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宋煜珅早早地就給許蒔夕發了一個“早安”，許蒔夕起床後看見後也回了一個“早安”。兩個人就再也沒說什麽了。
    許蒔夕給蘇雨卿發了條消息：“我突然有點事，可能要晚到一小時，你先玩著別等我。”然後她關掉手機，靠在窗邊啜飲著檸檬水，想象著此刻遊樂園門口兩人的表情。
    遊樂園正門前，蘇雨卿站在噴泉旁，不斷看表。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長褲，頭發紮成高馬尾，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棕色光澤。九點整，她拿出手機準備給許蒔夕打電話，抬頭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地鐵口走出來——周沐陽。
    他穿著黑色印花上衣和灰色長褲，手裏拿著兩瓶礦泉水，看到蘇雨卿時明顯愣住了。兩人隔著噴泉對視，水花在陽光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你怎麽在這？”兩人異口同聲地問，然後又同時閉嘴。
    周沐陽先反應過來：“蒔夕約我來的，說她可能會遲到...”
    “她也約了我，”蘇雨卿皺起眉頭，“說她會晚到一小時。”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什麽。周沐陽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蘇雨卿則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但嘴角微微上揚。
    “那...來都來了，”周沐陽撓撓後腦勺，“要不要一起進去？”
    蘇雨卿抬頭看了看遊樂園大門，又看了看周沐陽手中的水：“...那是給我的嗎？”
    周沐陽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水瓶，如夢初醒般遞過去一瓶：“啊，對。”
    蘇雨卿接過水，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周沐陽的手，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迅速縮回。礦泉水瓶在傳遞過程中差點掉落，被周沐陽一個敏捷的俯身接住。
    “笨手笨腳的。”蘇雨卿小聲嘀咕，但語氣裏沒有往日的嫌棄。
    遊樂園裏人聲鼎沸，各種遊樂設施的轟鳴聲和遊客的尖笑聲混在一起。兩人並肩走著，時不時肩膀相碰，又迅速分開。
    “想玩什麽？”周沐陽問，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貝，似乎是為了掩蓋緊張。
    蘇雨卿環顧四周：“旋轉木馬吧，好久沒坐了。”
    周沐陽挑眉：“就這？來遊樂園就玩旋轉木馬？”
    “怎麽，看不起旋轉木馬啊？”蘇雨卿瞪他，“小時候誰坐了十次都不肯下來，最後吐在人家攤位上的？”
    周沐陽大笑：“你還記得啊！那次你一邊嫌棄我一邊幫我擦嘴，回家還騙我媽說我是中暑了。”
    回憶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輕鬆了不少。他們排隊坐上旋轉木馬，蘇雨卿選了一匹白色獨角獸，周沐陽則執意要騎她旁邊的小馬車。
    “你多大了還坐馬車？”蘇雨卿嘲笑他。
    “這樣好給你拍照啊。”周沐陽舉起手機，在木馬開始旋轉時連按快門。
    陽光透過旋轉木馬的彩繪頂篷，在蘇雨卿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笑得比周沐陽記憶中任何一次都要開心，沒有平日裏的拘謹和刻意保持的距離，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從旋轉木馬上下來，兩人又去玩了碰碰車。周沐陽故意多次撞擊蘇雨卿的車，惹得她尖叫連連，最後忍無可忍地直接開車將他堵在角落。
    “投降嗎？”蘇雨卿揚起下巴。
    周沐陽舉起雙手：“投降投降，蘇大人饒命。”
    他們的笑聲融入遊樂園的喧鬧中，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中午，兩人在樂園餐廳吃飯。周沐陽買了兩份套餐，特意把有胡蘿卜的那份留給自己——蘇雨卿從小就不愛吃胡蘿卜。
    “你還記得啊。”蘇雨卿看著他把胡蘿卜挑到自己盤子裏。
    “當然記得。”周沐陽咬了一口漢堡，“你七歲那年，為了不吃胡蘿卜，偷偷把便當裏的胡蘿卜全倒進我碗裏，結果被你媽發現了，罰你一周不許吃零食。”
    蘇雨卿笑了：“然後你每天偷偷分一半零食給我。”
    “你還記得啊。”
    “我又不是沒良心。”蘇雨卿低頭戳著沙拉，“你對我好的事...我都記得。”
    這句話讓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周沐陽放下漢堡，猶豫了很久，終於開口：“雨卿，我聽說...你喜歡學生會的林學長？”
    蘇雨卿猛地抬頭：“誰說的？”
    “就...聽幾個女生說的。說你經常去學生會，可能是對他...”
    “胡說八道！”蘇雨卿的聲音引來周圍幾桌人的目光，她壓低聲音，“我隻是幫忙整理畢業典禮資料而已。”
    周沐陽的眼睛亮了起來：“所以...你不喜歡他？”
    “當然不喜歡。”蘇雨卿皺眉，“你怎麽會相信這種謠言？”
    “因為...”周沐陽深吸一口氣，“因為我喜歡你，所以聽到這種消息會...”
    他的話沒說完，餐廳廣播突然響起：“各位遊客請注意，因天氣原因，"天空之眼"摩天輪將於下午兩點暫時關閉，請合理安排遊玩時間...”
    周沐陽和蘇雨卿同時看向窗外——遠處高大的摩天輪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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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去坐？”周沐陽問，“趁還沒關。”
    蘇雨卿猶豫了一下：“那個到最高點有點太高了吧…我有點怕。”
    ”有我在呢。”周沐陽自然地伸出手，“小時候你怕黑，不也是我陪你走過那條沒有路燈的小路嗎？”
    蘇雨卿看著他的手，慢慢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那不一樣。”
    “一樣的。”周沐陽輕輕握住她的手，“我會一直陪著你。”
    摩天輪前排隊的遊客不多，兩人很快坐進了一個透明車廂。隨著輕微的晃動，車廂緩緩離開地麵。蘇雨卿緊緊抓住座椅邊緣，指節發白。
    “別看下麵，”周沐陽建議，“看遠處。”
    蘇雨卿僵硬地轉過頭，透過周沐陽身旁的窗戶看向地平線。遊樂園的全景逐漸展開，遠處城市的輪廓在夏日微霾中若隱若現。
    “好美...”她輕聲說。
    周沐陽卻沒有看風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蘇雨卿臉上：“嗯，很美。”
    蘇雨卿意識到他在看自己，臉一下子紅了：“別看我，看風景。”
    “可我更喜歡看你。”周沐陽的聲音很輕，但在狹小的車廂裏清晰可聞。
    摩天輪即將到達最高點時，突然發出一聲異響，然後停了下來。車廂微微晃動，蘇雨卿驚恐地抓住周沐陽的手臂：“怎麽了？”
    “可能是臨時停車。”周沐陽試圖保持鎮定，但眉頭也皺了起來。
    廣播隨即響起：“各位遊客請注意，摩天輪出現短暫技術故障，正在緊急檢修，請保持冷靜，不要驚慌...”
    “我就說不該坐這個的！”蘇雨卿的聲音帶著顫抖，她死死閉著眼睛，臉色蒼白。
    周沐陽輕輕握住她的手：“沒事的，很快就好了。看著我，雨卿，看著我。”
    蘇雨卿艱難地睜開眼，周沐陽的臉就在眼前，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他的手掌溫暖而幹燥，穩穩地包裹著她冰冷的手指。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周沐陽輕聲問，“幼兒園開學第一天，你穿著紅色小裙子，紮著兩個羊角辮。”
    蘇雨卿微微點頭，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
    “你當時可凶了，我把你的蠟筆弄斷了，你追著我打了整個教室。”周沐陽笑著回憶，“但下午我摔跤擦破膝蓋，又是你第一個跑去叫老師。”
    “你...你還記得這麽清楚。”蘇雨卿的注意力逐漸從高空恐懼轉移到回憶中。
    “當然記得。”周沐陽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二年級我出水痘，全班隻有你不怕傳染，每天放學來我家給我送作業。四年級我被選去參加數學競賽，緊張得吐了，是你把你的幸運手鏈借給我...”
    蘇雨卿驚訝地看著他：“這些小事你都記得？”
    “關於你的事，沒有小事。”周沐陽的聲音溫柔而堅定，“雨卿，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不是作為青梅竹馬的朋友那種喜歡，是想牽你的手，想保護你，想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那種喜歡。”
    蘇雨卿的眼睛濕潤了。摩天輪車廂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夕陽的光芒透過玻璃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笨蛋...”她小聲說，卻慢慢把頭靠在了周沐陽肩上，“...我也喜歡你。”
    周沐陽的身體僵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不然誰會容忍你這麽多年。”蘇雨卿的聲音悶在他的肩膀上，“又吵又鬧，還總是自說自話...”
    周沐陽小心翼翼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那...我們現在是...？”
    “等下去再說。”蘇雨卿閉上眼睛，“讓我先適應一下...這個。”
    她沒有明說"這個"是指高空還是新確立的關係，但周沐陽心領神會。他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兩人就這樣依偎在靜止的摩天輪車廂裏，看著窗外的夕陽漸漸西沉。
    二十分鍾後，摩天輪重新啟動。當他們的車廂緩緩降落到地麵時，工作人員連連道歉，表示可以補償他們免費再坐一次。
    “不用了，謝謝。”周沐陽笑著拒絕，牽著蘇雨卿的手走出車廂。
    夕陽的餘暉中，兩人的影子在地麵上拉得很長，卻再也沒有分開。
    “所以...”周沐陽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我們現在是...？”
    蘇雨卿紅著臉，卻沒有掙脫：“…男女朋友。”
    周沐陽的笑容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他低頭在蘇雨卿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惹得她捶了他一拳，但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遠處，站在遊樂園出口處的許蒔夕看著這一幕，悄悄拍下一張照片，然後轉身離開，沒有打擾這對剛剛確認心意的青梅竹馬。
    她的任務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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