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結束後忘記慶祝，於是班主任老李就將慶祝會推到了周一下午。周一下午的理科班教室熱鬧非凡。同學們七手八腳地把課桌推到四周，中間空出來的地方擺滿了零食和飲料。黑板上用彩色粉筆寫著大大的"慶功宴"三個字，周圍畫滿了籃球和獎杯的塗鴉。
    許蒔夕站在走廊上，透過窗戶望著裏麵歡慶的場景。宋煜珅被一群男生圍在中間，有人正往他頭上戴一個紙做的王冠。他笑著躲閃，那笑容明亮又放鬆，與球場上淩厲的樣子判若兩人。
    “不進去嗎？”蘇雨卿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手裏拿著兩罐可樂，“喏，給你。”
    許蒔夕接過可樂，冰涼的觸感讓她回過神來：“不太好吧...我是文科班的...”
    “誰管這個啊，”蘇雨卿翻了個白眼，“之前不是也在理科班待過一段時間嗎？再說了周沐陽都把你算進邀請名單了。”她突然壓低聲音，“而且，某人一直在往門口看呢。”
    許蒔夕下意識抬頭，正好對上宋煜珅越過人群投來的目光。他微微挑眉，用口型說了句"等我"，然後對身邊的同學說了什麽，開始往門口移動。
    “我先撤了，”蘇雨卿突然說，“周沐陽找我。”她朝許蒔夕眨眨眼，快步走進教室。
    許蒔夕還沒來得及反應，宋煜珅已經推門出來了。他摘掉了那個滑稽的紙王冠，但頭發被弄得有些亂，幾縷劉海不聽話地翹著，看上去比平時少了幾分距離感。
    “怎麽不進來？”他問，聲音因為剛才的喊叫而有些沙啞。
    “我...”許蒔夕捏了捏可樂罐，“你們班慶祝，我進去不合適吧。”
    宋煜珅笑了：“有什麽不合適的？你可是我們的幸運女神。”他指了指她手中的可樂，“給我的？”
    許蒔夕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攥著蘇雨卿給的兩罐飲料，趕緊遞過去一罐：“啊，對...”
    宋煜珅接過可樂，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輕輕掃過。最後發現自己的左手打著石膏不太方便，許蒔夕看到後幫他拉開拉環。宋煜珅仰頭喝了一大口，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許蒔夕不自覺地盯著看，直到他放下罐子才慌忙移開視線。
    “其實，”宋煜珅突然說，“我正想找借口溜出來。”
    “為什麽？你們不是贏了嗎？”
    “贏了才更麻煩，”他做了個誇張的無奈表情，“他們說要通宵慶祝，但我...”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許蒔夕臉上，“我想謝謝那天給我送的水。”
    許蒔夕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這有什麽好謝的，不是已經答應好你的了。”
    “答應好的？”宋煜珅挑眉，“難道不是我好說歹說求著你給我的？”
    “你…”許蒔夕一時接不上話。
    宋煜珅笑得眼睛彎了起來：“不逗你了。”
    許蒔夕羞惱地捶了他一下，卻被他輕輕捉住手腕。他的手掌溫暖而幹燥，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大概是寫字留下的。
    “要不要去走走？”他突然問，“慶祝什麽的太吵了。”
    許蒔夕怔了怔：“現在？”
    “嗯，現在。”宋煜珅鬆開她的手腕，指向窗外，“夕陽正好。”
    透過走廊的窗戶，許蒔夕看到天邊確實鋪滿了絢麗的晚霞，橙紅色的光芒為整個校園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好。”她聽見自己說。
    他們悄悄溜出教學樓，沿著林蔭道慢慢走著。初夏，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宋煜珅比許蒔夕高出大半個頭，她稍微落後半步，目光落在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上。夕陽的光線柔和了他輪廓的棱角，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平易近人。
    “你打球的樣子...很厲害。”許蒔夕打破沉默。
    宋煜珅轉頭看她，嘴角微微上揚：“是嗎？我還以為你隻顧著看李俞辰呢。”
    “我哪有！”許蒔夕急聲反駁，隨即意識到他又在逗她，“你...你故意的！”
    宋煜珅輕笑出聲：“反應真可愛。”
    許蒔夕決定不再接這個話茬，轉而問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打籃球的？”
    “小學吧。”宋煜珅的目光投向遠處，“那時候個子矮，總被欺負，就想變得強壯一點。”他聳聳肩，“結果沒想到後來長這麽高。”
    許蒔夕想象著小個子的宋煜珅努力練球的畫麵，不由得微笑起來：“所以你才那麽討厭輸？”
    “誰喜歡輸啊，”宋煜珅也笑了，“不過...昨天那場比賽，我確實有點過分了。”
    “因為李俞辰？”
    宋煜珅的腳步微微一頓：“你注意到了？”
    “全場都注意到了好嗎，”許蒔夕撇嘴，“你幾乎是在針對他。”
    他們走到一棵高大的銀杏樹下，葉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宋煜珅靠在樹幹上，仰頭看著樹葉間漏下的細碎陽光：“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歡。”
    許蒔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什...什麽眼神？”
    “就像這樣。”宋煜珅突然轉身，一隻手撐在樹幹上，將許蒔夕半圈在身前。他微微低頭，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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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蒔夕屏住呼吸，後背緊貼著粗糙的樹皮，能清晰地聞到宋煜珅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混著陽光的味道。他的臉離得那麽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細小陰影和瞳孔周圍那一圈淺褐色的紋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珅哥！原來你在這兒！”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魔法般的氛圍。宋煜珅迅速直起身子，許蒔夕也趕緊從樹幹和他之間的狹小空間鑽出來，臉頰發燙。
    周沐陽小跑過來，一臉焦急：“老李找你半天了！說是有重要事情。”
    宋煜珅歎了口氣：“知道了，馬上回去。”他轉向許蒔夕，聲音低了下來，“抱歉，我得...”
    “沒關係，”許蒔夕趕緊說，“我也該回去了。”
    “好，我送你到班門口。”宋煜珅堅持道。
    周沐陽在一旁擠眉弄眼：“喲，我們的宋大學霸什麽時候這麽紳士了？”
    宋煜珅給了他一個肘擊：“閉嘴。”
    三人一起往回走，周沐陽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講著慶功宴上的趣事，宋煜珅偶爾應和幾句，而許蒔夕則安靜地走在旁邊，心跳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
    到了班級門口後，周沐陽識趣地先走一步。宋煜珅和許蒔夕站在夕陽下，影子被拉得很長。
    “那你先回去？”宋煜珅問。
    許蒔夕點點頭：“好。”
    她轉身要走，卻聽見宋煜珅又叫了她一聲：“許蒔夕。”
    “嗯？”
    宋煜珅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笑了笑：“沒什麽，回去吧。”
    下午的班會課上，班主任王老師拿著一疊文件走進教室，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表情。
    “同學們，有個好消息要宣布。”她推了推眼鏡，“市教育局將舉辦全市高中生學科知識競賽，我們學校有兩個參賽名額。”
    教室裏立刻響起一片議論聲。許蒔夕正低頭記筆記，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
    “我認為許蒔夕同學可以代表我們班參賽，”王老師說，“她上學期期末考試年級排名前十，各科成績均衡。”
    許蒔夕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有驚訝的，有羨慕的，也有不服氣的。
    “我...我不行的...”她小聲說，聲音幾乎淹沒在同學們的討論聲中。
    “有什麽不行的？”王老師走到她桌前，“你隻是缺乏一點自信。知識競賽下個月才開始，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許蒔夕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她確實一直對這類公開競賽有恐懼感，總擔心在眾目睽睽下發揮失常。
    下課鈴響，同學們三三兩兩離開教室。許蒔夕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心裏亂成一團。
    “許蒔夕，”王老師叫住她，“再考慮考慮，好嗎？這對升學很有幫助。”
    許蒔夕勉強點點頭，走出教室時差點撞上一個人。
    “小心。”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許蒔夕抬頭，宋煜珅正站在她麵前，手裏拿著幾本書。
    “你...怎麽在這兒？”她驚訝地問。
    “路過。”宋煜珅說得輕描淡寫，但理科班教室明明在三樓。“聽說你要參加知識競賽？”
    許蒔夕苦笑：“消息傳得這麽快嗎？”
    “林小雨今天找蘇雨卿的時候提了一嘴，”宋煜珅頓了頓，“你不想參加？”
    “不是不想...是害怕。”許蒔夕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我怕在那麽多人麵前出錯，怕給班級丟臉...”
    宋煜珅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可以幫你。”
    “什麽？”
    “備賽。”宋煜珅的聲音變得堅定，“我去年參加過類似的比賽，有經驗。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準備。”
    許蒔夕驚訝地抬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神：“為什麽...要幫我？”
    宋煜珅的耳尖微微泛紅：“因為...”他似乎在斟酌詞句，“因為朋友之間互相幫助很正常，不是嗎？”
    朋友。這個詞讓許蒔夕心裏泛起一絲莫名的失落，但很快又被感激取代：“那...謝謝你了。”
    “每天放學後圖書館見？”宋煜珅問，“從今天開始？”
    許蒔夕點點頭，突然覺得參加競賽似乎沒那麽可怕了。
    “對了，”宋煜珅轉身要走，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那個李俞辰...他也會參賽？”
    許蒔夕眨了眨眼：“嗯，下午的時候王老師推薦的，怎麽了？”
    宋煜珅的表情變得有些別扭，“沒什麽，就是告訴你一聲。”
    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許蒔夕突然明白了什麽，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這個認知讓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明亮起來，連即將麵對的知識競賽都不那麽令人畏懼了。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許蒔夕收拾好書包，向圖書館走去。她深吸一口氣，推開圖書館的門。
    宋煜珅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看到她進來，他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
    那一刻，許蒔夕突然覺得，無論比賽結果如何，這個過程本身已經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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