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坐著等就是，離大，明珠小姐說的時辰還有一會兒呢。”
    看著夫人來回踱步，眉宇間既期待又無措的樣子，嬤嬤有些心酸。
    建安侯夫人仿佛沒聽見，“這今日這身打扮好看嗎？沒有不得體的地方吧？”
    她今日穿著是件墨祿色綢緞裁製成的衣裙，看起來端莊大方，還很精神。
    “好看，夫人穿什麽都好看，明珠小姐見到肯定要眼前一亮呢。”
    嬤嬤笑著開口。
    “對了，廚房的參湯備上了嗎？還有金絲燕窩羹，明珠愛吃，你多去廚房跑兩趟，讓他們做精細些。”
    建安侯夫人雙手交握，思索著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夫人放寬心，都已經通知她們好幾遍了，參湯是我親自盯著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沈明珠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建安侯夫人一臉期待，以及沈嬌嬌黑了的臉色。
    “姐姐怎麽才來呀，母親都等你很久了。”沈嬌嬌說話陰陽怪氣。
    建安侯夫人扯了扯她的衣袖，笑著看向沈明珠：“別聽她亂說，我也沒等多久。”
    說完就走過來，拉著沈明珠入座。
    “你最近怎麽樣？聽說你一連開了十幾家鋪子，忙壞了吧？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握著沈明珠的手，看著她消瘦的臉龐，建安侯夫人有些心疼。
    身後，看著母親對沈明珠十分殷勤的沈嬌嬌，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就說吧，當初把沈明珠趕出侯府是十分正確的決定。
    不然，侯府如今哪裏還有自己位置！
    越想，沈嬌嬌越是咬牙切齒，伸出手朝沈明珠的背影，虛空劃了幾拳。
    沈明珠若有所覺，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回答侯夫人的問話。
    “不累，一切都好。我會注意的。您最近身體怎麽樣？也要注意身體啊。”
    沈明珠並不甚熱絡。
    建安侯夫人哪裏看不出來，沈明珠在跟自己刻意保持距離？
    她心中泛酸，卻別無他法。
    “上菜吧。”
    建安侯夫人看向沈明珠笑笑，“都是你愛吃的，今日可要多吃點。”
    沈明珠微微一笑：“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
    沈嬌嬌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坐在一旁也不吭聲。
    看著自己嬌養多年的女兒，跟自己這麽生分，建安侯夫人差點兒又要落淚。
    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有些彷徨。
    沈明珠伸手給她倒了一杯茶。
    飯菜上來後，期間建安侯夫人一直不停的給沈明珠夾菜，一旁的沈嬌嬌眼睛都要看直了，就差把沈明珠盯個大窟窿了。
    沈明珠仿若無所覺。
    吃到一半，建安侯夫人停下銀箸，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沈明珠。
    沈明珠也放下銀箸。
    “明珠啊，嬌嬌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沈明珠適當的表達一下驚訝：“是嗎？”
    侯夫人看了一眼沈嬌嬌，“是啊，對方你應該也聽說過，是蕭國公府的嫡子。”
    沈明珠點點頭：“挺好的。聽說蕭公子才華橫溢，人也俊朗，跟嬌嬌很是般配。”
    一旁的沈嬌嬌狠狠皺了皺眉。她怎麽感覺，沈明珠是在罵她呢？
    侯夫人笑著開口：“是啊，蕭逸那孩子是挺不錯的。”
    即便是對蕭逸萬分不滿，他們婚期已定，建安侯夫人也不好說什麽其他的話。
    可她心中卻在想，若是這門親事的對象是明珠，那這樁婚事，她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想到這裏，她又想到最近聽到的一些傳言。
    “明珠啊，聽說你跟雍親王世子關係很近？”建安侯夫人話語中帶著試探。
    沈明珠笑笑：“隻是認識罷了。”
    聽到這話，建安侯夫人心裏就有了數。
    也是，若是不熟識，這些流言蜚語也傳不到她的耳朵裏。
    “雍親王世子也是個才貌出眾的兒郎，你跟他打好關係，百利無害。”
    說到此處，建安侯夫人有些欣慰。
    果然，她的女兒，就算是離開侯府，也能憑借著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番天地。
    一旁的沈嬌嬌聽著很不對勁，直接插話：“你不是說跟他隻是見過幾麵嗎？”
    大有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建安侯夫人轉身看了她一眼，神色冰涼。
    沈嬌嬌被那目光看的心虛，不敢再開口多言。
    建安侯夫人轉過頭來看向沈明珠，笑著開口：“就算是見過幾麵，也是極好的。”
    但她心中卻十分清楚，絕對不會是僅僅隻是見了幾麵這樣。
    “明珠，你跟我過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單獨說。”
    沈嬌嬌剛站起來的身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沈明珠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跟上建安侯夫人，“好。”
    花廳裏，四下無人，建安侯夫人拉著沈明珠的手坐下來。
    “怎麽跟母親生疏了？可是還在怪我？”
    建安侯夫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脆弱。
    沈明珠頓了頓：“沒有，您別多想。”
    “可是，從你踏入建安侯府到現在，沒有喊過我一聲母親。”她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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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建安侯夫人還覺得，是明珠識大體，怕嬌嬌不滿，所以避諱著。
    可當她看到沈明珠眼中的淡漠疏離時，才意識到，並非如此。
    這種淡漠疏離，令她感到微微的窒息。
    “我隻是怕嬌嬌聽到後會不高興，您別多想，母親。”沈明珠從善如流。
    不管前世如何，也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建安侯夫人曾經確實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的。
    所以，這聲母親並不為過。
    “好好好！”建安侯夫人眼眶濕潤。
    隻要不是女兒對她心有怨恨就好。
    “那雍親王世子是怎麽回事？你跟母親好好說說。”
    建安侯夫人摸了摸她的頭，眼神中透露著一絲疼愛。
    這是她們母女的習慣性動作。
    沈明珠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建安侯夫人懷中。
    淡淡的香粉氣息，還是如同從前那般微暖，讓人寧靜又心安。
    “裴世子來鋪子裏買過幾次東西，一來二去就相識。”
    沈明珠淡淡開口。
    下巴觸及到女兒輕柔的發絲，建安侯夫人又想起了從前。
    她單手輕輕拍打著女兒的後背。
    “謝夫人對你的印象還不錯。”
    前些時日，她參加宴會，謝夫人走過來跟她搭話，實在是令她受寵若驚。
    現在想來，大約是因著明珠的緣故吧。
    “母親這些時日總是睡不好覺，尤其是上個月下大雨時，雷雨交加。你還記得嗎？打你小時候開始，每次打雷，都要跟我一塊兒睡。獨獨那次，我們沒睡在一起。”
    建安侯夫人陷入回憶。
    “我怕打雷你找不到我，就一直待在屋子裏。我想著，這麽響的雷雨天，你肯定睡不著。我怕你夜裏突然過來，看不清路，就命她們把院子裏的燈都點上。可是直到下半夜，我都沒等到你。”
    建安侯夫人沒說的是，她下半夜沒等到沈明珠，又擔憂的睡不著覺，就讓人備了馬車大半夜的去了沈家。
    沈家的院門緊閉著，阻攔住了建安侯夫人思女的腳步，那一晚，她就待在沈家院外，靜靜的看著沈家的大門發呆。
    沈明珠沒說話。
    那一夜，她也沒睡。那是她回到沈家後，第一次覺得不習慣。
    沈家父母，早已經睡著。
    她睡不著，就起來，站在屋簷下，看著雨水順著屋簷，滴答滴答的落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她再次回過神，雨停了，天也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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