舊碑新痕
井陽崗的冬雪剛化,山徑上就傳來梆子聲。阿櫻抱著火兒站在“人虎同塚”碑旁,看見一隊穿青衫的戲班人馬踉蹌而來,領頭的老漢背著褪色的“江湖班”旗,旗杆上纏著虎尾似的破布——那是用元騎軍旗改的,藍底上歪扭地畫著隻叼著麥穗的虎。
“姑娘,能借貴寨歇腳嗎?”老漢咳嗽著放下戲箱,箱角磕在殘碑上,震落幾片未化的雪,“我們從陳州來,唱《武鬆打虎》雜劇,卻被官兵燒了戲台……”話沒說完,火兒忽然從阿櫻懷裏蹦下去,小爪子扒拉著戲箱上的虎畫,尾巴尖卷住老漢的褲腳,像在說“這虎,畫得不像”。
流民們圍上來,看著戲班打開戲箱褪色的虎頭麵具、斷了翎子的武生帽、還有張皺巴巴的戲本,封皮上“人虎劫”三個字被手汗浸得發透。李豹忽然指著戲本驚呼“這詞兒……是書生去年寫的《苛政論》!”老漢一愣,展開戲本,扉頁上果然蓋著井陽崗流民的虎爪印——那是阿櫻去年送給書生的“護生印”。
當晚,戲班在老鬆樹下搭起臨時戲台,鬆明火把映著殘碑上的“護”字。阿櫻抱著小霜的幼崽坐在第一排,看武生戴著虎頭麵具登場——麵具上的虎眼蒙著薄紗,卻在火光裏透著柔光,不像“打虎”,倒像“護崽”。當唱到“人非虎,虎非患,苛政才是吃人麵”時,台下流民忽然齊聲和唱,聲浪驚得樹上的夜梟撲棱棱飛起。
“好個‘苛政才是吃人麵’!”阿櫻拍著膝蓋叫好,看見戲班老漢偷偷抹淚——他兒子去年被官兵充作“打虎壯丁”,死在井陽崗下,臨終前說“看見老虎護著流民小孩,比官兵更像人”。火兒忽然跳上戲台,叼走武生手裏的“打虎棍”,蹲在殘碑上甩著尾巴晃,把棍子舞成了“護生旗”的樣子。
戲演到半場,忽然有流民衝進來“元騎的探馬在山後!”阿櫻抄起骨刀,卻見戲班眾人搶在她前麵——武生摘下虎頭麵具,露出臉上的刀疤,從戲箱裏掏出暗藏的短刀;老漢掀開戲服,腰間纏著用虎骨磨的護心鏡,鏡麵上刻著“護生”二字,正是當年書生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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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讓我們也護一回!”武生握緊短刀,刀刃映著鬆明火,“這出《人虎劫》,不能隻唱在戲台上!”小霜忽然發出嘯聲,虎群從四麵八方聚攏,火兒叼著“打虎棍”跑在最前,把棍子戳進雪地——棍頭纏著的野櫻藤,在夜風裏飄成了“護”字的模樣。
元騎探馬闖入時,看見的不是“匪巢”,而是圍坐在戲台旁的人虎——流民們抱著虎崽,老虎們挨著戲子,殘碑上的戲文墨跡未幹,火光照著每個人臉上的“護生”妝麵眼角畫著虎紋,眉心點著櫻紅,像人,也像虎,卻更像“人虎同護”的魂。
“你們……到底是人是獸?”探馬勒住馬,盯著戲台上的虎頭麵具——那麵具的嘴部沒畫尖牙,卻畫了道微笑的弧,像公虎叼著野櫻逗幼崽時的模樣。阿櫻走上前,把戲班老漢兒子的遺物——半塊刻著虎爪的木牌,塞進探馬手裏“我們是護著彼此活下去的生靈,你說,是人,還是獸?”
探馬摸著木牌上的爪印,忽然想起自己家裏的女兒,也總說“想養隻像故事裏那樣的老虎”。他掉轉馬頭時,懷裏的戲本滑落在地,書頁上“人虎同塚,護生永存”的唱詞,被夜露打濕,卻在探馬的眼裏,成了比元廷“剿匪令”更重的、關於“活”的分量。
戲班在井陽崗留了十日,教流民們把“護生”故事編成雜劇公虎斷尾護糧、小霜夜襲糧營、火兒踩出“護”字爪印……每段戲文裏,老虎的“惡”都被撕成了碎片,露出底下裹著血的“護”。阿櫻看著戲台上的“人虎共生”舞,忽然想起書生說過的“文字能傳世,故事能燎原”,於是讓李豹把虎爪熔進廢鐵,鑄成“止戈劍”。
鑄劍那日,井陽崗的流民和虎群都來了。小霜把兄長的虎骨放進熔爐,火兒叼來公虎的斷爪,阿櫻則割下自己的一縷頭發,混著野櫻枝丟進去——當劍刃出爐時,火星濺在殘碑上,竟在“護”字旁邊,燒出了個天然的虎紋,與人類掌印交疊,像兩隻交握的手,一隻帶爪,一隻帶繭。
“這劍,該刻什麽字?”李豹握著劍柄,看著劍身上流動的紋路——那是虎骨的白、人血的紅、野櫻的粉,混在一起,成了亂世裏獨一無二的“護生紋”。阿櫻摸著劍刃,想起公虎臨終前的眼,想起父親柴刀上的虎紋,忽然笑了“不用刻字,這劍本身,就是‘人虎同護’的碑。”
是夜,戲班要走了,老漢把新畫的“人虎劫”戲旗留給阿櫻——旗麵是空白的,卻在邊角繡著無數小爪印和掌印,像星星,等著連成銀河。火兒忽然跳上旗頂,把自己的小爪印按在旗心,沾著的野櫻汁在布上洇開,成了個模糊的“護”字,卻比任何字跡都亮。
“阿櫻姑娘,”老漢對著殘碑鞠了一躬,“以後這世上,隻要有戲台的地方,就有《人虎劫》的唱詞——人護虎,虎護人,苛政猛於虎,卻猛不過人心的暖。”小霜忽然用頭碰了碰他的背,把自己的一根虎毛留在他的衣襟上——這是老虎的“送別禮”,他懂。
戲班的梆子聲漸漸消失在山徑盡頭,阿櫻握著“止戈劍”站在殘碑旁,看火兒追著自己的尾巴跑,把雪地踩出無數小爪印。小霜臥在她腳邊,盯著劍身上的虎紋,忽然用爪子碰了碰她的手腕——那裏有道舊疤,是當年公虎推她時留下的,此刻在火光裏,竟和劍上的虎紋,連成了一條“護”的線。
當第一顆星子亮起時,阿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唱詞——是戲班在山下的村落開唱了,“人虎同護”的調子混著梆子聲,飄進井陽崗的夜色裏。她摸著殘碑上的新痕——那是戲班武生用劍尖刻的“舊碑新痕”四字,忽然覺得公虎和父親的故事,從來沒被埋進土裏,它們在戲文裏活著,在劍刃上活著,在每個流民、每隻老虎的心裏,活著。
這一晚的井陽崗,舊碑有了新痕,新劍鑄了護魂。阿櫻望著火兒在劍影裏蹦跳的模樣,忽然覺得亂世的傷,從來不是用來記住仇恨的,是用來刻進戲文、鑄成利劍、長成護生的紋的——就像這“止戈劍”,刃口雖利,卻隻斬苛政,不斬共生;就像這“人虎劫”的戲文,調子雖苦,卻讓每個聽見的人,知道這世上,還有“護”的光,值得用命去唱,去守,去傳。
而那截被戲班修補過的“護生旗”,此刻正插在殘碑旁,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旗麵上的火兒爪印,混著戲班的墨痕,在月光下明明滅滅,像在說“看啊,舊碑會有新痕,亂世第十二章 血色春耕
井陽崗的春泥裹著野櫻的殘瓣,把“人虎同塚”碑泡得發脹。阿櫻光著腳踩在水田裏,稻種從指縫漏進泥裏,混著老虎的爪印——那是小霜帶著虎群踩出來的壟溝,深一道淺一道,卻比任何丈量繩都準。火兒蹲在田埂上,叼著稻穗甩來甩去,把水珠濺在她沾著泥的腳背上。
“阿櫻姐,元騎的馬隊到半山腰了!”石頭舉著破草帽跑過來,帽簷上的虎毛穗子被風吹得亂晃,“他們帶了鐵鏈和捕獸網,說要‘替天除害’!”阿櫻直起腰,看見遠處的揚塵裏,元騎的鐵蹄碾碎了剛冒頭的野櫻苗,馬鞍上的“剿虎”銅鑼敲得人心慌,卻蓋不住身後流民們的耬車聲——那是用虎骨做犁鏵的耬車,正把麥種播進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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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停,接著耕!”阿櫻握緊手裏的稻種袋,指甲掐進掌心的繭——那是去年夜襲糧營時磨出的,和小霜掌心的繭一樣厚。小霜忽然從田那頭跑來,爪子踩過水田,濺起的泥點在她衣襟上印出歪扭的“護”字,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呼嚕,像在說“他們敢毀田,就用爪護”。
元騎在午時闖進水田,戰馬的鐵蹄踩爛了半畝稻秧。阿櫻看見領頭的百夫長舉著“剿虎令”,令旗上的朱批滴著墨,卻在碰到泥水時暈開,把“剿”字泡成了“害”。“流民通獸,毀田為巢,格殺勿論!”百夫長的刀指向她,刀刃映著水田裏的虎影——火兒正帶著幼虎們往泥裏鑽,把捕獸網拖進了爛泥塘。
“格殺勿論?”阿櫻冷笑,指著百夫長馬前的稻秧,“這些苗,是老虎幫著刨的坑;這些泥,是我們和老虎一起踩的壟——你們要殺的‘害’,是護著糧食的爪,還是想活著的人?”百夫長愣住了,看見水田裏的虎爪印圍著稻苗,像給每株苗織了個保護圈,忽然想起自己家鄉的田,也曾有過這樣的“護苗印”——那是父親用鋤頭劃的,說“莊稼人,護苗如護崽”。
變故發生在申時初——元騎的捕獸網纏住了小霜的後腿,鐵絲紮進虎毛裏,血珠滴在泥水裏,把“護生”的爪印染成暗紅。阿櫻瘋了似的衝過去,骨刀砍向網繩,卻被元兵用盾牌擋住。火兒忽然躍上馬背,小爪子抓著百夫長的頭盔帶,把他的頭往水田裏按——不是攻擊,是讓他看看,泥水裏的稻種,正頂著虎血,冒出嫩黃的芽。
“放開!放開!”百夫長嗆了口水,忽然看見水下的虎爪印裏,嵌著半顆稻種——芽尖兒戳破種皮,正往虎血滲過的泥裏鑽。他忽然想起元廷的“剿虎令”裏寫著“虎踏之處,寸草不生”,可眼前的田,虎踏之處,偏偏長出了最旺的苗。“原來你們說的‘虎患’,是護苗的爪?”他扯下頭盔,露出額角的舊傷——那是三年前被流民幼童用木叉戳的,此刻在泥水裏,竟像個“護生”的疤。
周邊州縣的流民聽見動靜,扛著鋤頭、舉著木叉趕來——不是幫元騎“打虎”,是幫井陽崗護田。阿櫻看見王大爺的兒子舉著當年的“打虎棍”,棍頭卻纏著稻穗;陳三的女兒抱著陶罐,罐裏裝的不是虎藥,是泡好的稻種。“我們來了!”他們喊著,把鋤頭砸向捕獸網,把木叉插在戰馬前,“你們護苗,我們護你們!”
小霜趁機掙脫網繩,甩了甩沾泥的毛,忽然仰天長嘯——這嘯聲不是憤怒,是“謝謝”。周邊流民愣住了,他們曾聽朝廷說“虎嘯即災”,此刻卻從嘯聲裏,聽出了“護田”的急,“護人”的暖。有人試探著摸了摸火兒的頭,幼虎沒躲,反而用鼻尖碰了碰對方的手心,像在說“你護苗,我護你”。
元騎的百夫長忽然跳下馬,跪在阿櫻麵前,把“剿虎令”撕成碎片,扔進泥水裏“我錯了……我娘臨終前說,‘看見護苗的虎,就想起你爹護糧的樣’——原來你們和老虎,才是護著百姓肚子的‘人’。”他掏出懷裏的幹糧,掰成碎塊撒在水田裏——餅上的虎爪印,是火兒昨天踩的,此刻泡在泥裏,卻成了“護生”的印。
暮色漫進稻田時,元騎退了,留下的鐵鏈和捕獸網,被流民們熔成了犁鏵,刻上虎爪印;馬隊踩爛的稻秧,被老虎用爪子重新栽好,每株苗旁都臥著隻幼虎,用體溫焐著被踩歪的根。阿櫻蹲在小霜身邊,給它包紮後腿的傷,忽然發現泥水裏的虎血,竟和稻種的芽,連成了一條線——紅的血,綠的芽,在暮色裏,像“護生”的魂,在泥裏紮了根。
是夜,井陽崗的流民們在田頭升起篝火,煮了新磨的麥粥,給老虎們分了摻著鹽巴的飯團。火兒叼著飯團跑向百夫長——此刻他已卸下甲胄,穿著流民的粗布衫,蹲在田埂上幫著補耬車。幼虎把飯團放在他手裏,爪子按在他掌心,留下個泥印——不是“剿虎”的恨,是“護生”的暖。
阿櫻望著燃燒的篝火,火光照著水田的虎爪印,照著火兒蹦跳的影子,忽然想起書生說過的“民心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刻的民心,載的不是朝廷的“舟”,是人和虎共同護著的、能長出糧食的“田”。小霜臥在她腳邊,尾巴卷著她的腳踝,像在說“隻要田在,人在,虎在,就什麽都不怕”。
當第一顆星子亮起時,阿櫻聽見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耬車聲——那是周邊流民在播種,耬車的犁鏵劃過泥土,留下的不是普通的壟溝,是虎爪印和人腳印交疊的“護生痕”。她摸著水田裏的稻苗,芽尖上掛著夜露,混著小霜的血,忽然覺得這血色春耕,耕的不是地,是把“護生”的種子,播進每個護著糧食、護著彼此的人心裏。
元廷大營裏,百夫長在密報上寫“井陽崗之‘患’,非虎患,乃‘護生’之念深植民心——虎護苗,人護虎,此‘患’,不可剿,唯可學。”燭火映著他的筆尖,把“護生”二字寫得極重,墨點落在紙上,暈開的痕跡,竟像個虎爪印,護著中間小小的“生”字。
這一晚的井陽崗,水田的泥裏浸著血,卻也浸著暖;老虎的毛上沾著傷,卻也沾著希望。阿櫻望著火兒在田頭踩出的新爪印,忽然覺得公虎和父親的“護”,從來不是為了守住某片土地,是為了讓“護生”的本能,在每寸土地上,在每個生靈心裏,永遠活著——哪怕血濺春泥,哪怕刀光逼來,隻要人虎還在護著彼此的“生”,就總有秋收,讓這血色的春耕,長出比鋼刀更硬的、關於“活”的糧。
而那截插在田頭的“剿虎令”殘片,此刻正被稻苗的根須纏住,紙頁上的“剿”字被泥水衝掉,隻剩下“虎”——不是“剿殺”的虎,是“護苗”的虎,是和人一起,在血色春耕裏,把“生”字,刻進泥土的、永遠不死的魂。會有新戲,而人虎同護的魂,永遠在這井陽崗上,在這天地間,活著,唱著,護著。”,是哪怕山雨再大,也能在泥土裏,長出新的、帶爪印的希望的、永不低頭的魂。原諒”的花,是“新生”的花,是哪怕迷局重重,也能在護生的心裏,永遠盛開的、不謝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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