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威老君，睜開眼。我是天機上人。”
    黎譜聽見這個聲音，感受到皮膚流淌過的海風，猛然驚醒。
    眼前沒有電視機，這裏也不是教堂休息間，而是一片碧海藍天。
    而自己正漂流在大海之上，隨波起伏。
    黎譜試圖看破虛假，結果發現竟然不是幻境，也不是陰陽界。
    他運轉磁場對抗地心引力，站起身來，身下海水便於他如同地麵可以立足。
    在他前方不遠處，天機上人一副神仙中人的模樣，盤膝坐在水上，好似隨時要禦風而起一般。
    “不是還有一天時間嗎？”黎譜問道。
    天機上人哈哈笑道：“你就這麽相信自己的感官？”
    “不，是客觀事實。”
    “客觀事實也是會騙人的，因為宇宙並非一成不變，你篤信的宇宙規則，也不過隻是一段時間足夠久的偶然性而已。
    時間、空間，所有人類已知概念性的東西，都隨時可能會在下一個偶然出現時消亡。你認為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不了解這一點，你永遠體驗不到洞力的本質。”
    這段話乍一看很有道理，實則本質上還是宗教的哲學圈套，通過對形而上的空泛描述，誘導人進入人生無意義的虛無主義。
    人生有沒有意義？
    對客觀宇宙來說當然沒有意義，哪怕是一代偉人，對宇宙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塵埃聚合體罷了。
    但意義這個詞匯本身就是主觀的，比如你給自己買了一台遊戲機你可以開心很久，這件事對別人有意義嗎？
    用主觀的東西來代入客觀去否決人本身，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話。
    你對宇宙有沒有意義？
    當然有！
    至少對你的心宇宙來說，你就是全部，你活著所體驗及認知的一切，本身就已經是意義了！
    黎譜道：“你就當我夏蟲不可語冰。人類的生命很短暫，未必等得到下一個宇宙大偶然。那麽眼前的客觀事實就是客觀事實。時間沒到，就是時間沒到。”
    天機上人道：“你如此執著於客觀真實，恐怕永遠也無法接觸到‘洞’的本質了。”
    黎譜道：“強者道也是拿這套說辭將簡單的武道複雜化，讓平民永遠接觸不到武道本質。念力這麽抽象的東西，都可以客觀實證，洞力如果存在，那本身就屬於客觀真實，又怎麽會接觸不到本質呢？你叫我來，就是想說這些嗎？”
    天機上人淡淡一笑：“你天資聰慧，是千年難出的修道苗子，可惜被豬油蒙了心。若繼續沉迷於巨人道這種邪道，難免明珠蒙塵，我是特來引你迷途歸正的。”
    雅威老君有雲：從道上藐視敵人，從術上重視敵人。
    即便黎譜不認可強者道，認為這是一種低級的邪道，但不可否認天機上人這個強者道第一高手，已經完全超出高武的概念，歸類於修仙流了。
    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自己傳送到海上來，這就已經不屬於人類手段了。
    黎譜暗暗溝通人民法界，準備鋪開陰陽界，直接化身法天象地，給予對方最強一擊，不成功便成仁。
    “我既然說是來引你入道，大家就別用打打殺殺這麽低級的方式，好嗎？”天機上人說道。
    黎譜道：“你這話說的！所謂雷法裏麵出神權，你說打打殺殺低級，為什麽還要維護打打殺殺的強者道呢？”
    “不是我維護，而是天道亦分高低。如我已經合道的，是宇宙中的高等生物，需要做的就是闡述宇宙真理，打打殺殺當然低級。而如地球上的低等生物，弱肉強食才是順應天道本質，也是順應他們本性的。而你、”
    天機上人手指黎譜，當頭棒喝道：“好好一顆天生圓潤的道心，卻不知持己，把念頭浪費在牧民之術上。這樣還怎麽合道？還怎麽成仙呢？”
    黎譜沒被這一棍子打醒，反倒被打得一臉懵逼。
    “修仙就修仙，怎麽又蹦出個宇宙高等生物來了？難不成你是宇宙人？”
    天機上人一甩拂塵，道：“不要無端聯想。”
    他繼續之前的話題道：“你不要以為自己發現天界，就代表自己看破道的本質了。也不要以為用所謂的‘大愛’贏得凡人的支持，就以為可以掌控天界了。須知天意在我不在你。”
    黎譜道：“你不會覺得隨便兩句廢話就可以動搖我的意誌吧？我建議你要動手抓緊，不要嗶嗶賴賴裝高人。”
    天機上人哈哈大笑：“如果不能扭轉你的錯誤，殺了你又有什麽用？這樣吧，就按你心法中那句‘社會實驗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說，我們進行一場社會實驗，來證明到底是你對還是我對。也好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什麽實驗？”
    “這個實驗的題目叫《誰好跟誰走，還是誰贏跟誰走》，讓你看看你所看重的‘人民’，本質到底是什麽。”
    黎譜連忙叫停：“不用驗證了，鐵定是誰贏跟誰走。”
    天機上人道：“看來你已經意識到巨人道的錯誤，很好。”
    “這跟巨人道有什麽關係？”黎譜指正道，“一群人，幾千年來你給他們灌輸‘你們是畜生不是人’的思想，他們已經把自己當畜生了，現在你叫我去問他們是人還是畜生，他們當然說自己是畜生。這個實驗配置既不公正也不合理。”
    天機上人原本已經計劃好一係列實驗，直指巨人道的漏洞，黎譜必輸無疑。
    對付天真的理想者，就用現實將他們的理想狠狠敲碎，這遠比殺了他們更有效。
    在黎譜對人民極度失望之際，他就正好將其引入強者道，成為地球上的至高強者、絕對暴君，繼續奴役人民，壓榨人民崇拜強者產生的念力。
    誰想到黎譜表麵上是個理想者，實際上還是個人間清醒，竟然一點不上套，天機上人隱隱有奮力一拳打到空處的感覺，不大舒服。
    天機上人語氣漸漸冷淡下來：“那你覺得什麽樣的配置才叫公正合理？”
    黎譜道：“這其實很簡單。強者道和巨人道就像兩把寶劍。強者道已經千錘百煉了幾千年，鋒利毋庸置疑。但我認為強者道低級，是因為它的工藝落後，所以上限不高。
    而巨人道的鍛造工藝先進，絕對沒話說。不過現在才剛剛進入熔煉階段，你要我拿塊破鐵胚和寶劍比誰鋒利，這肯定不公正不合理啊！
    所以呢，我也不占強者道便宜，給我一百年。一百年後我們再來做這個實驗，看看人民到底是誰好跟誰走，還是誰贏跟誰走。那時候如果我再輸，我他媽跪下叫你大哥。就這麽定了，你先回去，咱們一百年後見，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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