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她是誰？我到底是誰？她到底是誰...”
    不停繪畫了幾十個時辰的曹生，一邊動作著，一邊喃喃出聲。
    他看著這已變成了瀑河的畫麵，腦中努力想要回憶起腦海中出現的那個女子模樣。
    可越是這樣，那個女子的樣貌，卻是愈發淡去，直至無蹤。
    “啊！”
    曹生開始大喊，以此來舒緩心中的煩憂。
    空寂寥寥。
    天地間隻有瀑布的濤濤之音。
    他那一聲狂喊，除了讓瀑布激蕩了幾下之外，再無其它。
    “唉...”
    曹生輕歎。
    隻見他把身上的彩衣褪下，投進了已變為真實的畫麵之中。
    這個方法確實管用。
    在之前被紅色的幻影刺的滿是洞的彩衣，真的就像一個筏子，飄在了空中的水潮之中。
    可筏子有了，曹生那一直想要看清的人身，卻始終不曾出現。
    曹生停手了。
    他不再刻繪腦海中的畫麵。
    而是把手鐲中那身綠衣綠帽套在了身上後，投身進水潮中，胡亂遊蕩，胡亂回想。
    他明白，明白那消逝畫麵中的少年，應該就是自己。
    所以，他寄希望這樣，來回想起之前的往事。
    但他飄蕩了許久，除了能夠記起遇見彩兒之後的事，其它的，啥也想不起來。
    心灰意冷的他，遊到了向下墜去的瀑布口子處，順著瀑布，急速下落。
    腦子不好的他，根本沒去想自己都停手了，那個變為真實的畫麵，為何還會往下流水？
    這種情況，他好像已經熟悉，已經覺得理所應當，本該如此一般。
    曹生回到湖水中，孤寂的順著水的流動，慢慢飄動。
    湖麵上的群群怪物，看著這個換了一身衣衫的人類，並沒有動作。
    且它們好像知道，這些帶著靈氣和生機的水，就是這個人類弄出。
    所以，它們的眼中，還帶著一些感激之色。
    曹生停住了。
    他的身前，一個之前和苗苗談話的那種怪物，從水麵中探出，並伸手擋住了曹生漂浮的身子。
    曹生不語，這個怪物也不說話。
    曹生望天，而那個怪物，就直愣愣的看著曹生。
    兩個家夥就像兩個傻子，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好久。
    “你到底是誰？到底要做什麽？”
    怪物終於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可曹生還是不理他，還是傻傻望天，一點動作也沒有。
    “喂...你說下話好吧！”
    怪物又發聲。
    “你說這個地方歸你管，你想咋樣子管？”
    “我說，你老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你別看不起我們聞道湖的種族，我們全盛之時，可是有億萬萬的數量...”
    “這個瀑布，你不會再收起來吧？”
    “你...你就算要收了我們，總要說出個道道來吧！”
    “我很強的...你，你不會不想再要我們了吧？”
    之前還一言不發的怪物，看著曹生一直不說話，直接絮叨了起來。
    且看他那變得急躁的模樣，此時的它，明顯害怕曹生收了瀑布，且不再要它們。
    “喂...我啥要求也不提，整個聞道湖的族群全部歸你管，隻求你莫把瀑布收走，這下總行了吧！”
    怪物見曹生還是不理它，話語直接大聲。
    “啊...你是誰？你剛說什麽？”
    一直沉浸在回想中的曹生，被怪物的大嗓門驚醒，傻傻的發問。
    “呃...”
    怪物傻眼，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麽。
    “又要打架嗎？”
    曹生見怪物不說話，在水麵上站起身子後，直接把怪物的長尾巴從水中抓出，又開始了掄動。
    然後，幾十條和怪物一樣模樣的瑩蛟，又騰在了曹生的身周。
    可它們根本沒有動作，同樣傻傻的看著曹生的動作，一直不語。
    “上者，你停手，哎哎哎...你快停手，不打架，咱們不打架...”
    在曹生手中的半人身半蛟尾的怪物慌亂發聲。
    “不打架了？那你來我身邊幹嘛？”
    曹生停住了動作，把手中的尾巴鬆開。
    “呸...你的尾巴好臭！”
    習慣摳鼻的曹生聞到了手上的臭味，滿臉嫌棄的再次發聲。
    “噗嗤...”
    曹生的周邊，響起了壓抑的嗤笑聲。
    “呃...上者，我之前說的話，你真的沒有聽到？”
    被曹生掄動的怪物返回到曹生的身邊，瞪著大眼，朝著曹生發問。
    “你說啥了？”
    “我說你既然要管我們，怎麽著也得給我們點好處吧！”
    “你想要啥好處？拳頭你吃不吃？”
    話語間，曹生的拳頭，直接照著怪物的臉麵而去。
    ‘乓乓’聲起，根本沒有防備的怪物，被曹生接連打了幾十拳。
    但就算它有防備，這麽近的距離，估計它也躲不開。
    “上者，你就饒了我吧！我不提要求了，我不提要求了還不行嗎？”
    眼冒金星的怪物，閃開了幾丈後，可憐兮兮的朝著曹生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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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們，還是希望你不要把這個瀑布收走...”
    剛說不提要求的怪物，繼續用著可憐的聲調說道。
    “你們都答應做我的小弟了？”
    曹生繼續摳鼻子。
    可他手上那沾染了怪物臭氣的味道還未散去。他的手剛舉起，又放了下去。
    “我答應！”
    怪物說的很是堅決。
    “你說的話算數嗎？我剛來時，怎麽看著你們在打架啊！”
    曹生再問。
    “那些本不是這個湖裏的種族。現在界壁消失，它們的家園不是被毀，就是被強敵霸占。它們想來這裏棲身，我可不答應。”
    怪物用著凶樣回複。
    “它們處在我劃定的界限內，那就也是我的小弟，你們以後都是同門，可不許再打架了。”
    曹生說著，歪頭看了一眼這些人身蛇尾的怪物。
    繼而，一片亂七八糟的兵器，被他控在了麵前。
    “我看你們都有手，那應該也能使用兵器。這些兵器，算是你們入門的禮物，暫且先分給高階的門人，等我有空了，我再多給你打造一些。”
    曹生說完這句話，呆愣了一下子。
    他開始回想，回想自己為何會說出打造兵器這種話。
    他記不起是什麽時候學會的打造器物。
    但他就是有一種自信，那種隻要摸到火爐錘子，便能打造出器具的自信。
    ‘嘩嘩...’
    水麵的響動。
    隻見一片怪物從水中躍起，爭相搶奪了一把兵器後，徑直鑽入水中。
    而後，一道道雷光和悶響，便從水底傳出。
    很明顯，這是那些搶奪了兵器的怪物，正在實驗兵器的威力。
    繼而，被兵器上的術法震暈或者電暈的一片片怪物，便翻著肚皮，飄在了水麵上。
    而那幾十個瑩蛟，更是手拿了一件兵器，愛不釋手的把玩觀看。
    “對了，你們是叫瑩蛟是吧？你叫啥名字？這個湖中，有多少種族，又有多少族人？”
    曹生實在忍不住摳鼻子的衝動，他在手上凝出了一片水花，把手衝幹淨後，摳著鼻子發問。
    “我叫蛟花。”
    說完這句，那個生著人臉的家夥臉麵泛起了紅暈。
    “我們是瑩蛟族，我族中隻有不到百數的族人。”
    “這個湖中，最多的時候，有幾十個千萬的族群。可現在，隻剩下十幾個族群，且隻有千萬的族眾了。”
    “而且，因為湖中靈氣的減退，這裏新生的後代，能夠修煉的，已經很少了...”
    “可現在好了，這瀑布不單蘊含著生機，靈力更是充沛…我們聞道湖，終於可以再現往日的榮光了。”
    這個叫做蛟花的瑩蛟，說完自己的名字之後，接了一長串話。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太好聽。想用後麵的話，把他的名字給遮蓋過去。
    “蛟花？你是個母的？”
    曹生說著，閃到了蛟花的身邊，不停地探頭打量。
    這一動作，直接讓蛟花紅起了臉，低下了頭。
    “我是公的...”
    半晌後，蛟花冒出了這麽一句。
    “哈哈哈...公的還起這樣的名？”
    曹生一點不知道收斂，哈哈大笑起來。
    “對了，你們難道隻能待在水中，不能出來？”
    曹生臉麵一板，問起了正事。
    “我們聞道湖的族群，大部分可以出水，就是出水後，力量會衰減一些。”
    蛟花看到曹生不再提他的名字，臉色恢複了自然。
    “啥聞道湖，以後你們就是往生門的治下，你們這裏的族群，全部歸於我門。你們以後就叫水堂吧！這個湖，也改個名，就叫往生湖，記住了沒？”
    曹生說完，把臉轉向了還在向下噴湧的瀑布之上。
    隨即，他身騰起，立在了高空之上。
    足有百十丈的瀑布，呼動濤濤，連綿不斷。
    這些下落的水流，向著四麵流動，眼之所見，已經看不到盡頭。
    曹生探出神識，才看到這湖水的邊緣。
    這湖中各處的景物，也隨即映現在曹生的識海中。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水漫，這個原先隻有百裏方圓的湖，已經擴展到了兩百裏。
    且這個湖的麵積，仍舊向外蔓延。
    隻不過因為圈子的增加，這蔓延的速度，已經減緩了下來。
    就是因為這湖水的擴展，曹生早先見過的那幾個鱷魚和獨角族群，已經悄悄的進入了水中。
    那些黃蜂，也順著湖水蔓延的湖岸，振翅飛行。
    湖岸的另一處邊緣，幾十個柳樹，同樣順著湖水的外擴，挪動著巨大的樹身。
    而一個最高大的柳樹上，已經睜開了眼的幾百靈鷲，正茫然的看著這一切。
    那些蝶翅鳥身的種族，還有那些身子焦綠的蟲子，此時正攀附在幾十顆柳樹之上，同樣滿是迷茫。
    曹生看到這裏，微微一笑，身子直接出現在了柳樹精，苗苗的身上。
    “苗苗，這個湖還會擴張，你和那些瑩蛟，一起管理這裏的事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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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生能夠看出，這裏最強的，除了那個蛟花，便隻有這個苗苗。
    要是按人類的境界劃分，兩人都是達到了快要渡劫的那種境界，算是半拉子高手。
    而曹生在話語間，幾百個靈鷲被他的勁力輕拂，脫離開了柳樹的包裹。
    可沒了毛羽的靈鷲，雖在快速煽動翅膀，卻仍是掉落在了地上。
    曹生扶額，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
    隨即，他彈出一條靈力鎖鏈，把所有的靈鷲牽回了空中。
    “小老兒遵命...”
    小侏儒從柳樹上現身，抱拳躬身。
    “好！”
    曹生說完，帶著幾百靈鷲，返回到了高空。
    “近地所有生靈聽令：自現在起，此湖便是往生門的屬地。所有依湖之族，皆歸於往生門水堂。”
    “水堂門眾，不可妄生廝殺，不可私開戰端。”
    “水堂所有事宜，由蛟花和苗苗兩位長老共同打理。還有不明白或者不服的嗎？”
    曹生朗朗的話音，穿破天地，蕩蕩而去。
    聲音之後，那些黑色的鱷魚和獨角的怪物所處之水域，泛起了陣陣水花。
    可水花隻維持了幾息，便自消寂。
    曹生等了片刻，見沒有回音，再次閃動，來到了瀑布之處。
    隨即，他的手指柔繞，一團團光束生出後，射向了湍急的瀑流。
    瀑流開始轉向，從空中連續繞動。
    很快，繞了百十個折的瀑流，再次落進了湖水中。
    而瀑流流經的空麵上，因為這些瀑流的轉折，形成了兩句話語。
    “往生門中往生湖，往生常憶往生傷。”
    “願待往生如過客，怎奈往生徒悲嗆。”
    曹生緩緩的念叨著引動瀑流形成的話句，心中再生悲情。
    隨後，他頭也不回的帶著幾百靈鷲，向著來路返回。
    他走了，湖中的所有水堂的門人，卻是傻傻的看著瀑流形成的字，久久不語。
    且隨著瀑流衝刷那些字體，字體上生出了一種威勢。
    那是一種往生今日和將來，都將煙消雲寂。
    是一種天地都是過客。重重生死，唯吾獨尊的那種威勢。
    威勢生出，此湖的靈氣和生機更加濃厚。
    一種開悟萬物的氣息，也在湖中又起的霧中蕩漾。
    隨即，除了還在隨著湖岸擴張而奔走的種族外，其餘的水堂之眾，全部閉上了眼，進入了一生難遇的感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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