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加油！七班！加油！”
    體育館內回蕩著震耳欲聾的呐喊聲。蘇雨卿站在啦啦隊最前排，雙手攏在嘴邊，喊得臉頰發燙。高三第一場班級籃球賽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七班對陣三班，比分咬得死緊，58比56，七班僅領先兩分。
    “最後三分鍾！”裁判吹響哨聲，示意暫停結束。
    蘇雨卿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場上的10號球員——周沐陽。他今天穿著白色球衣，黑色運動發帶將前額的碎發整齊地固定住，露出光潔的額頭。汗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在體育館明亮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防守！防守！”宋煜珅在場邊大聲指揮，作為隊長他雖然因傷不能上場，卻始終掌控著全場節奏。
    三班的進攻異常凶猛，他們的主力後衛一個假動作晃過了七班的防守，直奔籃下。就在他準備上籃的瞬間，一道白色身影從側麵閃電般切入——
    “周沐陽！漂亮的搶斷！”解說員激動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
    蘇雨卿屏住呼吸，看著周沐陽運球快速推進，他的動作幹淨利落，像一頭矯健的獵豹。三班兩名隊員立刻圍堵上來，周沐陽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個背後傳球將球精準地送到了跟進的隊友手中。
    “回防！”三班教練在場邊大喊。
    七班的得分後衛接球後立刻遭到包夾，情急之下又將球回傳給已經跑到三分線外的周沐陽。計時器顯示進攻時間隻剩3秒。
    “周沐陽！投啊！”蘇雨卿聽見自己尖利得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周沐陽似乎聽見了她的呼喊，在三分線外一步急停跳投。籃球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刷！球應聲入網。61比56，時間隻剩1分28秒。
    “啊——！”蘇雨卿激動得跳了起來，和身邊的許蒔夕抱在一起。她看向場上，恰好周沐陽也正望向啦啦隊的方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衝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個隻有她能看懂的笑容。
    “某人今天格外賣力啊。”許蒔夕在她耳邊揶揄道，熱氣噴得她耳朵發癢。
    “閉嘴啦！”蘇雨卿紅著臉推開好友，卻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終場哨聲響起，63比58，七班獲勝。隊員們互相擊掌慶祝，周沐陽被簇擁在中間，隊友們拍著他的肩膀和後背，大聲稱讚他最後那個關鍵三分。
    蘇雨卿站在場邊，看著被汗水浸透的周沐陽朝她走來，心跳突然加速。
    “水。”她遞過準備好的礦泉水，聲音有些發抖。
    “謝謝。”周沐陽接過瓶子，仰頭灌了大半瓶，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有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到球衣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最後那個三分太帥了！”蘇雨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我都沒想到你會投，以前你很少嚐試三分。”
    周沐陽用毛巾擦了擦臉，眼睛在毛巾後麵閃閃發亮：“聽見你喊我名字，就投了。”
    蘇雨卿的臉"騰"地燒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胡、胡說，場上那麽吵，你怎麽可能聽見...”
    “就是聽見了。”周沐陽語氣篤定，突然彎腰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就像現在，我能聽見你的心跳聲，特別快。”
    蘇雨卿猛地後退一步，差點撞到身後的許蒔夕。“你...你...”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沐陽！教練找你！”宋煜珅在不遠處喊道，眼神意味深長地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
    周沐陽直起身，又恢複了平常的表情：“我先過去。晚上視頻輔導別忘了，八點。”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蘇雨卿站在原地，心跳如雷。
    “你們倆真是...”許蒔夕搖著頭，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走吧，雨卿。”她輕聲對身旁的好友說道，拎起書包準備離開。
    穿過熙攘的人群，許蒔夕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路過三班區域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許蒔夕！”
    她回頭，看見李俞辰站在走廊的陰影處，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穿著三班的籃球隊服，汗水浸濕了前胸，手裏還攥著半瓶礦泉水。
    蘇雨卿看了看兩人，會意地眨眨眼：“我先走啦，教室見。”說完便輕快地離開了。
    李俞辰小跑幾步來到許蒔夕麵前，呼吸還有些急促。他比高二時長高了不少，許蒔夕不得不微微仰頭看他。
    “最近還好嗎？我們很久沒聯係了。”李俞辰的聲音有些發緊，“之前給你發信息，你也不回我。”
    許蒔夕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她確實看到了那些消息，但每次都不知道該如何回複。李俞辰是那種陽光開朗的男生，成績優異，人緣也好，他們曾經因為班級活動有過不少交集，但自從高二下學期後，兩人就漸漸疏遠了。
    “我...最近沒怎麽看手機。”她輕聲回答，目光落在他身後的梧桐樹上，“快要高考了，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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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俞辰點點頭，突然問道：“你和宋煜珅...在一起了嗎？”
    這個問題像一塊石頭突然投入平靜的湖麵。許蒔夕猛地抬頭，對上李俞辰認真的眼神。“誰說的我們在一起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李俞辰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許蒔夕，我有話想告訴你。關於高二那年籃球賽前的事。”
    許蒔夕的心跳突然加快。高二那年的籃球賽是她第一次看宋煜珅打籃球，也是她和宋煜珅關係變得更親密的時候。
    “比賽前，宋煜珅找過我。”李俞辰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他讓我不要打你的主意，說你要安心讀書，考個好大學。”
    許蒔夕感覺一股熱流湧上臉頰。宋煜珅從未向她提起過這件事。他們隻是朋友，至少她一直這麽認為。
    “他沒有說自己是否喜歡你，”李俞辰繼續說道，眼神真摯，“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喜歡你，許蒔夕。從高二開始，我就喜歡你，喜歡你的性格，喜歡你做題時專注的樣子，喜歡你幫助同學時的耐心...”
    許蒔夕感到一陣眩暈。她從未想過李俞辰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感情。他們一起參加過辯論賽，一起在圖書館複習過，但她一直以為那隻是普通的同學情誼。
    “我...”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李俞辰苦笑了一下：“我現在告訴你這些是不是給你造成困擾了？”
    許蒔夕搖搖頭，腦海中閃過林小雨曾經說過的話——“李俞辰不會無緣無故對你這麽好的。”她一直以為那隻是玩笑，現在看來，或許林小雨早就察覺到了什麽。
    “謝謝你喜歡這麽普通的我。”許蒔夕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很抱歉，你是一個很好的人，能夠認識你我很開心。這兩年你默默的喜歡著我，沒有給我造成困擾。”
    她停頓了一下，抬頭直視李俞辰的眼睛：“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馬上就準備高考了，你好好複習，加油考上理想的大學。祝你前程似錦，以後遇到更好的人。”
    李俞辰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點點頭：“也祝你前程似錦，考上a大。”
    許蒔夕感到不自在，匆匆道別後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她聽見身後傳來李俞辰哥們的安慰聲：“哎，至少你勇敢過了，沒事，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她沒有回頭，但能想象李俞辰站在那裏，目送她離開的樣子。
    這件事許蒔夕誰也沒有告訴，就連最好的朋友蘇雨卿也沒有告訴。
    晚上七點五十五分，蘇雨卿盤腿坐在床上，麵前攤著物理練習冊，眼睛卻不停地瞟向手機屏幕。自從上周圖書館學習會後，周沐陽真的每晚都會通過視頻幫她輔導物理，雷打不動。
    手機準時振動起來，周沐陽的視頻邀請彈了出來。蘇雨卿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屏幕那端出現了周沐陽的臉，他似乎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背景是他臥室的書桌，上麵整齊地堆著各種參考書。
    “今天學什麽？”他開門見山地問，聲音通過耳機傳來，格外清晰。
    蘇雨卿把練習冊舉到攝像頭前：“老師說下周要測驗電磁學這一章，我還是不太懂楞次定律...”
    “嗯，這個其實很直觀。”周沐陽拿起筆，在麵前的紙上畫了個示意圖，“你看，當磁通量變化時，感應電流的方向總是阻礙這個變化...”
    他的講解條理清晰，聲音低沉而耐心。蘇雨卿漸漸放鬆下來，跟著他的思路在筆記本上記錄重點。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視頻輔導成了她一天中最期待的時刻。周沐陽在屏幕那端專注講解的側臉，微微蹙起的眉頭，偶爾因為她的理解而露出的微笑，都讓她移不開眼。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周沐陽突然提問，打斷了她的走神。
    “啊？”蘇雨卿猛地回神，慌亂地翻看筆記，“呃...是...順時針方向？”
    周沐陽歎了口氣，但眼神卻是溫柔的：“又走神了？我再說一遍，認真聽。”
    “哦...”蘇雨卿乖乖點頭，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一個小時後，蘇雨卿終於搞清楚了這章的幾個難點。她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下周班級秋遊你去嗎？”
    “嗯。”周沐陽點點頭，“你去我就去。”周沐陽簡短地回答，然後迅速轉移了話題，“你今天籃球賽喊得那麽大聲，嗓子不疼嗎？”
    蘇雨卿順著他的話題：“還好啦，我帶了潤喉糖...”她突然從床頭摸出一包薯片，“你要不要看美食博主蘇雨卿在線吃播？”
    屏幕那端的周沐陽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你剛才做題時心不在焉，就是在想這個？”
    “才不是！”蘇雨卿撕開包裝，故意嚼得很大聲，“學習也要勞逸結合嘛。”
    周沐陽搖搖頭，但眼神中的寵溺卻掩飾不住：“算了，今天到此為止吧。明天繼續。”
    “等等！”蘇雨卿急忙叫住他，“那個...秋遊的時候，我們...一起坐大巴嗎？”
    周沐陽的嘴角微微上揚：“你想和我一起坐？”
    “我...我就是隨便問問！再說了，我們可是男女朋友！”蘇雨卿立刻反駁，“你不願意就算了！”
    “我願意。”周沐陽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卻很堅定，“八點，校門口，別遲到。”
    視頻掛斷後，蘇雨卿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一圈，把臉深深埋進柔軟的布料裏，試圖平複自己過快的心跳。她摸出他日記本，翻到最新的一頁，寫下今天的日期，然後停頓了很久，最終隻寫了一句話：
    “我好像開始期待每晚八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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