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譜道：“觀音菩薩大慈大悲，雖然摩登伽女構成故意傷害罪，但念在其才剛剛成年，阿難隻是險死不是真死，所以判決將其從首陀羅打入達利特六個月，緩刑一年，約等於沒判。”
    風祭真問道：“不提摩登伽女，阿難這件事明明是受害者，他怎麽被判刑了？”
    黎譜道：“阿難性格溫和，這件事既然觀音菩薩如此判定，他也無話可說。本來事情到此為止，奈何摩登伽女五陰熾盛，緩刑期間一而再再而三潛入阿難家中，用邪術引誘阿難犯錯，阿難不從，她就持刀威脅阿難。
    觀音菩薩得知此事，再三姑息，隻是口頭勸告摩登伽女放下執念。阿難性命受到威脅，幾次上訴無果後，就在法界中指責觀音法理有礙，處事不公。被觀音以侮辱菩薩罪判處三年達利特流放。”
    遭受不公的阿難引起了在場所有男性的共情，他們咬牙切齒，低聲咒罵觀音。
    “哦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這時富江再次放聲大笑：“雖然我不讚同幫助那個下頭的摩登伽女，但能隨意掌控男人的生死，觀音菩薩是真正的大女主。”
    “大女主？哈哈哈哈哈。”黎譜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個故事可沒完啊。”
    富江不屑道：“哦～差點忘了，阿難是你的堂弟，也是釋迦摩尼的堂弟。你們親人幫親人，一定是要打壓觀音了吧？”
    “不。如果你這樣認為，就太小瞧我大哥釋迦摩尼的氣量了。他得聞此事後，隻說了四個字，因果報應。”
    “好無情的佛陀，他在說阿難自作自受吧？”
    “不是個人的報應，是事理的報應。”黎譜反問道，“阿難曾經做過一件事，你們知道是什麽事嗎？”
    眾人搖頭。
    黎譜說道：“釋迦摩尼初立靈山時，認為時機不成熟，於是禁止女性出家學法。是阿難與釋迦摩尼辯論，認為女人也是組成宇宙事理的一部分，男人是半天，女人也是半天，所以佛法也該一視同仁，不該有男女之別。
    釋迦摩尼被他說動，這才由他的姨母摩訶波闍波提牽頭，對女人廣開佛門，成立了比丘尼團。為了照顧比丘尼，阿難還帶頭對比丘尼多行方便，幾次將菩薩果位讓給她們，不讓她們有自卑的心。”
    聽到阿難原來是女性之友，原本對阿難受難看笑話的信女子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這已經不是男女上的問題，而是根本人性的問題，是恩將仇報的問題。
    這個問題注定將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阿難的公案放在麵前，印度人人自危。有不少比丘忽然都明白了釋迦摩尼當初為何禁止成立比丘尼團，並非比丘尼有錯，錯的是因比丘尼天然弱勢，對她們的刻意扶持。
    因為刻意，原本公正的佛法必然就會偏頗。因果報應是有邏輯可以推理的，釋迦摩尼早早預料到這一點，之所以順應阿難，不過是通過實踐向學生闡述報應罷了。”
    富江抬杠道：“那又怎麽樣，觀音菩薩已經是觀音菩薩，和尚怎麽想跟她有什麽關係？”
    黎譜拍拍汽車：“阿難有個好朋友，名叫目犍連。被佛陀稱讚是印度神通第一，為人急公好義。他為阿難打抱不平，多次申訴無效後，一怒之下變了輛泥頭車出來，開到普陀山去了。”
    “好漢子！”
    善男子們長舒一口氣，這故事太憋屈了，好在最後有英雄好漢出來主持正義。
    他們此時無不慨然，雅威佛說的雖然是印度的故事，但總覺得這些故事也無時無刻不發生在身邊、在日本。
    如果法理靠不住，最後能依靠的也隻剩下武士的決鬥和泥頭車的正義了。
    富江道：“你故事講完了？”
    黎譜道：“講完了。”
    “無聊透頂的故事。”富江一甩長發，“我走了。”
    黎譜笑道：“富江，你是這裏最有魅力的女人，如果就這麽孤零零走了，不符合你的身份。應該有個男人送你，如果誰願意送你，我把這輛車借給他。”
    富江自信一笑，找個男人送她還不簡單？
    她隨便指了一個男人，說道：“你來送我吧，我可以考慮和你交往。”
    誰料那個男人竟然好似看到洪水猛獸一樣，十分戒備地往後退去，喊道：“滾開！我才不會和摩登伽女來往！”
    富江大吃一驚，是為自己魅力失效而驚，隨後又是大怒，是為自己被侮辱而怒：“我才不是摩登伽女！”
    黎譜微笑道：“哦？你哪裏不是摩登伽女呢？”
    富江道：“摩登伽女為一個男人癡迷成這樣，我才不和她一樣！”
    黎譜道：“你認為摩登伽女是為阿難癡迷？你錯了。她因為無法得到阿難，寧願將他毀掉，也不願意各自相安。這不是癡迷阿難，而是癡迷於自己的淫欲。富江，你若得不到你想要的，你會怎麽做呢？”
    “我會毀掉他。”富江哼哼冷笑，“好！就算我是摩登伽女又怎麽樣？我是最美的富江，所有男人都應該無條件喜歡我！”
    她繞著車走了一圈，一一指點，要求男人開車送她。
    可是被她指到的男人無不對她露出厭惡嫌棄的神色，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包括了那些已經被迷惑的舔狗，此時也都是如夢初醒。
    他們不再被美麗的皮囊所迷惑，在雅威佛的佛法教誨下，都看到了掩藏在富江美麗皮囊下醜惡心靈。
    那是一坨惡臭如糞便的腐敗爛肉。
    富江經常被人厭惡，她也享受這種厭惡，因為它出於嫉妒。
    但此時這種單純被人嫌棄的厭惡，卻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周圍的視線如同一把把長劍刺入富江心髒，刺得她臉色通紅。
    過去多驕傲，她此時就有多麽氣急敗壞。
    “你們都瞎了嗎？我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你們怎麽會不喜歡我！明明男人都是一群被下半身控製的低等生物，為什麽要裝出一副有智慧的模樣！你們真覺得可以看到女人的靈魂嗎？瞎子！瞎子！”
    富江跳到引擎蓋上破口大罵，足足罵了好幾分鍾，沒有一個男的願意搭理她。
    而信女子們也都陷入沉默，思考摩登伽女的故事，她們都是聰慧的大學生，有時難免被社會輿論引導向錯誤方向，但終究還是有機會回歸理性思考的。
    法理刻意偏袒女性，引發男女站在對立麵，最終會為整個社會帶來什麽？
    這個答案她們很快就知曉了。
    在場的善男子沒有人願意接近富江，但是不代表沒有男人願意帶富江回家。
    一輛保姆車朝這邊開來。
    “川上富江！我警告過你，不準和別的男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