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過後第三天，a市的天空終於繃不住了鉛灰色的雲層，細碎如同鹽粒般的小雪籽率先落下，窸窸窣窣地敲打著窗戶，不一會兒，便化作了輕盈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這是今年的初雪。
    宋煜珅和許蒔夕剛從圖書館出來，雪花便沾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肩頭。許蒔夕伸出手，接住幾片冰涼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迅速融化，眼裏帶著一絲欣喜，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下雪了。”她輕聲說。
    這幾天的天空是想要下雪卻遲遲未下的樣子，宋煜珅一直備著傘。“嗯。”宋煜珅撐開早就準備好的傘，大部分傾向她那邊，自己的另一邊肩膀很快落滿了白色。他依舊陪在她身邊，隻是今年的初雪，少了周沐陽咋咋呼呼的歡呼，少了蘇雨卿的笑語，也少了林小雨從遠處跑過來，笑著往他們脖子裏塞雪球的調皮身影。
    許蒔夕看著這熟悉的校園雪景，仿佛回到了龍城高中的校園，心裏空了一塊。她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五人的群聊，發起了視頻通話。
    鈴聲響起，很快，蘇雨卿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背景是她b市的宿舍，窗外天色昏暗，但並無雪花。
    “蒔夕！哇，你們那邊下雪啦！”蘇雨卿的聲音依舊充滿活力，帶著羨慕，“我們這兒還沒下呢，估計還得等幾天，幹冷幹冷的！”
    接著，林小雨的臉也擠了進來，背景是國公寓溫暖的燈光。
    “a市下雪了嗎？真好！”林小雨笑著，眼神裏卻有一絲懷念，“國這邊早就下過好幾場了，又大又急，但總覺得……沒國內下雪有意思。”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還記得在龍城的時候嗎？隻要一下小雪，我們五個就肯定要約著出去，打雪仗，堆雪人，每次都被弄得渾身濕透回家……”
    她的話勾起了所有人的回憶。許蒔夕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年在龍城的初雪日子裏，五個少年少女在公園裏的空地上追逐嬉鬧的場景，蘇雨卿總是衝在最前麵，周沐陽負責拉偏架，林小雨鬼點子最多，自己和宋煜珅則相對安靜些，但笑容從未缺席。那些夾雜著冷空氣和歡笑的記憶，此刻因為距離而顯得格外珍貴。
    蘇雨卿也收斂了笑容，語氣變得柔軟“是啊，那時候多好……蒔夕，你在外麵站半天了吧？快回去吧，別凍著了，看你這小臉紅的。”
    許蒔夕這才感覺到寒意，點了點頭“好，那先掛了，你們也照顧好自己。”
    “嗯嗯，拜拜！”
    “拜拜，蒔夕！”
    掛了視頻，熱鬧仿佛瞬間被抽走，隻剩下雪花落下的寂靜。宋煜珅低頭看她，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輕聲問“冷了嗎？去喝點熱飲？”
    許蒔夕點點頭。兩人收起傘，走進了學校商業街一家暖意融融的奶茶店。點了兩杯熱奶茶，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雪花飄舞。
    “今年的初雪，居然不能在一起。”許蒔夕捧著溫熱的奶茶杯，語氣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遺憾。曾經的“龍城f5”，如今散落在三個不同的地方，初雪也失去了它原本完整的儀式感。
    宋煜珅沉默了一下，開口安慰，聲音沉穩“沒關係。過年就都回來了，就能見了。”他知道，語言在此刻顯得有些蒼白。
    許蒔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隻是看著窗外發呆。宋煜珅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淡淡的失落。他想了想，拿出手機，快速地在幾個對話框裏發了消息。
    沒過多久，奶茶店的門被推開，帶進一陣冷風和歡快的笑聲。
    “蒔夕！煜珅！你們果然在這兒！”李俞辰拉著葉溫靜走了進來，兩人頭上跟身上都沾著雪花，臉蛋紅撲撲的。緊接著，陳佳佳也裹得嚴嚴實實地跑了進來。
    “走走走！堆雪人去！打雪仗！在店裏窩著多沒勁！”陳佳佳咋呼著，充滿活力。
    許蒔夕有些驚訝地看向宋煜珅，他微微頷首“叫了他們一起。”
    於是，五個人一起來到學校空曠的操場上。雪下得不大，但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李俞辰立刻彎腰團起一個雪球，笑嘻嘻地作勢要扔向陳佳佳，陳佳佳尖叫著躲到葉溫靜身後。葉溫靜也笑著蹲下身開始攢雪球。宋煜珅則開始默默地收集積雪，似乎打算堆個雪人。
    許蒔夕看著眼前嬉笑打鬧的場景，李俞辰活潑好動，葉溫靜和陳佳佳爽朗直率，還有宋煜珅沉默卻可靠的陪伴……這熟悉的熱鬧氛圍，讓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了遠方的龍城f5。
    隻是，眼前的人是李俞辰、葉溫靜、陳佳佳，而不是蘇雨卿，周沐陽和林小雨。位置變了，人也換了，但那份因為初雪而雀躍，朋友在身邊而溫暖的心情，卻奇異地重合了。
    她也暫時拋開了離愁別緒，加入了戰局。雪球在空中飛來飛去，笑聲和尖叫聲在操場上空回蕩。宋煜珅雖然參與打雪仗，但更多時候是在許蒔夕附近，幫她擋掉“流彈”，或者在她彎腰團雪球時，默默把她鬆開的圍巾重新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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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累了，大家又開始合作堆雪人。雪量不多，隻堆起了一個胖乎乎的小雪人，用石子做了眼睛，找了根小樹枝當鼻子，李俞辰還貢獻了自己的毛線帽給雪人戴上，憨態可掬。
    手腳都凍得冰涼，臉蛋卻熱乎乎的。宋煜珅看著時間不早，便提議送女生們回宿舍。
    回到溫暖的宿舍，許蒔夕洗了個熱水澡，驅散了寒氣。她拿出手機，挑選了幾張剛才拍的照片——有打雪仗時抓拍的搞笑瞬間，有五人圍著那個醜萌小雪人的合影，還有一張是宋煜珅低頭認真堆雪時的側影。
    她編輯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九宮格，文案很簡單，隻有兩個字
    【初雪。】
    很快，點讚和評論就湧了進來。
    共同好友們大多評論著“羨慕下雪”，“玩得開心”之類。
    蘇雨卿的評論很快出現【堆雪人了！是不是想到我們五個人啦？】後麵緊跟著一個可憐的表情。
    林小雨也評論道【看到照片了，好想你們！還是國內下雪有感覺！】她也帶著幾個流淚的表情。
    看著好友們的評論，剛才在雪地裏暫時被遺忘的思念和傷感，又絲絲縷縷地纏繞上來。熱鬧是他們的，也是自己的，但終究不是記憶裏的那一份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回複評論，隻是將手機放到一邊。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窗外似乎還能聽到隱約的風雪聲。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別想了，洗洗睡吧，明天還有課。
    隻是入睡前，腦海裏最後閃過的，依舊是龍城那些大雪紛飛，笑聲朗朗的冬日。初雪的喜悅，終究還是摻雜了一絲無法團聚的淡淡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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