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珅站在父親的書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指節在即將叩響門板的瞬間停住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深藍色圍巾——送給許蒔夕的圍巾。羊毛的觸感讓他想起昨天她踮起腳尖為他係上時，發絲間飄來的柑橘香氣。門縫裏漏出暖黃色的燈光，隱約能聽見父親講電話的聲音。
    “進來。”似乎察覺到他的存在，宋父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書房裏彌漫著檀香的氣息，宋明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後，金絲眼鏡反射著台燈的光，看不清眼神。
    “坐。”父親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宋煜珅沒有動，他的手插在外套口袋裏，指尖觸碰著那條深藍色圍巾的一角。羊毛的觸感讓他想起許蒔夕指尖的溫度。
    “我聽說，”宋父放下手中的文件，“你們昨天又一起出去了？”
    “下雪了，去看雪。”宋煜珅的聲音很平靜。
    宋明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b大的保送資格...”
    “我不會用朋友交換任何東西。”宋煜珅打斷父親，“包括所謂的b大。”
    書房陷入一陣沉默。窗外，暮色四合，最後一縷陽光在雪地上掙紮。
    “你知道我為什麽反對嗎？”宋父突然問。
    宋煜珅抬起頭，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父親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不再是命令，而像是一種...困惑？
    “那個女孩，她父親是個小科員，母親隻是個普通的中學教師。”宋明的聲音低沉，“她有什麽值得你放棄前途的？”
    宋煜珅的手指攥緊了圍巾：“她比任何人都堅強。”
    “堅強？”宋父冷笑，“她連自己的情緒都控製不了...”
    “那是因為最疼愛她的親人離開時她才十五歲！”宋煜珅的聲音突然提高，“而您呢？在我十五歲時，您連家長會都沒參加過！”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宋煜珅從沒想過，這些埋藏在心底的話會以這種方式爆發。
    沉默片刻後，宋明說道：“停止和那個女孩聯係，好好準備高三的衝刺，如果你還繼續跟她來往，那我不介意斷了你經濟上的一切。”
    “隨便你。”宋煜珅隻留下了三個字後轉身就離開了。
    宋煜珅走出家門時，雪已經停了。街燈在積雪上投下橘黃色的光暈，他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迅速凝結又消散。網吧的霓虹燈在不遠處閃爍，像是一個模糊的避風港。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羊毛的觸感讓他想起許蒔夕係圍巾時微微顫抖的手指。那是他送給她的禮物，現在卻成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信物。
    網吧裏暖氣開得很足，宋煜珅選了最角落的位置。開機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許蒔夕：【你還好嗎？】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他喉頭發緊。他猶豫了一會兒，回複：【嗯，在網吧。】
    消息剛發出去，電話就響了。許蒔夕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就是...和父親吵了一架。”宋煜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因為我嗎？”
    宋煜珅沒有立即回答。他盯著屏幕上閃爍的光標，想起父親摔在桌上的那些照片——許蒔夕為他係圍巾的畫麵被拍得曖昧不清，配上聳動的標題，足以毀掉一個人的名譽。
    “宋煜珅？”
    “我爸找了記者。”他終於開口，“他們可能會發一些...對你不利的報道。”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歎：“我不在乎。”
    “我在乎。”宋煜珅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你在哪個網吧？”許蒔夕突然問。
    “什麽？”
    “告訴我地址。”
    半小時後，網吧的門被推開。許蒔夕裹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鼻尖凍得通紅，手裏拎著一個保溫袋。她在人群中搜尋，看到宋煜珅時眼睛一亮。
    “你怎麽來了？”宋煜珅站起身，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可樂罐。
    許蒔夕把保溫袋放在桌上：“給你帶了晚飯。我媽做的紅燒肉，還有...”她掏出一個保溫杯，“薑茶，驅寒的。”
    宋煜珅愣在原地。他看著她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用錫紙包好的飯盒，一次性筷子，甚至還有一小包紙巾。這些再普通不過的物品，此刻卻讓他喉嚨發緊。
    “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麽嗎？”他輕聲問。
    許蒔夕在他旁邊的座位坐下，手指輕輕撫過那條深藍色圍巾：“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我爸威脅要取消我的零花錢，甚至學費。”他苦笑一聲，“好像這樣就能控製我。”
    許蒔夕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那...你打算怎麽辦？”
    “打工。”宋煜珅不假思索地說，“我已經聯係了幾個家教的工作。”
    許蒔夕眨了眨眼：“我可以幫你問問我們小區有沒有孩子需要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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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煜珅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突然笑了：“你不勸我和家裏和好？”
    “那是你的選擇。”許蒔夕輕聲說，“就像...你選擇送我圍巾，我選擇戴著它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宋煜珅打開飯盒，紅燒肉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他夾起一塊，發現下麵還藏著煎蛋——是他最喜歡的那種，邊緣焦脆，蛋黃半熟。
    “你媽還記得我愛吃這樣的煎蛋？”
    許蒔夕沒說什麽，從包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我把附近可能需要家教的地方都列出來了。還有...”她翻到下一頁，“這些咖啡廳和書店都在招兼職，離學校都不遠。”
    宋煜珅看著那頁紙上密密麻麻的筆記，突然意識到她一定花了很多時間準備這些。他的胸口湧起一股暖流，比薑茶還要溫暖。
    “謝謝。”他輕聲說，這兩個字承載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
    許蒔夕隻是笑了笑，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圍巾：“明天要降溫，記得多穿點。”
    就在這時，宋煜珅的手機響了。是父親發來的短信：【明天回家一趟，把話說清楚。】
    他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最終回複：【好。】
    “家裏的事？”許蒔夕問。
    宋煜珅點點頭：“明天要回去一趟。”他猶豫了一下，“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許蒔夕的眼睛瞪大了：“去見你父母？”
    “嗯。”宋煜珅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想讓他們認識真實的你，不是媒體報道裏的那個"問題少女"。”
    許蒔夕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點頭：“好。”
    窗外，又開始飄雪了。網吧的玻璃窗上凝結了一層霧氣，宋煜珅在上麵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許蒔夕看到後，紅著臉在旁邊畫了一個更小的。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兩個年輕人肩並肩坐在網吧的角落，分享著一盒紅燒肉，規劃著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但此刻，那條深藍色的圍巾溫暖如初，就像他們之間那份剛剛萌芽卻已足夠堅定的感情。
    宋煜珅知道，明天的見麵不會容易，未來的路也可能充滿荊棘。但隻要許蒔夕在身邊，就像這條圍巾一樣給他溫暖，他就有勇氣麵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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