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安坐在路旁一棵樹樁上，大口喘著氣。
    “失誤了……”
    他已經計算到自己體力差，所以打了提前量。
    正常人一個小時的路程，他預計自己兩個小時走完。
    可還是算差了。
    他來的時候帶著兩隻野雞並不重，所以走得還算輕鬆。
    回去的時候，卻背著七八十斤的大麻袋。
    導致他走一會，就得歇一會。
    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留下一大片白色的汗漬。
    “不行，不能再耽擱了，媽媽和小妹肯定會擔心。”
    陳建安咬牙站了起來，重新扛起麻袋……
    “嘩啦……”
    月光照耀之下，陳建安推開家門。
    將麻袋放下之後，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就感到眼冒金星，一陣眩暈。
    “誰？”
    躺在炕上的劉桂芬聽到了動靜。
    “媽，是我。”
    陳建安咬牙答應一聲。
    “兒子！”
    劉桂芬又驚又喜，好似突然恢複了力氣，騰地從炕上坐起，快步出了屋。
    然後就看到了滿頭大汗的陳建安。
    “兒子，你可嚇死我了啊……”
    劉桂芬衝過去，一把將陳建安抱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嗚嗚，哥哥，玲玲也想你……”
    玲玲一手舉著玉米餅，另一隻手緊緊抱住陳建安的大腿，蹭得他褲子上都是鼻涕和眼淚。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沒事啦。”
    陳建安趕緊安慰這娘倆。
    今天雖然又累又危險，但收獲滿滿。
    有兩個真心愛自己的人在家等著，這種感覺真好，無論多苦多累，都值得。
    “對了媽，家裏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陳建安覺得腦袋發暈，馬上要低血糖了。
    他從早上到現在，隻喝了一碗玉米稀粥，餓得胃裏火燒火燎，直泛酸水。
    “哥哥，我有玉米餅給你吃！”
    玲玲將玉米餅舉起。
    陳建安大口吃了起來。
    “慢點，別噎著。”
    劉桂芬倒了一碗白開水。
    吃完餅，又連喝三大碗白開水，陳建安終於緩了過來。
    “媽，這玉米餅哪來的？”
    陳建安記憶中，自家缺糧，一直是喝稀粥混菜葉的。
    “是你趙淑蘭嬸子給的。”
    “這份恩情的記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給人家……”
    劉桂芬歎了口氣。
    “嗬嗬，您放心，很快就能還。”
    陳建安這個人恩怨分明。
    有人欺負自家，他肯定要報仇。
    有人對自家有恩，他也一定會報答。
    進了屋子，點上煤油燈。
    陳建安將麻袋擺在地中央。頓時吸引了娘倆的注意。
    “哥，這是什麽呀？”
    玲玲好奇地走到麻袋旁邊，大眼睛使勁往裏看。
    陳建安將麻袋打開，取出上麵小袋子放在旁邊。
    露出了下麵黃燦燦的玉米麵。
    “呀，這麽多玉米麵！”
    玲玲驚喜地喊了出來，立刻用小手抓了一把玉米麵，捧到媽媽麵前。
    劉桂芬也是又驚又喜。
    家裏現在一共還剩三四斤玉米麵，就要斷頓了，她正發愁呢。
    看麻袋鼓溜溜的樣子，至少得有四五十斤。
    “媽，這五十斤玉米麵，是我今天打獵換來的。”
    陳建安將彈弓取了出來展示。
    “你今天去荒草灘打獵了？”
    “這多危險啊！”
    劉桂芬臉色一變，嚇得喊了出來。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為兒子擔憂，沒想到他已經居然敢去荒草灘打獵。
    “放心吧媽，對別人是危險，對於我卻遍地是黃金。”
    陳建安自信一笑。
    然後，又打開了旁邊的小袋子。
    “玲玲，你看這是什麽？”
    “呀，撥浪鼓！”
    玲玲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接過撥浪鼓來回搖晃，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媽，這是給你的。”
    陳建安掏出一板黑色發卡。
    然後拿起一個，親手給老媽別在頭發上。
    “你這孩子……盡讓我擔心……哎呀你花這個錢幹啥……”
    劉桂芬本來長得也不差，隻是艱難的生活讓她顯得有些蒼老。
    花白頭發被發卡別起來之後，立刻顯得很整潔。
    “呀，媽媽好漂亮。”
    玲玲拍手。
    “都老太婆了，還漂亮啥……”
    劉桂芬搖著頭，卻也忍不住對著鏡子照了照。
    “兒子，你今天運氣好，可能是你爸在天之靈保佑。”
    “打獵換來這麽些東西，足夠用一陣子，以後可別再去荒草灘了。”
    劉桂芬見到兒子掙到這麽多東西很高興。
    可還是擔心他的安全。
    “媽，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為我擔心。”
    “我心裏有數。”
    陳建安拉著老媽的手。
    他雖然理解老媽為自己擔心。
    但荒草灘是將來事業發展的重要一環，不可能放棄。
    “唉，兒大不由娘。”
    “你確實長大了。”
    劉桂芬歎了口氣。
    看著陳建安那棱角分明的臉，嘴唇上已經長了一圈細細的黑色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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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答應媽，千萬不能冒險，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媽也不能活了。”
    “行，我向你保證。”
    陳建安鄭重地點頭。
    劉桂芬看到他成熟的樣子，很欣慰。
    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於是擔憂地講了一遍。
    陳建安聽完，眼睛眯了起來。
    好你個周黃河，還有馬老三，居然欺負到我頭上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陳建安又出去一趟，將藏好的野雞和雞蛋取了回來。
    玲玲生火燒水，劉桂芬和麵貼餅子。
    陳建安回來之後，麻利地將野雞收拾出來，親自下廚。
    一個小時之後。
    炕上擺好了飯桌。
    今日晚餐：金黃色的玉米餅、一大碗燉野雞，還有一盤豬油炒野菜。
    “哇，太香了！”
    玲玲使勁吸著鼻子，一個勁地咽口水。
    不過她卻不敢上桌吃。
    因為現在還是重男輕女，必須男人先上桌。
    “兒子，你先吃，你身子弱，多補一補。”
    劉桂芬看著兒子，滿臉慈愛。
    “媽，咱家別那麽多規矩，一起吃。”
    陳建安夾起一隻雞腿，放在劉桂芬碗裏。
    又找到雞心，放在玲玲碗裏。
    “吃雞心，以後心眼多，聰明。”
    陳建安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瓜。
    “謝謝哥哥！”
    小丫頭早就等不及了。
    得到劉桂芬允許的眼神，立刻吃了起來。
    “太香了！”
    玲玲咬了一口，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好吃就多吃點。”
    陳建安又給她夾了一大塊雞肉。
    “孩子他爹，你看到了嗎，兒子出息了……”
    劉桂芬抹著眼淚。
    這一刻，她覺得以前無論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委屈，都值了。
    “媽，你哭啥呀。”
    “這才到哪……”
    “咱們不但要吃玉米餅，以後還要吃細糧，吃大饅頭，吃豬肉餡餃子！”
    陳建安握住老媽的手。
    他後來發達之後，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好好孝敬老媽。
    子欲養而親不待，是他心裏永遠的痛。
    現在老媽就在眼前，一定要讓她永遠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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