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星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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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河神廟的晨鍾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我正站在星砂田裏,專注地給翡翠建木幼苗除蟲。這些幼苗是我精心培育的寶貝,它們吸收了歸墟的靈氣,茁壯成長。
    那些蚜蟲也與普通的蚜蟲不同,它們通體晶亮,仿佛是由星砂所化。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些蚜蟲竟然在葉片上擺出了微縮的先天八卦圖案,仿佛它們也懂得這深奧的玄學。
    就在我仔細觀察這些蚜蟲的時候,蘇曉曉挎著竹籃從田埂上走過。她的腕間戴著一根建木嫩枝,那嫩枝似乎有自己的意識,自發地垂落下來,將蟲陣引向了村塾的方向。
    我知道,村塾裏的孩子們正等著用這些“卦蟲”來練習推演之法。這是我們村子裏的傳統,通過觀察自然界的現象,孩子們可以學習到許多關於八卦和玄學的知識。
    蘇曉曉走到我身邊,掀開竹籃上的布,露出了裏麵的炊餅。這些炊餅原本應該是金黃色的,但現在卻變得焦黑,餅身上還天然形成了《甘誓》的紋路。
    “陳家阿婆的炊餅鋪子鬧了星火。”蘇曉曉說道,“沈科長說這是‘離下乾上’的革新卦,要咱們用井水星砂和麵,才能做出符合卦象的炊餅。”
    我點了點頭,心中對沈科長的判斷表示讚同。於是,我們一起朝著村東的古井走去。
    當我們來到古井邊時,發現井底有八百童魂正在排練儺戲。他們的足尖點過井底的青苔,昨夜新長出來的翡翠菌菇正滲出《連山易》的殘章。
    蘇曉曉慢慢地伸出手,仿佛那星砂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她的動作輕柔而謹慎。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星砂的瞬間,她像是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猛地停住了動作。
    我心中湧起一絲好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那菌傘的背麵竟然浮現出了一行殄文。那殄文的字跡清晰可見,仿佛是昨夜沈墨心剛剛批注上去的一般。
    “星火炊煙,當佐以建木晨露。”
    我默念著這行殄文,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疑惑。這行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它與這星砂又有什麽關係呢?
    正當我思考之際,第一籠星砂炊餅已經從蒸籠中被取了出來。一股誘人的焦香瞬間彌漫開來,那香氣濃鬱而獨特,仿佛還夾雜著青銅編鍾的餘韻。這股香氣如此誘人,以至於原本在購買早點的村民們都被吸引了過來,他們紛紛圍攏過來,好奇地看著這籠神秘的炊餅。
    有個村民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咬開了一個餅。突然,他驚訝地叫了起來:“哎呀,這餅心裏竟然藏著一枚微型卦簽!”
    這一發現引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紛紛開始猜測這些卦簽的意義。有人說這是一種祝福,有人說這是一種預示,還有人說這是一種神秘的力量。
    就在這時,一個貨郎抽到了“小畜”的卦簽。他看著手中的卦簽,半信半疑地繼續去販賣他的蓑衣。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午後突然下起了一場暴雨。而那位抽到“小畜”卦簽的貨郎,恰好遇到了一位卦師。卦師看到他手中的蓑衣,二話不說便將他所有的蓑衣都買走了。
    另一個漁夫則嚼出了“未濟”,他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決定去渭水的支流碰碰運氣。結果,他真的在那裏網到了半片刻著河圖的龜甲,這讓他對炊餅裏的卦簽深信不疑。
    就在這時,沈墨心的全息信箋隨著正午的雨絲飄落下來。信箋上的影像顯示,博物館新修複的青銅甗裏,三千年前的黍粒正在抽穗,每顆穀殼上都帶有星砂斑紋,宛如夜空中的繁星。
    “《周禮》缺失的‘膳夫篇’,”沈墨心的虛影在雨簾中輕笑,“怕是要從你們的炊餅方子補全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暮色漸漸染紅了瓦當。我和蘇曉曉蹲在祠堂的簷下,專心地修補著青銅風鈴。那些二十年前用於鎮魂的儺麵碎片,如今已經成為了教導孩子們認識卦象的有趣教具。當最後一片殘麵嵌回鈴身,長安城方向忽然傳來渾厚的鍾鳴——博物館那尊澆鑄著我們星砂的晨鍾,此刻正與我們的風鈴共振。
    是夜,星野低垂。翡翠建木的第七輪新枝上,易雲天的虛影正在垂釣炊煙。他拋來的釣線末端係著半塊焦餅,落入井水化作《周易》失傳的"鼎"卦爻辭。對岸河灘上,曾經晶化的青銅卦蟲正銜著星砂,在濕地上譜寫新的《豳風·七月》。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柔地撫摸著星砂田時,我們驚喜地發現建木幼苗竟然已經默默地結出了穗子。那些穀粒的形狀宛如青銅儺麵一般,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而在這些穀粒之中,似乎還能聽到八百童魂的歡聲笑語,它們正隨著光合作用,緩緩地滲入地脈之中。
    就在這時,一封來自沈墨心的最新竹簡拓片送到了我們手中。在“草木補天”四個字旁邊,多出了一列濕潤的批注,上麵寫著:
    青銅化炊煙,
    星砂作鹽梅。
    且將河洛意,
    揉入餅餌香。
    正當我們品味著這幾句詩的含義時,蘇曉曉係著一條星紋圍裙,輕輕地推開了灶房門。她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新動人,而建木的嫩枝則正將最後一粒卦蟲引向蒸籠,仿佛在為這頓早餐增添一份特別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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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風輕拂,帶來了一陣悠揚的童謠聲。原來是一群孩子們正在玩跳格子遊戲,他們的鞋底沾著新麥粉,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連綿的“泰”卦圖案。這歡快的場景讓人感到無比溫馨,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然而,就在渭水泛起翡翠色漣漪的第七日,一陣青鳥的鳴叫聲突然打破了這份寧靜。我們驚訝地發現,那隻銜著青銅簡牘的機關鳥,竟然是沈墨心派來的信使。它的爪子上還沾著昆侖山的雪砂,顯然是剛剛經曆了一段漫長的旅程。
    在河西地區新出土的漢墓星圖中,沈墨心的虛影如幽靈一般從古老的簡牘中緩緩升騰而起。她的身影背後,是漫天黃沙中孤獨矗立的考古帳篷,仿佛是這片荒蕪之地中的唯一見證者。
    令人震驚的是,這張星圖上所呈現的二十八宿位置竟然與歸墟星軌完全相反。沈墨心手中的量天尺,這一古老的測量工具,突然間崩裂開來,其碎屑在空中凝聚,形成了我們熟悉的童魂麵容。這些童魂本應在星繭中安然沉睡,然而此刻,它們卻在沙海深處翩翩起舞,跳著神秘而詭異的青銅儺舞。
    與此同時,蘇曉曉腕間的建木嫩枝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激發,突然開始瘋狂生長。當嫩綠的枝梢觸及到簡牘上的星砂時,我們腳下的土地猛然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它開始晶化,顯露出深埋在地脈之中的星槎殘骸。
    那是一艘傳說中周穆王西巡時所乘坐的飛舟,其龍骨竟然是由三百六十枚青銅卦簽熔鑄而成!這一發現讓我們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我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星槎艙門上的殄文,這些古老而神秘的文字,曾經被易雲天刻在卦館的地磚上,如今卻在艙門上發燙,仿佛在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並非殘骸,”我喃喃自語道,“它在等待著戊戌亥月的星潮。”
    當夜子時,萬籟俱寂,隻有那沙暴的呼嘯聲在夜空中回蕩。沈墨心宛如從沙暴中走出的幽靈一般,緩緩地朝著我們走來。她的身影在風沙中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會被這狂暴的自然力量吞噬。
    她的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而當她走到我們麵前時,我們才發現,從她鬥篷裏抖落的並不是黃沙,而是無數青銅卦蟲的屍體!這些卦蟲的屍體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一地,每一隻蟲背上都嵌著半枚染血的玉玨,那玉玨的顏色與我們當年在歸墟所見的一模一樣,仿佛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染成。
    沈墨心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星槎啟程時,需要掌舵人。”她的語氣平靜而堅定,似乎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說罷,她毫不猶豫地將那破碎的渾天儀殘片按進了星槎的核心。
    就在那一刻,驚人的事情發生了——八百童魂突然從卦簽中湧出,如幽靈一般在甲板上跳起了儺戲。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是在舉行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而隨著他們的舞動,他們足尖所點亮的星圖也逐漸顯現出來。
    在那星圖中,我們看到了昆侖山巔的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那門後的世界充滿了未知和神秘。而與此同時,蘇曉曉的紫金飄帶如同閃電一般纏上了桅杆,星砂炊煙也從我們的包袱裏飄出,仿佛是被某種力量所牽引。
    那些用歸墟星壤烤製的胡餅,此刻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它們在卦爐中逐漸融化,化作了導航的司南。那司南上的《連山》紋路清晰可見,它所指向的方向,正是那星門的裂縫。而那胡餅上的焦痕,恰好補全了《穆天子傳》缺失的龜甲殘片,仿佛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當第一縷星潮如銀紗般輕柔地漫過甲板,那艘古老的星槎仿佛被喚醒一般,它的青銅龍骨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轟鳴聲,宛如編鍾被敲響。這聲音在寂靜的星海中回蕩,仿佛是來自遠古的呼喚。
    在船頭,我們看到了易雲天的虛影,他靜靜地站立著,手中握著一根長長的釣竿,釣線垂向那無盡的星海。那根釣竿,正是他曾經用來垂釣歸墟的神器,而此刻,釣線上係著的,卻是二十年前被他替換的聖女頭骨。
    “這次要釣的,是西王母失落的瑤池卦。”易雲天的聲音在星潮中響起,帶著一絲淡淡的歎息。他的話語仿佛融入了星潮之中,在船舷上凝成了一段新的讖言:
    星槎渡劫波,
    卦補昆侖月,
    莫問穆王事,
    且看瑤池缺。
    就在這時,沈墨心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毫不猶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如泉湧般流出。她將鮮血塗在那台古老的渾天儀上,鮮血與星砂瞬間交融,形成了一幅神秘的河圖洛書圖案。
    當這圖案完成的瞬間,那些原本在星槎周圍跳舞的童魂突然像是被某種力量吸引一般,紛紛飛向渾天儀。它們在空中交織、盤旋,最終化作了三百六十盞星燈。每一盞星燈的燈芯上,都坐著一個正在推演卦象的虛影。這些虛影的指尖流淌著長安、歸墟與江南的萬家燈火,仿佛將整個世界的光芒都匯聚於此。
    在星槎穿越罡風層的瞬間,蘇曉曉手中的建木嫩枝綻放出了第一朵瑤池蓮。那花瓣如同羊脂玉般潔白,晶瑩剔透的露珠在花瓣上滾動,仿佛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透過露珠,我們驚訝地發現,在昆侖青銅門前,竟然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徐福的殘魂!
    隻見徐福的殘魂正用他那把古老的卦刀,狠狠地剜取著自己的儺麵。每一刀下去,都會有翡翠色的汁液滴落,這些汁液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迅速化作滋養星槎的雲霞。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船頭的司南餅突然迸裂開來。餅屑如煙花般四濺,在星空中拚出了最後一道卦辭。然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沈墨心卻突然笑了起來:“原來瑤池卦的陣眼,竟然是二十年前那鍋救活全村人的臘八粥啊!”
    我們相視一笑,彼此之間的默契無需言語。緊接著,我們毫不猶豫地將隨身攜帶的星砂撒向卦爐。瞬間,星砂如流星般劃過夜空,落入卦爐之中。
    隨著炊煙升騰,八百童魂的嬉鬧聲也隨之響起。那聲音如同天籟一般,與星潮產生共鳴,在青銅龍骨上刻下了新的航線。那蜿蜒的星跡,宛如當年江南雨巷中,孩子們用蓍草擺出的第一個“乾”卦,充滿了生機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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