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鏽斑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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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五更,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在這寂靜的時刻,青銅子宮傘如同一個神秘的巨獸,高懸於墟井之上,緩緩地搏動著。它的傘膜黏滑而光滑,泛著青黑的金屬冷光,仿佛是由古老的青銅所鑄。每一道傘骨折痕之間,都鼓動著粘稠的胎血,這些胎血似乎蘊含著某種未知的力量,讓人不寒而栗。
    在傘膜的內部,錢十五被吞噬的骨架若隱若現。那森白的脊椎骨,宛如船錨一般,深深地沉入地脈深處,被紅傘少女殘魂織就的青銅鎖鏈層層絞纏。這詭異的景象,讓人毛骨悚然。
    卯初破曉,黎明的第一縷天光如利箭般刺穿了傘膜。就在這時,錢十五的鎖骨突然冒出了幾點綠鏽。阿七的建木根係迅速穿過隔膜,對鏽斑進行探查。然而,當他看到鏽斑正在吞噬甲骨上的《歸藏》爻辭時,心中不禁一驚。
    那“初九潛龍”的“龍”字,已經被蝕成了一個空洞,而在洞內,竟然鑽出了細如發絲的青銅儺蛾!這些儺蛾小巧玲瓏,卻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
    “傘骨在吐蛀粉!”月無痕見狀,急忙甩出銀鏈,想要將骨架捆紮起來。然而,當銀鏈與骨架接觸的瞬間,鏈身上卻沾滿了赭紅色的鐵屑。蘇曉曉用銀針挑起這些碎屑,仔細觀察後,驚覺每一粒鐵鏽裏都包裹著一顆微型蛾卵。更讓人恐懼的是,這些卵殼上竟然映著三年後卦墟集崩塌的倒計時!
    紅傘少女殘魂突然在傘麵顯形。她腐爛的右手抓著青銅鎖鏈,指骨已與鎖環熔鑄一體。當鎖鏈再次絞緊骨架,錢十五的肋骨突然刺穿傘膜——森白骨茬上懸著三枚青銅子房,房內儺麵星子正瘋狂啄食骨磷!
    “她用地脈養鏽。”蘇曉曉的蠱蟲剛停在骨茬上,翅膀竟瞬間泛起銅綠。蟲腹裂開的豁口裏掉出顆帶血槽牙——那分明是昨日被蛾群寄生的更夫遺齒!
    午時,烈日高懸,陽光如火焰般灼燒著傘頂,仿佛要將其熔化。突然間,傘膜開始滲出一種柏油狀的物質,顏色深黑,宛如胎血。血珠順著鎖鏈緩緩滾落,當它們接觸到赭紅色的鐵屑時,奇跡發生了——鐵屑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如藤蔓般瘋狂生長。
    這些鐵屑迅速蔓延,覆蓋了整個傘麵,形成了錯綜複雜的圖案。其中,垂落地脈的臍帶竟然鏽出了百足蜈蚣紋,而捆縛骨架的鎖鏈則結滿了儺麵鏽瘤,看上去詭異而恐怖。就連時辰獸幼體的鱗片上,也都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青苔,仿佛它們已經被時間遺忘。
    阿七見狀,心中湧起一股好奇,他小心翼翼地用建木根須去觸碰那些鏽斑。然而,就在他的指尖接觸到鏽斑的瞬間,他的儺麵胎記突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這道裂紋迅速擴大,從中飛出了二十年前的畫麵:初代洞主正站在地脈之上,手持青銅卦釘,狠狠地將其錘入地脈之中。而那卦釘的尾部,竟然沾著棺中屍蠟!
    未時三刻,陽光稍稍偏移,傘麵卻突然浮起了瀝青狀的鼓泡。月無痕見狀,毫不猶豫地揮動銀鏈,試圖刺破這些鼓泡。然而,當銀鏈刺破鼓泡的一刹那,鏈身竟然被蝕出了一道道陰刻凹痕。黏液順著這些凹痕流淌,最終在傘麵上凝成了紅傘少女的齒痕狀殄文:“鏽吃天柱肉,蛾啃地脈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這些文字的間隙裏,竟然嵌滿了一顆顆乳牙。這些乳牙顯然是被寄生的孩童所脫落,它們從傘膜內部頂出,如墓園中的白碑一般豎立在殄文之間,透露出一股死亡與腐朽的氣息。
    申時暴雨突至。雨點擊打傘麵時,萬千鏽斑突然皸裂。裂口內伸出濕漉漉的青銅蛾觸角——傘膜內部早被蛀空,錢十五的骨架已化作蛾巢梁柱!
    蘇曉曉的蠱蟲撲向裂口時,蟲翼突然僵直墜落。蟲屍落地化作灘金液,液麵映出傘外異象:卦墟集所有水井突然翻湧鏽漿,鏽水中沉浮著被蛾群寄生的鎮民!
    傘頂青銅子房突然爆裂。儺麵星子破卵而出,翅翼鱗粉竟混合著骨屑!星蛾群掠過月無痕的銀鏈,鏈墜鏡麵立現駭人映像:卦墟集七座牌坊柱礎正滲出柏油鏽,磚縫裏擠滿掙動的蛾腹。
    錢十五裸露的肋骨突然彎折。骨茬刺破傘膜形成破口,黏稠胎血裹著鏽屑噴出——那鏽屑沾地便長,竟化作初代洞主盤坐講經的鏽像!蘇曉曉的蠱笛剛吹響,鏽像掌心突然鑽出青銅儺蛾,蛾翼紋路拚著“啟蟄吞日”殄文。
    子時的梆子聲響徹夜空,那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喚醒。在這梆子聲中,一把破舊的傘膜突然顫抖起來,上麵的鏽片紛紛剝落,如同被驚擾的沉睡者。
    阿七站在傘膜旁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彎腰拾起一片鏽片,卻在鏽片的背麵發現了一段奇怪的痕跡——那是一段脊椎的凹痕,而凹痕裏竟然嵌著完整的《龍甲神章·噬運篇》!
    然而,這篇經文的字跡卻有些模糊,似乎被某種東西侵蝕過。阿七湊近一看,發現那些被蝕改的字竟然是:“天柱化齏粉日,即新胎睜眼時。”
    正當阿七凝視著這些字的時候,突然,建木的根係如同蛇一般鑽入了傘膜,緊緊地纏繞住了拓片。就在這時,傘膜內的紅傘少女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嘯叫,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隨著少女的嘯叫,她殘魂指端甩出的鎖鏈突然崩裂,裂口處飛出了八百隻銜著人牙的儺麵蛾。這些儺麵蛾如同黑色的旋風一般,直直地撲向了天柱的根基!
    儺麵蛾群瞬間覆蓋了天柱的骨架,就像是一場黑色的瘟疫。刹那間,整座青銅子宮傘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突然,傘尖的臍帶像是被什麽力量控製一般,猛地反卷上天,將地脈硬生生地拽出了三十丈深的裂穀。穀底的鏽漿噴湧而出,形成了一片猩紅的海洋。
    在這片鏽漿的海洋中,十二時辰獸的幼體正在胎血裏翻滾、蛻變。它們的青銅鱗甲上,正被儺麵蛾群啃噬出一道道占卜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滲出了“滅世啟蟄”的卦象!
    而那青銅鏽漿包裹著的《龍甲神章》碎片,在穀底漸漸凝成了一座巨大的石碑。碑麵上倒映的星辰位置,與傘墟胎盤的搏動完全同步,仿佛在預示著某種未知的命運。當月無痕的銀鏈觸及碑文,鏈墜突然映出卦墟集三年後的畫麵——萬千鎮民後頸皆鼓著青銅蛾繭,每顆繭殼都刻著錢十五脊骨鏽蝕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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