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在鎖孔裏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樹君的手腕突然停住了。
    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響，就像有人用指甲輕輕刮著樓道的牆壁。
    他感覺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角的餘光瞥見樓梯間的轉角處有個影子正在緩緩蠕動。
    “林叔？”清脆的女聲在二樓驟然響起。
    林樹君猛地轉過身，鑰匙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三樓的欄杆上探出兩個毛茸茸的腦袋，林嘉尤染成粉色的發梢被夜風吹得翹了起來，旁邊的陳彤正舉著手機往下拍。
    兩個女孩笑得前仰後合，樓道裏回蕩著她們的笑聲。
    “又被嚇到了吧？”陳彤晃了晃手機，“這段視頻放到靈異論壇上絕對能火。”
    林樹君彎腰撿鑰匙時，聽到二樓傳來摔門的聲音。
    201室的門縫裏透出忽明忽暗的藍光，老式電視機特有的電流雜音中夾雜著新聞播報聲：“……本月的第十七起失蹤案發生在西郊物流園……”聲音突然中斷，防盜門後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要幫忙嗎？”林嘉尤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欄杆。
    林樹君擺了擺手，剛要開口，三樓突然響起刺耳的警笛聲。
    301室的門砰的一聲彈開，穿著黑色衝鋒衣的女警舉著手機衝了出來，袖口的金屬扣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封鎖所有出城路口，重點排查夜間營業的……”她看到林樹君時，聲音戛然而止。
    樓道裏彌漫著一股焦糊味，像是燒焦的塑料混合著檀香的味道。
    女警的目光掃過林樹君手中的鑰匙串，那個掛著銅錢劍的鑰匙扣正在微微顫動。
    半個月前林樹君搬來的時候，見過她蹲在消防栓前用朱砂筆描符咒，紅色的液體順著金屬門縫滲進去，在地磚上開出詭異的花。
    “周警官。”林樹君往牆邊讓了讓。
    女警的藍牙耳機裏傳來沙沙的電流聲，她抬手按住耳朵時，衝鋒衣的下擺露出半截黃符。
    林樹君注意到她腰間配槍的皮套有燒灼的痕跡，就像被什麽東西舔過一樣。
    “最近不要……”女警突然停住了，目光緊緊地盯著林樹君身後的樓梯拐角。
    月光從氣窗斜射進來，把鐵質扶手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扭曲成柵欄的形狀，有個東西在陰影交匯的地方一閃而過。
    陳彤的手機突然黑屏，兩個女孩的嬉鬧聲卡在了喉嚨裏。
    整棟樓陷入死寂的瞬間，林樹君聽到樓下傳來指甲抓撓水泥地的聲音，那聲音順著牆縫往上爬，最後停在了201室的門把手上。
    “天黑別出門。”女警的食指在衝鋒衣袖口蹭了蹭，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痕跡。
    她快步下樓時，鑰匙串上的銅錢劍突然發出蜂鳴聲，林樹君的手心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
    201室的門鎖發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林樹君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了自己家。
    玄關的鏡子裏映出他發青的臉色，鑰匙扣上的銅錢還在高頻顫動，仔細一看，每枚銅錢中央的方孔裏都嵌著一粒朱砂。
    他打開電腦時，發現論壇收藏夾裏多了一個陌生的帖子。
    發帖人id“泗水之畔”的頭像正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最新動態顯示五分鍾前更新：
    【直播】西郊物流園d區7號庫，我好像拍到失蹤者的……
    帖子裏的視頻加載到三分之一時突然卡住了，畫麵定格在某個集裝箱的縫隙間。
    林樹君把屏幕亮度調到最大，隱約看到半張青灰色的臉貼在鐵皮內側，眼窩處是兩個黑洞，嘴角卻詭異地向上揚起。
    窗外傳來野貓淒厲的叫聲，林樹君正要關窗，發現窗台上留著幾個泥腳印。
    那腳印隻有正常人三分之二大小，腳趾的位置是尖銳的三角形凹陷，就像某種帶蹼的生物踮著腳尖走過一樣。
    當他打開論壇私信界麵準備聯係版主時，消息欄突然彈出一條新提示：
    【泗水之畔】正在輸入中……
    光標在對話框裏忽明忽暗，林樹君突然感到後頸一陣涼意，仿佛有人正貼著他的椅背呼吸。
    顯示器的藍光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漸漸變大，生出了枝椏般的分叉。
    顯示屏的藍光在林樹君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他握著鼠標的手心沁出冷汗。
    論壇界麵突然閃爍起來，“泗水之畔”的頭像在暗紅液體中浮現出五官輪廓，眼窩處滲出兩道血淚。
    林樹君猛地後仰，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窗外的風突然停了。
    他抓起桌邊的保溫杯灌了口涼茶，冰涼的液體滑過喉管時，電腦突然自動彈出收藏夾界麵。
    三個月前收藏的“都市異聞錄”版塊裏，十幾個標紅的帖子整齊排列著“已刪除”字樣。
    最頂上有個新建文檔正在自動輸入文字，光標鬼使神差地打出三個血紅的感歎號。
    “又是管理員清理？”林樹君拖動滾動條的手突然僵住。
    在“民俗禁忌討論區”的子版塊，一個標題正在以每秒刷新三次的頻率瘋狂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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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水村殯儀館實錄】解剖台下的符咒與消失的內髒——李泗
    帖子配圖是張過度曝光的現場照片。
    解剖台上躺著具浮腫的女屍，法醫的白大褂袖口沾著青黑色黏液。
    林樹君注意到屍體胸腔位置的反光異常，放大圖片時發現肋骨內側布滿細密的齒痕，而本該存在心髒的位置塞著團浸透血汙的棉線。
    “死者王某某，23歲，泗水村人。屍檢顯示其內髒器官呈溶解狀，法醫在盆腔發現七枚銅錢...”林樹君念到此處突然噎住。
    照片角落的醫療廢品桶裏，隱約可見半張燒剩的黃符，符紙邊緣殘留著暗紅色的指紋。
    他快速滑動滾輪，看到某層樓貼出的監控截圖。
    停屍房走廊在淩晨兩點十七分出現水漬，那些水印從消防通道一直延伸到解剖室門口。
    最詭異的當屬第四張圖，監控畫麵右上角的玻璃窗倒影裏，有個佝僂的黑影正貼在法醫身後，畸形的頭顱幾乎要抵住他的後頸。
    林樹君的後頸突然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他伸手去摸時指尖觸到冰涼的黏液。
    正要轉頭查看，電腦突然黑屏，機箱裏傳出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
    等他重啟電腦時，那個帖子已經變成404頁麵，收藏夾裏所有與泗水村相關的鏈接都變成了亂碼。
    “操！”林樹君一拳砸在鼠標墊上，震得鍵盤旁的銅錢劍鑰匙扣叮當作響。
    那些嵌在銅錢孔裏的朱砂正在緩慢蠕動，像是某種活物在試圖鑽出禁錮。
    他抓起鑰匙串想扔進抽屜，卻發現最末端的銅錢已經變成暗紅色。
    論壇界麵突然跳出推送通知，一個匿名用戶在三分鍾前發布了新帖：
    【夜班實錄】今晚十一點半經過高架橋墩，後視鏡裏多了個穿紅雨衣的人，跟了三個路口後...
    林樹君點開行車記錄儀視頻時，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畫麵中的雨刮器機械地擺動，擋風玻璃上蜿蜒的水流將路燈折射成扭曲的光帶。
    在通過第三個橋洞的瞬間，後視鏡角落突然閃過一抹猩紅。
    拍攝者顯然也發現了異常，鏡頭開始劇烈晃動，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聲裏混著女人斷斷續續的抽泣。
    視頻戛然而止。
    林樹君抓起手機想截屏，發現屏幕左上角的時間顯示0017，而論壇顯示的發帖時間卻是2358。
    他渾身發冷地看向窗外，對麵樓宇的輪廓在夜色中起伏如獸脊，某扇未關嚴的窗戶被風吹得啪啪作響，聽起來像是有人在反複拍打浸水的皮革。
    刷新頁麵時，那個帖子下方已經蓋了三十多層回複。
    有個叫“夜巡保安”的id貼出張模糊的照片：醫院太平間的金屬門上布滿抓痕，門縫裏滲出黑綠色的黏液。
    照片拍攝時間是三天前的子夜，而林樹君清楚地記得，女警衝鋒衣下擺沾著的正是這種顏色的汙漬。
    鍵盤突然自動輸入起文字，文檔裏跳出大段亂碼。
    林樹君正要強製關機，亂碼突然重組成了工整的宋體字：
    他們正在看著你
    顯示屏表麵凝結出水珠，那些水珠沿著屏幕邊緣匯聚成細流，在桌麵上蜿蜒出奇怪的紋路。
    林樹君用紙巾擦拭時，發現水漬形成的圖案與殯儀館照片裏的符咒極其相似。
    銅錢劍鑰匙扣突然發出高頻蜂鳴，五枚銅錢同時迸出火星，在木質桌麵上烙出焦黑的八卦紋。
    他跌跌撞撞衝向電閘，卻在黑暗中撞翻了玄關的穿衣鏡。
    月光從破碎的鏡麵中散射開來，每一塊碎片都映出扭曲的人形輪廓。
    當他的手終於摸到總閘開關時，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電箱縫隙裏塞著團浸透血水的長發。
    整棟樓陷入黑暗的瞬間，林樹君聽見201室傳來指甲刮擦地板的聲音。
    那聲響順著牆體內的電線遊走，最後停在他家客廳的吊燈位置。
    銅錢劍的蜂鳴聲突然達到頂點，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林樹君顫抖著摸到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論壇推送欄跳出新消息：
    【您關注的“真相探尋者”剛剛發布：關於紂市連環失蹤案的七個疑點】
    他剛要點擊，頁麵突然跳轉到空白界麵。
    刷新十幾次後，終於加載出半截殘缺的截圖。
    發帖人用紅圈標出所有失蹤者的共同點——他們都在案發前三天接觸過殯葬用品，而每個案發現場都發現了浸泡過香灰的棉線。
    最後一行字正在逐漸淡化：“小心那些戴...”後麵的文字變成了像素點。
    林樹君瘋狂按動截屏鍵，卻發現所有保存的圖片都變成了雪花噪點。
    當他準備聯係版主時，私信界麵突然彈出係統通知：
    該用戶已注銷
    夜風裹著碎紙屑拍打在玻璃窗上，林樹君打開手電筒照向窗台。
    那些泥腳印不知何時延伸到了室內，在瓷磚上留下散發著腥味的粘液。
    他順著腳印看向衣櫃，發現櫃門不知何時開了道縫，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正在輕輕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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