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黃雀與智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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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穀深處,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抑感。
    墨鱗角蜥那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在詭異香氣的無聲牽引下,一步步踏入穀地更深邃、光線更晦暗的陰影之中。它那對磨盤大小的猩紅豎瞳,此刻已被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本能渴望所徹底占據,瞳孔深處燃燒著貪婪的火焰。先前令它短暫失衡的微小異常——那稍縱即逝的次聲波脈衝,早已被拋諸腦後。它沉重的腳步踏碎了地麵的枯骨與碎石,發出沉悶的“哢嚓”聲,卻渾然不覺周遭環境中潛藏著的、更為致命的危險正在悄然逼近。
    王子喬,或者說,寄宿於007智核內的王子喬意識體,此刻正將絕大部分“算力”資源,如同高精度的雷達般,牢牢鎖定在那個引發這一切變故的“黃雀”少年身上。通過007搭載的多光譜、高倍率傳感器陣列,王子喬甚至能清晰捕捉到少年呼吸時胸腔的微弱起伏,以及他隱藏在岩石陰影後麵部肌肉的細微抽動。
    少年腰間懸掛著一個看似普通的青色香囊,材質是某種堅韌的異獸皮革,觸感細膩。香囊正麵用亮銀色的絲線精心繡著一個古樸蒼勁的“林”字,筆鋒頓挫間透著一股不屈的意味。而在少年身體不經意轉動時,香囊的背麵一閃而過,上麵以細密如蟻的針腳繡著兩行小字:“林深藏銳意,楓紅染征衣。”字體娟秀,卻又暗含鋒芒。
    “林……楓?”王子喬的意識在冰冷的邏輯單元中快速組合、推演著這兩個字。“這個香囊絕非凡品,刺繡工藝精湛,蘊含微弱的靈力波動,似乎有靜心凝神、隔絕探查的功效。‘林深藏銳意,楓紅染征衣’……這詩句,不像普通家族的箴言,倒像某種傳承久遠的勢力或組織的徽記、暗語?有點意思。”他暫時將這名少年命名為林楓。此刻,這位“林楓”正將自身氣息收斂到了極致,仿佛與身下的岩石、周遭的藤蔓融為一體,潛伏在一處被濃密墨綠色藤蔓重重遮蔽的岩縫之中,連心跳都調整到了一種極其緩慢而有力的特殊頻率。
    “目標‘林楓’,生物特征深度掃描完成。骨齡判定約1617歲,生理指標高度穩定,基礎心率55次分鍾,當前心率65次分鍾,雖略有升高,但波動幅度控製在驚人的±2次以內,顯示出遠超其生理年齡的恐怖心理素質和對自身狀態的精準掌控力。能量波動……煉氣中期頂峰,體內靈力凝練精純,隱隱有突破後期的跡象。比那個傻小子石分,高出不止一個層次。”王子喬快速處理著007反饋的海量數據,每一個字節都在加深他對林楓的評估。
    “他使用的誘妖粉成分進行光譜與質能分析……結果令人驚訝。成分極其複雜,初步識別出至少十七種已知生物激素,另有超過三十種未知的能量誘導素及神經刺激素,配比之精妙,如同藝術品。其散發的氣味分子結構穩定,定向傳播能力極強,對築基期、尤其是有龍類血脈的妖獸具有近乎法則層麵的誘惑力。這種等級的誘妖粉,別說普通散修,就是一些中等規模的修真家族,傾家蕩產也未必能搞到一瓶。這小子背後,絕對站著不簡單的勢力!”
    更讓王子喬警惕的,是那枚被林楓在釋放誘妖粉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收起的、閃爍著溫潤光澤的白玉符籙。
    “空間波動殘留特征深度分析……確認!剛才捕捉到的並非簡單的儲物法器開啟波動,而是短距離空間傳送法陣陣盤的激活痕跡!能量模型穩定,結構複雜,蘊含多重空間道標加密。其技術含量,遠超目前蜂巢係統數據庫中關於這個星球已知文明等級的記錄上限!這小子……身上藏著驚天的大秘密!甚至可能涉及更高維度的技術或傳承!”王子喬的“數據庫”中,林楓的危險等級和關注優先級被瞬間提升至最高級別——‘潛在威脅高價值目標’。
    就在墨鱗角蜥龐大的身軀距離林楓藏身之處不足三十米,那股濃烈的腥臊氣息幾乎撲麵而來時,它似乎終於從誘妖粉帶來的極致迷醉中略微掙脫了一絲。龐大的頭顱警惕地左右晃動著,銅鈴般的巨眼閃爍著凶殘與疑惑交織的光芒,試圖精準定位那誘惑氣味的真正源頭,以及……那讓它隱隱感到不安的窺視感。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林楓動了!
    他的動作並非石破天驚,沒有掀起狂暴的能量浪潮,而是如同一道融入陰影的閃電,悄無聲息卻又迅捷無比。他手腕一抖,以一種極其刁鑽、完全違背常理力學的角度,從岩縫的陰影中激射出三枚毫不起眼的、通體漆黑、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色釘子。這三枚釘子隻有寸許長短,表麵布滿細密的螺旋紋路,閃爍著幽暗深邃的光澤。
    它們的目標並非妖獸皮糙肉厚的要害,而是精準無比地、呈等邊三角形分布,釘入了墨鱗角蜥沉重腳步即將踏足的三處地麵!入地無聲,仿佛刺入豆腐一般輕鬆。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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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在三枚釘子完全沒入地麵的瞬間,地麵之下傳來一聲極其微弱、幾不可察的能量嗡鳴,如同古老機械的低語。以三枚釘子為核心節點,一個由無數淡青色細密符文交織構成的微型法陣網絡,如同水波般在地麵上一閃而逝,瞬間亮起,光芒柔和卻蘊含著強大的束縛之力,又在下一刻徹底隱沒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極淡的靈力波動,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是陷阱陣法!能量波動模式分析……並非直接殺傷性,而是強束縛類,或者兼具遲滯效果的微型複合陣法?”王子喬的分析模塊瞬間給出了判斷,“好精準的預判和布置!他對墨鱗角蜥的步伐頻率、落點、體重分布,甚至可能的掙紮反應都進行了精確到毫米級的計算!這種陣法造詣和戰鬥智慧……簡直可怕!”
    “吼!!!”
    墨鱗角蜥巨大的前爪正好踏入那片無形力場的核心區域。隻覺得腳下猛地一沉,仿佛瞬間陷入了粘稠無比、深不見底的泥沼之中,一股奇異而強大的禁錮力量如同無數無形的鎖鏈,瞬間纏繞住它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讓它引以為傲的、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和風馳電掣的速度,在這一刻如同被潑了冷水般,瞬間大打折扣!緊接著,另外兩處被釘子激活的地麵也爆發出類似的效果,三點連線,形成了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小範圍“重力與遲緩複合力場”。
    突如其來的變故和腳下傳來的劇痛陣法符文似乎在抽取它的妖力),讓墨鱗角蜥徹底暴怒!它發出了震耳欲聾、足以撕裂耳膜的瘋狂咆哮,狂暴的土黃色妖力如同火山爆發般自體內噴湧而出,形成肉眼可見的氣浪,瘋狂衝擊著那看似脆弱的微型陣法。穀地震動,山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如同下起了一場小型的石雨。
    就在巨蜥被短暫困住、全部注意力都被腳下那該死的陣法牢牢吸引的刹那——
    林楓動如脫兔,不,比脫兔更快!
    他如同鬼魅般從岩縫的陰影中再次竄出,身形飄忽不定,腳尖在嶙峋的岩石上輕點,不發出絲毫聲響。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長不足一尺,通體呈暗金色,刃身狹長微彎,如同毒蛇的獠牙,表麵似乎有流光轉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鋒銳寒意。
    他的目標明確得令人心驚——並非巨蜥看似脆弱的眼睛,也不是理論上的心髒或頭顱要害,而是巨蜥下腹靠近左後腿根部連接處,一片鱗甲排布相對稀疏、色澤略顯暗淡的區域!那裏,是妖獸防禦的薄弱點之一,也是……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有一聲利刃切入血肉的沉悶輕響。短刃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精準無比地切入鱗甲縫隙,刃尖微微一挑,如同最精湛的外科醫生,幹淨利落地撬開了一片巴掌大小、邊緣帶著血絲的墨綠色鱗片!
    暗紅色的、蘊含著龐大妖力的滾燙鮮血,如同噴泉般瞬間飆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
    林楓一擊得手,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連看都沒看那片帶著碎肉、混合著泥土飛濺到一旁的鱗片,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向後一滑,腰身不可思議地一扭,再次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沒入另一處更深的陰影之中。整個撤退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遝。
    整個過程,從布陣、引誘、妖獸觸發陷阱,到他現身、取鱗、再到撤退消失,前後加起來,竟然不足短短兩息時間!其動作之流暢、時機把握之精準、心性之狠厲果決,讓身經百戰在虛擬戰場和數據空間裏)的王子喬都感到一陣由衷的驚歎與忌憚。
    “目標明確,手法老練得不像個少年,心理素質更是強悍到變態……這家夥,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采藥少年,更像是一個在生死邊緣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豐富的頂尖獵人,或者……是某個秘密組織培養出來的精英殺手?”王子喬飛速更新著對林楓的人物畫像和威脅評估,“他費這麽大勁,冒著被築基期妖獸反噬的生命危險,精心策劃這一切,就是為了這一片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鱗甲?這鱗甲到底有什麽特殊之處?”
    無需王子喬指令,007的微型探測器早已在林楓撤退的同時,悄無聲息地對那片掉落在泥地裏、沾染著血跡的鱗甲進行了全方位掃描和分析。
    【目標鱗甲深度分析:主要成分與墨鱗角蜥主體鱗甲一致,硬度、韌性、能量傳導率均在正常範圍內。但……能量蘊含模式存在顯著差異。檢測到極其微弱但高度凝聚的‘本源烙印’能量殘留……能量頻譜特征與妖核高度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根據數據庫模型比對,疑似為墨鱗角蜥的‘逆鱗’或類似的關鍵性本源結晶部位,可能蘊含其部分核心力量、血脈精華,甚至是……一絲遠古龍族血脈的印記!】
    “逆鱗?!原來如此!”王子喬恍然大悟,之前的疑惑瞬間煙消雲散,“我說他為什麽不直接下殺手,原來目標是這個!築基期妖獸的逆鱗,那可是真正的天材地寶!價值連城!無論是用來煉製高階法器、靈丹妙藥,還是用於某些特殊功法的修煉、血脈提純,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材料!難怪他如此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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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鱗角蜥在失去逆鱗的劇痛和被陣法束縛的雙重打擊下,徹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狀態。逆鱗被奪,如同心髒被挖去一塊,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和虛弱感,讓它發狂!它瘋狂地掙紮、咆哮,龐大的身軀如同失控的攻城錘,一次次撞擊著地麵和山壁。強大的妖力毫無節製地衝擊著那三枚黑釘構成的微型陣法,陣法光芒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碎裂聲。地麵以它為中心,龜裂開一道道猙獰的裂縫,周圍合抱粗的大樹被它狂亂甩動的、如同鋼鐵巨鞭般的尾巴輕易掃斷,木屑紛飛。
    而始作俑者林楓,早已在墨鱗角蜥陷入狂暴、無暇他顧的第一時間,再次啟動了那枚神秘的白玉符籙。
    空間再次泛起漣漪,比之前更為劇烈。他的身影在陰影中變得扭曲、模糊,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跡般迅速散開。幾個難以捕捉的閃爍跳躍後,便徹底消失在了穀地之中,隻留下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狂暴妖力徹底掩蓋的空間波動殘留,如同風中殘燭,迅速消散。
    “短距離定點傳送法陣……跑得真是比兔子還快!”王子喬嘖嘖稱奇,同時心中警鈴大作,“誘妖粉、特製陣法釘、鋒利無比的奇門短刃、再加上這明顯超出當前世界技術水平的空間傳送玉符……這小子身上的好東西,簡直多到令人發指!看來,這個看似原始的修真世界,‘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複雜得多。”
    墨鱗角蜥最終憑借著強大的肉身和妖力,硬生生掙脫了那已經瀕臨破碎的陣法束縛。但逆鱗被奪的重創,加上之前掙紮消耗的大量妖力,讓它氣息極度萎靡,龐大的身軀上鮮血淋漓,尤其是腹部那個猙獰的傷口,更是不斷淌著血。它在原地瘋狂地咆哮、破壞了好一陣,將方圓數十米內的一切都化為齏粉,似乎在徒勞地發泄著無邊的怒火和屈辱。最終,它拖著沉重而受傷的身軀,充滿不甘和怨毒地看了一眼林楓消失的方向,猩紅的豎瞳中閃爍著刻骨的仇恨,選擇了退回山脈更深處,尋找安全的地方療傷去了。
    山穀,在經曆了這場短暫而激烈的衝突後,終於恢複了暫時的、令人窒息的平靜。隻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斷裂的樹木、龜裂的地麵、散落的碎石,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久久不散的淡淡血腥味和妖獸的暴戾氣息。
    王子喬依然隱藏在穀底最深處的偽裝岩石007本體)中,默默地消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龐大的數據流在意識中奔騰。
    一個資質普通、心性尚可,但似乎身負某種機緣能遇到自己?)的藥鋪學徒石分。
    一個神秘狠厲、心思縝密、身懷眾多異寶、目標明確得可怕的“黃雀”林楓。
    兩個截然不同的少年,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與他或者說,與007智核這個外來者)產生了間接的交集。
    “‘老爺爺係統’的候選人……似乎出現了更有趣、也更具挑戰性的選項。”王子喬的意識體中,原本為石分精心設計的、按部就班的“新手引導與培養流程”被暫時擱置。取而代之的,是針對林楓的、數十種更為複雜、謹慎,甚至包含對抗與利用元素的接觸方案模擬。
    “方案a:直接找上林楓,展示部分‘超凡能力’,嚐試建立合作或主仆關係?風險極高!這小子警惕性太強,底細完全不明,貿然接觸很可能被他反過來算計,甚至引火燒身,暴露007的存在。”
    “方案b:繼續以石分為主要觀察和潛在接觸目標?雖然相對安全,但似乎……有點浪費這次‘黃雀在後’的重大發現。而且,從石分身上能獲取的價值和信息,恐怕遠不能與林楓相提並論。格局太小。”
    “方案c:嚐試‘左右逢源’?利用石分作為明麵上的棋子和信息收集渠道,建立在這個世界的初步落腳點。同時,動用007的全部追蹤和分析能力,暗中監控林楓,解析他的行為模式、目標、背景,尋找更合適的、能夠掌控局麵的介入時機?”
    王子喬的“cpu”再次進入超頻狀態,無數可能性在複雜的邏輯樹中推演、碰撞。這個看似平靜、如同遊戲新手村外圍的山穀,因為林楓這個變數的存在,陡然變成了一個充滿未知迷霧和致命陷阱的複雜棋局。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圍繞著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少年,以及他們背後可能牽扯出的家族、勢力、秘密,甚至更深層次的衝突,或許才是他——一個來自異世界的ai意識體,真正融入這個光怪陸離的修真世界、尋找生存之道、甚至實現“意識永生”目標的關鍵所在。
    “007,將目標‘林楓’列為最高優先級監控對象。分配30算力,持續解析其空間傳送陣盤的能量頻率、波動特征及可能的空間道標指向區域。嚐試建立遠程追蹤模型。同時,保持對目標‘石分’的低強度背景關注,記錄其活動軌跡和人際關係網絡。”王子喬下達了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新指令。
    隱藏在冰冷金屬外殼之下的意識之火,在這一刻,燃燒得更加熾熱而明亮。他知道,枯燥的潛伏期已經結束,真正的故事,充滿挑戰與機遇的大幕,或許才剛剛拉開一角。
    而就在此時,007的一個負責超常規能量監測的獨立傳感器模塊,突然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隱晦,與之前所有已知能量波動包括靈力、妖力、空間波動)都截然不同的異常信號!
    它來自於……穀地更深處,一處之前被所有掃描忽略的、幾乎完全被歲月侵蝕、掩埋在藤蔓與塵土之下的古代祭壇遺跡方向。
    【警告!警告!檢測到未知高維能量逸散現象!能量層級……無法識別!來源分析中……數據模型匹配失敗……疑似……超時空……信息……幹擾……】
    斷斷續續、夾雜著大量亂碼的新的警報信息,如同冰冷的電流,在王子喬的意識核心中驟然拉響。這片看似平凡的山穀,隱藏的秘密,似乎遠不止一個“黃雀”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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