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現場的燈光比許蒔夕想象的還要刺眼。她坐在參賽席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台下黑壓壓的觀眾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宋煜珅。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在一片嘈雜中顯得格外安靜沉穩。
    “接下來有請三號選手許蒔夕，參賽題目是《文藝複興時期的人文主義思潮》。”
    主持人的聲音讓許蒔夕猛地回神。她站起身時膝蓋有些發軟，但深吸一口氣後，還是穩步走上了舞台中央。聚光燈立刻將她籠罩，熱得讓人發暈。
    “各位評委老師好，我今天要講的是...”
    開場白很順利，甚至比練習時還要流暢。許蒔夕漸漸放鬆下來，聲音也變得清晰有力。她偶爾瞥向觀眾席，每次都能對上宋煜珅專注的目光，那目光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她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演講進行到三分之二時，意外發生了。
    “請等一下。”一位評委突然打斷她，“你剛才提到但丁的《神曲》體現了人文主義精神的萌芽，但《神曲》創作於14世紀初，而文藝複興通常認為始於15世紀，這兩者如何關聯？”
    許蒔夕的腦子嗡的一聲。這個問題她準備過，答案就在嘴邊，可此刻所有思緒卻像被突然抽空。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台下開始有細碎的議論聲，像無數小蟲子爬進她的耳朵。
    “我...我是說...”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手心滲出冰涼的汗水。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宋煜珅。他微微前傾身體，雙手在胸前交疊，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許蒔夕下意識地模仿這個動作，深深吸了一口氣。
    “《神曲》雖然創作於文藝複興之前…”她的聲音逐漸穩定，“但它對教會腐敗的批判和對人性價值的肯定，為後來的人文主義思想奠定了基礎…”
    回答勉強過關，但接下來的環節許蒔夕始終沒能完全恢複狀態。她機械地回答著問題，大腦卻像隔了一層毛玻璃，所有思緒都模糊不清。
    當最後一個問題結束，許蒔夕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舞台。她甚至不敢看宋煜珅的方向，隻覺得眼眶發熱，喉嚨發緊。
    頒獎環節毫無懸念——許蒔夕隻獲得了三等獎。站在領獎台上，她強迫自己微笑，但嘴角像掛了鉛塊一樣沉重。台下掌聲雷動，但對她而言，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
    典禮結束後，許蒔夕獨自躲在洗手間的隔間裏，終於讓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特別是宋煜珅的。他為她付出了那麽多時間精力，而她回報的卻是一場糟糕的失敗。
    “夕夕？你在裏麵嗎？”蘇雨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宋煜珅在外麵等你。”
    許蒔夕趕緊擦幹眼淚，深吸幾口氣才推門出去：“我...我沒事。”
    蘇雨卿遞給她一張紙巾“別難過了，三等獎也很厲害了。”
    許蒔夕搖搖頭，說不出話來。兩人走出洗手間，遠遠就看到宋煜珅靠在大廳柱子旁，手裏拿著兩瓶水。
    “我去找周沐陽，你們聊。”蘇雨卿識趣地走開了。
    許蒔夕站在原地，雙腳像生了根。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宋煜珅，該說什麽來彌補自己的失敗。
    宋煜珅卻已經走了過來，遞給她一瓶水：“喝點水。”
    許蒔夕接過水瓶，卻沒有打開。她盯著自己的鞋尖，聲音細如蚊呐：“對不起...我搞砸了...”
    “看著我。”宋煜珅輕聲說。
    許蒔夕慢慢抬頭，驚訝地發現宋煜珅臉上沒有一絲失望或責備，隻有平靜和理解。
    “你表現得很好，”他說，“第一次參加這種大賽就能進決賽，已經很了不起了。”
    “可是我...”
    “沒有可是，”宋煜珅打斷她，“你知道我第一次參賽時怎麽樣嗎？初賽就被淘汰了，連複賽都沒進。”
    許蒔夕睜大眼睛：“真的？”
    “當然。”宋煜珅微笑，“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害怕失敗而不敢嚐試。你今天站在那個舞台上，已經比大多數不敢嚐試的人勇敢多了。”
    許蒔夕的眼淚又要湧出來，但這次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和釋然。
    “走吧，”宋煜珅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請你吃冰淇淋，慶祝第一次參賽。”
    “三等獎有什麽好慶祝的...”許蒔夕小聲嘟囔，但腳步已經跟著他移動。
    “慶祝你敢於麵對自己的不完美，”宋煜珅轉頭看她，眼神溫柔，“這比任何獎項都值得慶祝。”
    陽光透過大廳的玻璃窗灑進來，為他們鍍上一層金邊。許蒔夕突然覺得，失敗似乎也沒那麽可怕了。
    然而，校園生活並不總是陽光明媚。隨著許蒔夕和宋煜珅走得越來越近，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開始出現。
    周一的理科班教室裏，宋煜珅剛坐下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幾個平時要好的同學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閃，而林薇周圍則聚集著一群女生，竊竊私語中不時飄來"許蒔夕"、"利用"等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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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回事？”宋煜珅問周沐陽。
    周沐陽麵露難色：“那個...林薇在傳你和許蒔夕的事。”
    “傳什麽？”
    “說許蒔夕接近你隻是為了利用你的學習能力，現在比賽結束了，她很快就會甩掉你…”周沐陽越說聲音越小。
    宋煜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教室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薇。”宋煜珅的聲音冷得像冰，“造謠很有趣嗎？”
    林薇沒想到他會當眾發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我隻是說出事實。大家都知道許蒔夕是因為競賽才接近你的，現在比賽結束了...”
    “首先，”宋煜珅一字一句地說，“是我主動提出幫許蒔夕備賽的。其次，我和誰交朋友不需要任何人批準。最後——”他環視教室，“如果我再聽到有人傳播這種謠言，別怪我不客氣。”
    教室裏鴉雀無聲。林薇的眼眶紅了，但宋煜珅沒有心軟，轉身大步走出教室。
    他直接去了文科班，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許蒔夕叫了出來。
    “怎麽了？”許蒔夕驚訝地問，“出什麽事了？”
    宋煜珅深吸一口氣：“理科班有些人在傳你的謠言。”
    許蒔夕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什麽謠言？”
    “說你接近我隻是為了競賽。”宋煜珅直視她的眼睛，“我當然知道不是這樣，但我想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
    許蒔夕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不要道歉，”宋煜珅皺眉，“這不是你的錯。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無論別人說什麽，都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最後一個詞的選擇。
    許蒔夕抬頭看他，發現陽光正照在他的睫毛上，映出一圈細小的光暈。她突然很想伸手觸碰那道光，但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她小聲說。
    “放學後圖書館見？”宋煜珅問，語氣恢複了平常的輕鬆。
    “嗯。”
    宋煜珅轉身要走，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對了，別理那些閑言碎語。他們不重要。”
    許蒔夕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她知道宋煜珅是在保護她，但這樣的保護會讓他付出什麽代價？理科班會怎麽看他？老師會怎麽看他？
    這些擔憂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她心頭，越纏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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